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这一年里,时常招了福贞公主进宫,有时候甚至与她讨论朝政,原不觉得,怕是那时候圣上便有了这主意了。”一个官员在和身旁还算熟的同僚说悄悄话。
站在他前面的一位大人心中一动,想起有次圣上招他进宫议事,他出去之时与福贞公主撞个正着,也许那时候……圣上便是招她来说这等事吧。
太后曾帮着先帝处理过政事,确实是个好人选,但毕竟年事已高,如今圣上驾崩,她便成了太皇太后,也不知还有多少心力能用在朝政上,这福贞公主……
既然确认了诏书,心中再怎么抗拒,诏令还是颁布了下去,短短时间内,就令京中权贵一阵哗然。
不过也有人恍然大悟,圣上这么做,怕是早有计划。
首先那道奇奇怪怪的令福贞公主可以自主婚嫁的诏书,历来就没听说过有哪个皇帝下过这样的旨意,且福贞公主也便罢了,她手下三个身居要职的心腹,居然也不定亲不与朝中大臣多加来往,如今这道诏书一下,有些人心中自然有了猜测。
怕是早就如此定下,她才这般中立并不与任何一脉势力搭上关系,不过为此连嫁人也不嫁了,也不是没有牺牲,那些京中贵女们对她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同情。
一朝令下,她成了京中地位最高的女人之一,仅次于太皇太后,且也注定,她大抵是不会嫁人的了。
这一晚京中其实算不上平静,颇有些暗潮汹涌的意思,五皇子往下,六皇子病弱,七皇子八皇子却已经到了渐渐知事的年纪了,哪怕母家不显,却也不是全无支持者,如今皇位落到那个什么也不懂的n_ai娃娃头上,他们哪里能服气?
时楚、张宗瑞和索尔都绷紧了神经,包括英国公秦瀚同样不能放松,他的一位庶出孙女和福贞公主手下的一位小将订了亲,且平素他与几位皇子都没有利益关系,否则万祈帝也不会容忍他掌管金麟卫,于是,年幼的十一皇子继位,对于秦瀚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
第二日,太皇太后果然站了出来,福贞公主按品大妆站在她的身旁,抱着一脸懵懂的小皇子,首先要处理的就是万祈帝的大丧。
“真的感觉太累了。”夏琳将脑袋上沉重的簪子都扔在桌上,抱怨说,“系统干什么要给我们这种麻烦的任务,我宁愿出去打打杀杀。”
时楚忍住笑,“现在还没当上女皇呢就嫌累了。”
“太皇太后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不行,就算她想抓权也抓不了多久,这一点她自己也清楚,怕就怕她还有其他心思。”夏琳皱了皱眉,“听说最近张贵太妃经常去陪太后。”
“后宫中这些人都翻不出多少风浪来。”张宗瑞将手上的点心放回盘子里,“还不如考虑一下真的掌了权,你要怎么做?”
他们每个人以前的升级系统,都和掌握权力这种事无关。哪怕是张宗瑞在教会中与人勾心斗角,却也没有哪个任务丧心病狂到让他直接成为教皇的,他们一路几乎都是靠武力型的升级,而不是政治型的弄权。
夏琳叹了口气,“所以说你们一定要帮我,只靠我自己是不行的。”
看那些穿越小说里,现代人跑到古代做皇帝似乎都挺轻松的,各种改革信手拈来,与朝臣的斗争也能总占据上风,事实上夏琳真正坐到御座之后,才发现有些力不从心。
坑爹啊,她真的没厉害到那程度,可以力压群臣做皇帝啊,所以才觉得累得不行。
“做皇帝真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得了的。”索尔也感慨,“但是现在不知道系统具体要求你做到什么地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现在的夏琳需要一步步成为可以让众臣信服的掌权者,才能在未来某一天想要登基为帝的时候不受到太多的阻碍,这才是最难的一步。
所以,她必须要勤勉努力,甚至比那些当皇帝的男人做得更好。
夏琳被任务折磨得十分痛苦,时楚三人却因为夏琳的上位而愈加得到权贵们的关注,只是幸好可以用低调避风头这种借口,将那些帖子都婉拒了,整天除了当值以及和夏琳商量朝中事之外,还可以抽出时间来吃吃喝喝享受权贵子弟的腐朽生活。
古代事事都不方便,却也不是绝对的,一样还是可以找到有趣的活动。
夏琳需要按部就班地适应朝堂,索尔和时楚开始悄悄练兵,张宗瑞开始研究一些穿越者必备的技能,开设了一些作坊,想要研制一些特殊的东西,不论是用于民生还是战争。他们直到现在,才开始适应这个任务的世界。
万祈帝逝去后三月,大齐渐渐趋于稳定,有几场不痛不痒的小纷争,早早就被平息的。一群士子用愤然离京拒绝科考来表达对太皇太后、福贞公主听政的抗议,他们觉得后宫女人不该干政,夏琳就平静过地让他们走,并又下令在次年开一次恩科,立刻又有士子表示,“既是先帝旨意,本该遵从才是,君王之命竟敢不从?”
