十点钟左右,江怜南吃好了晚饭。
“我送你回家。”傅昌殷说。
“不用送我。”江怜南说:“我的车在医院附近,你送我过去拿车。”
“怎么车在哪?”傅昌殷好奇。
江怜南说:“我们在医院碰面,参参带我过来吃饭。”他走出门口,从口袋掏了一支烟点上:“他做主让医生给我打针,现在屁股还麻着。”
“哈哈。”傅昌殷笑了两声。
显然他清楚,江怜南怕打针这件事。
到了医院,江怜南和傅昌殷分道扬镳,江怜南一个人魂不守舍地上了车。
他控制不住自己,赶紧拿出手机给李冬打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怜叔?”
熟悉的声音和调调传来,江怜南的心安了一半:“参参,你刚才是不是缓兵之计?”
可也没有完全落下,有一句话傅昌殷说对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牢固。
很脆弱。
“不愧是文化人。”李冬说:“还知道缓兵之计。”
“我就知道……”江怜南虚脱地趴在方向盘上,全身有一种劫后余生的颤抖:“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丢下我。”
他这辈子经历过非常多的求而不得,那种心情有多灰暗苦涩,一般人不知道。
今天第一次经历失而复得,心上的喜悦难以言表。
也许别人不能理解,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对待感情还犹如赤子。
他是真的把心捧在前面,把受伤害的可能x_ing放在后面,不管多难熬都想要继续爱。
“但是刚才,我确实想过要真的跟你了断这段关系。”李冬这时候已经回到了家,他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接的江怜南的电话:“因为什么你知道吗,你爱了别人十几年,我真的很难接受。”
“不是……”江怜南马上说:“我不爱了,参参,让我和你爸的事情成为过去式好不好?”
说实话今天一整天,他几乎没想起过陈武侯。就算脑子里面想起他,也是因为陈参的原因。
“你真的爱了他十几年?抵不过我睡了你两天?”李冬说。
“这让我怎么回答?”江怜南羞耻万分地恼起来:“你自己想想,你是我第一个男人。”
他跟陈武侯又没有真正在一起过,在陈武侯身上只体会过苦恋和暗恋是什么滋味。
在陈参身上体会到的滋味就多了去了,最大的体会就是被他摁着上到精疲力尽,为他担惊受怕,为他自怨自艾。
江怜南感觉自己都快疯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还不错,颜值好身材好,一会儿觉得自己非常差劲,年纪大活儿差,在床上什么都不懂,全靠对方摆布。
“嗯,我是你第一个男人。”李冬说:“那是不是谁当了你的第一个男人,你都爱得死心塌地?”
在原著里,陈武侯是江怜南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江怜南的最后一个男人。
“别这么揣测我,还有你说过,”江怜南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们之间还没有到谈这个问题的地步。”
李冬着实愣了一把,可他反应特别快:“哦,那周末再见。”
“我……”江怜南委屈得要死,这可不是他自己的原话:“参参,喂?参参?
