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寂寞之外
一张办公桌,南北两个人,对面不说话,好烟桌上闲。
“老三,我都快让你整的对中华烟有阴影了,咱有事儿说事儿别糟蹋东西行吗?”
高城这人没理还要强占三分何况今天三连长一脸心虚的来了,他不可?c-h-a??跋扈那才真有鬼了。
“我把成才调到五班去了。”早死晚死都得死,三连长懒得拐弯抹角从实招来。
高城微微瞪起了眼,半晌,在三连长被瞪的没底儿快被突破防线的时候终于不咸不淡还挺疑惑的开口:“什么意思?”
“他要去草原上的五班当班长。”
“我知道,我问的是你跟我说这个什么意思?”
就是这种反应!怎么都是这种反应!三连长磨牙,一个两个的,准备了满肚子的话都被轻松打发回来,我都视死如归了你们七连以及七连出来的家伙反应多少激烈点啊行不行?!该哭的笑着走了,该发火的在眼前云淡风轻,究竟是这世道变了还是我没事找事?
面前忽然多了一根烟,三连长暗自纠结出内伤的时候高城窸窸窣窣的把烟启封了,自己嘴上先叼一根再匀给三连长一根,他甚至好脾气的拿出打火机等着点燃。皱眉的神态和平常一模一样,一套动作下来自然平和似乎真的没有发火的迹象,三连长看在?j-ian??心往下放但也不敢放的太实,接了烟让高城点上霎时烟气弥漫。
热浪熨平了五脏六腑,三连长再开口就不似先前激动多了些无奈的平静:“老七,我也是没办法。原来的五班长被调去团报,剩下的又都实在不是当班长的料,五班再烂我也不能真给扔了。三连上下,成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出了七连的门儿就不是七连的人,你跟我说真没必要。这些话你该跟成才说,要走的是他又不是我。”
“跟你说我图个心宽还不行吗?跟他说,嘿,”三连长自嘲一笑,“那也得他给我说的机会。我这张开双臂等着接受质问再温暖抚慰呢,结果好小子,给我笑着走了,装没事儿人摆明了不给我机会么。我这满心的幽怨也就只能跟他的老连长叨咕叨咕了。”
“呦呵,还幽怨,就这么点儿事儿你特意来跟我说一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跟我示威的。进门儿就掏中华我还琢磨着你是来负荆请罪呢。”高城乐着调侃三连长,脸色说不上多好但绝对不坏。
“谁说不是负荆请罪?这不都怪你们一个个都振振有词整的我没词儿了么。”
“你这话也不对。成才是自己要去红三连的,又不是我托付给你的,你跟我请什么罪?”
三连长算是明白了,这七连的人吧,他有一个特点,他不想谈的事儿你非要跟他谈,他避不开就跟你打太极装蒜让你拿他没办法。可眼下三连长又不能真的确定高城是在装蒜,他忽然想起对面那位连皱个眉都皱的英俊潇洒的同僚是谁,军长家的公子,天才知道这些生于显赫之家的天骄们大脑是怎样回路。高城不愿继续的话题自己非要坚持那不是给彼此找膈应么,就此作罢也好。三连长一肚子的五味杂陈也在同时气馁,也许成才去五班真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是自己庸人自扰呢。
木已成舟,三连长很快释然。“那行,老七,我走了。”
“我当初收他,最主要的原因是好奇,我好奇他有什么好值得你另眼相待的。相处几个月我知道了,有他在,不寂寞,他现在要离开,我还真是有点儿舍不得。”高城送三连长到大门口,临分别前收到这么一段没头没尾的话,三连长也不解释,他觉得高城能懂,挥挥手走的干脆利落。
高城确实懂。
所有人都知道他偏心成才,不见得给成才什么实际助益——那是违反纪律的,仅仅毫不掩饰满满欣赏的眼神就足够说明问题。高城偏爱成才,爱他身上猫科动物特有的不可控和天赋才华,但真正使这种偏爱牢不可破的,是他让他觉得不寂寞。
一个连队,百十多人,百十多人的顶点,依旧高处不胜寒。不是高城和他的兵们关系不好,相反他们好得很,之所以不胜寒,那是因为他在是他们的朋友之前,先是精神的旗帜和军人的首长,留给友情的空间本来就小的可怜,高城又是那么个疑似火爆的脾气谁也不敢肆无忌惮的招惹,当初史今在时也不和他多亲近,理由很简单,避嫌。
成才……
怎么说他好呢,他服从首长的一切命令,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格的军人。但作为成才自己,一旦属于成才自己的那部分东西展露出来的时候就立刻发现他是混进狼群的豹子,显眼的和夜空闪电似的。精神的旗帜?别逗了,成才有他自己的一套观念,他只相信他自己,他?j-ian??的高城只能是作为高城或者作为连长,从来没有第三种的信仰——事实证明,有时候减法真的能打开通向另一世界的门。
因为不信仰,成才从来就不仰望高城,初时他是他的目标,后来他是他灵魂的同行者。而他们之间,先是经历了两只猫科动物的彼此打量,再到在每一个场合每一个可能的间隙去寻找一双了然的眼睛,不卑不亢的交流,灵魂始终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