有心人挑起的事端即刻土崩瓦解,绝大部分人,都很现实地受利益驱使。
时间一久,大家似乎也习惯了太皇太后与福贞公主一左一右坐在御座后,还未知事的小皇帝经常会趴在御座上睡着。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偶尔称病不来,真正在朝中说了算的就成了福贞公主,朝臣们这才发现,不论是见识还是魄力,这位献王之女都胜过许多男儿,明明身材娇小面容秀气,手腕却极其强硬,甚至称得上铁血。
这并不是个好兆头,李崇清忧心地想着。
身为女子,这样……于大齐恐怕不是福气啊。
正如此担忧的时候,北边莽族销声匿迹,南边儿却又生了严重匪患,一时间流民大增不少青壮落Cao为寇,大齐又一次开始风雨飘摇。
多年前有献王救大齐于水火平定北疆之患,这一次,轮到了福贞公主。
她任命禁卫统领时楚、副统领张宗瑞,御京军虎符将军索尔三人带兵南下,短短两月内用斩首计划直接清剿匪患,一时间南方腥风血雨,却迅速平定下来,朝中众臣每日在上朝时听从不间断天天送来的战报,只听得噤若寒蝉再无人敢多说什么。
那三人是她的心腹,如今杀的人垒起来堪比京郊小忩山,怎能不让他们惊惧?
座上那位年轻的公主殿下一天比一天威严肃穆,几乎让人忘了她的年纪和x_ing别。
远在江南的时楚却觉得,还是干这样的事比较适合他。
剿匪多简单啊,真的。
第98章 大齐女帝
不仅仅是时楚喜欢这种简单暴力的剿匪活动,索尔也喜欢。
大齐到现在也是过了两百年太平日子的王朝了,内忧外患一直有,早年外患被献王清除了大半,内忧开始爆发也并不令人意外。时楚和索尔一直在外剿匪的时候,张宗瑞在京城升作禁卫统领,一时间夏琳对朝堂的掌控从京城开始向外延伸。
一开始,大齐的朝臣还是很服气时楚和索尔的能力的,毕竟匪患不是一两天了,往年派兵去剿匪,总是绵延多年不得剿清,单单军费就是一大笔支出,不说户部不愿意,所有的朝臣几乎都不愿意见到那种局面。
现在那些悍匪犹如纸扎的一样迅速土崩瓦解,他们不敢相信的同时,又开始担心夏琳的心腹拥兵过重。
终于开始有人担心,座上那位晋升为大长公主的女人,有弄权之心了。
毕竟十一皇子太小,等他懂事至少还需五六年,五年六年一晃十年的话……太皇太后或许不在了,福贞大长公主却还年轻,她会乖乖还政于圣上吗?
虽然见她日日将十一皇子带在身边,给他找的也是最好的师者,教的是治国之术,仍然有些聪明人不太放心。
可是如今放虎出笼,想要再将他们抓回京城,就比较难了,京城的防务,本来也没那么重。
“这匪剿完了,他们怎地还不还朝?”李崇清忧心忡忡。
吏部尚书陶锦冬叹气,“听闻福贞大长公主给他们下了密令,却不知是什么。”
李崇清缓缓说,“我听到一些风声,说是江南糜烂如斯,那些官员却个个脑满肠肥,她怕是要整顿吏治。”
陶锦冬皱起眉,“这不是胡闹吗?整顿吏治怎可让武官来——”
“她封个御史便行了。”李崇清的口吻也有些苦涩,“偏如今,我们也说不出个什么不是来。”
大齐的吏治确实需要整顿了,这么些年即便是睁只眼闭只眼,也知道这下头有多贪多黑,一个贫家子一朝为官,三年可有良田百亩万贯家财,这财从哪里来?
这话一开口,陶锦东都是一身冷汗。
身为吏部尚书,他的手头也不是十分干净,虽然还算克制,但身在官场,怎可能独善其身?尤其他这样的位置,更是难上加难,多少迫不得已不是一言可以道尽。
福贞大长公主掌权之后,大齐的朝堂确实一片清明,比起先帝在时更好。太皇太后身体不好,年纪又大了,要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渐渐权柄都落在这位献王之女的手上。
这一切都是潜移默化的,等到李崇清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座上那位公主殿下已经一日比一日威严,连言官也不大敢在她面前造次了。
说句实在话,面对这位比面对先帝压力大多了。
“听闻明年又要开恩科了。”李崇清又说。
陶锦冬苦笑,“这整顿吏治,必然要治一些人的,地方上不就空出许多缺来?”
“我有个门生家的姑娘嫁给了那位时统领手下一位副将,听闻这位统领时常不在军中,独来独往就能击杀那些凶狠的积年大盗,带兵练兵亦有独到之处,军中听他一声令下竟是行令禁止,极有章法。且他武功厉害,纵马可日行千里,一人一骑行踪飘忽,时常到一些城镇县市与百姓交谈,为人亲切并无架子。”李崇清身为首辅,自有其消息来源,“如此人物,若身在乱世,本就可为一世枭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