竟然把电话挂了:“小混蛋!”重新打一个过去没打通,江怜南气得把手机一扔,伏在方向盘上生气。
初秋的夜里,气温比白天低了好几度。
江怜南待在开了空调的车里,冷得瑟瑟发抖,他起来把空调关了,慢吞吞地回家。
到家的时候,晚上十一点。
江老爷子一身白色的睡衣,站在客厅喝水,把刚进门的江怜南吓了一跳。
“爸,你忘了倒水上去?”他说:“晚上凉,别穿着汗衫到处跑。”
然后走进来,车钥匙往桌面上搁着,人往沙发上搁着。
“知道凉还不上去洗澡睡觉,”江老爷子说:“躺这儿感冒了你才知道好歹。”
“那就感冒得了。”江怜南轻不可闻地囔囔。
“又怎么了?”江老爷子问了一句。
“没事,您上去睡觉吧,让我孤一会儿。”过了好半晌,没听见老爸的动静,江怜南转头一看,才发现客厅早已没人。
他有些落寞地摸摸脸颊,脸上的疙瘩不想让老头担心,对方没发现也挺好的。
可是人到中年,回到家,身边找不见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总感觉这小半辈子都喂了狗,活得很失败。
这边厢,李冬突然挂了江怜南的电话,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百年老司机坐在床头捂着额头,不得不承认刚才恼羞成怒,这才把江怜南的电话给挂了。
还没有到谈爱的地步,是李冬自己对江怜南说过的话。
现在对方用这句话来反驳自己,他却有一种被戳到了心的感觉,非常不适应。
第二天是周三,江怜南从床上爬起来,他第一时间趴到镜子面前看脸。
发现红疙瘩消了一半,他傻兮兮地笑起来,回到床边东找西找,找到被自己乱扔的手机,给李冬发信息。
“参参!打针果然好得快……”江怜南编辑完信息,又默默地删掉,放下手机去洗漱换衣服。
吃完早餐,他被穿上自己的‘老人装’,陪老头子去逛花鸟市场。
“你老跟着我跟什么?”江老爷子手上提着一对鸟儿,一边走一边逗弄:“年纪轻轻地,快去给自己找个伴儿。”
都三十五岁的人了,还荡着像什么样。
“不要我陪,”江怜南说:“那我走了。”
他出走的路线,是好几天没有踏足的猫耳朵清吧。
这会儿还早,店里面没有一个客人,服务员在搞卫生,酒保在擦杯子,前台在听音乐。
姑娘看见老板来了,忙起立:“老板。”
“嗯,玩儿着吧,不用管我。”江怜南懒洋洋地走进来,招手朝酒保说了一声:“给我调一杯酒,喝了能让人心情好的那种。”
酒保默默地点头,他想老板比他更清楚,酒喝多了只会醉,并不会让人变得心情好。
到了晌午,领班来了,带着昨晚刚算好的账。
“咦,老板,你在啊?”店长过来,打开笔记本电脑:“那就太好了,给你看看上个月的账。”
“哦。”江怜南lū 起袖子,坐在那儿看半天,手边还放着一个计算机,啪嗒啪嗒啪嗒。
那气质马上天翻地覆,从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变成一个充满铜臭味的中年大叔。
“老板。”店长小心翼翼地说:“又到下半年了,给大家加工资吗?”
直接成这样,真看不出来他小心翼翼在哪儿。
江怜南拿了根烟,店长上道地取出打火机,给他点燃。
“加吧。”江怜南吐了个烟圈,叼着烟继续干活:“回家过年的车票算我的,另外每个人送你们一张购物卡。”
“谢谢老板!”店长说。
账目不多,看了一个中午,也都看完了。
猫耳朵清吧,陆陆续续来了客人。
“嗨,南哥。”有人叫了一声。
江怜南给客人调完一杯酒,转身看到来人,顿时皱着眉头:“别乱喊,谁是你哥?”
“别这么冲,”高悦对江怜南上下打量:“更年期到了?”
江怜南没接茬,给他一个白眼自己领悟。
“我听说你脱单了?”高悦浑不在意,他跟江怜南面前坐下来:“来杯霜色火焰,比较符合我最近的心情。”
“小王,给他一杯霜色火焰。”江怜南说。
“不是你给我调吗?”高悦问。
他今天是特意来找场子:“你男朋友呢?”周围并没有人,只看见江怜南自己一个,还闷闷不乐,并不开怀。
啧啧,感情生活不顺利吧?
高悦早就看透了江怜南这个所谓的第一人,除了有一副好看的外表,根本一无是处。
要情商没情商,要眼光没眼光,三十多岁了还是个老处男。
高悦比江怜南年轻,样貌和家世也不错,可惜江怜南成名太早,他的风头一直盖不过江怜南。
为了膈应对方,高悦上半年在对面开了一家酒吧,抢走了不少圈内的客源。
“昨天有人透露,你找了男朋友,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高悦云淡风轻地笑笑:“我就过来问问。”
“是又怎么样?”江怜南问了一句。
“你这么个大人物找了男朋友,整个圈都想知道,”高悦说:“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见上一面?”
“那恐怕你没有这个荣幸。”江怜南说:“酒给你调好了,高老板慢用,我还有事,先忙去。”
高悦对着江怜南的背影说:“是不是见不得人,怕大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