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怀风不惧任何人的目光,他的眼睛只看着萧延礼,萧延礼大概也没想到任怀风如此直白,更甚至最后一句,但求一睡萧延礼,这叫什么话?
萧延礼面无表情地盯着任怀风,任怀风的脸上是淡淡的笑意,他的目光是灼灼深情。
萧延礼皱起了眉头,众人似乎在等待一场发飙大戏,然而并没有。
宣宁侯世子永远那样冷静自持,最多不过是皱眉,连勃然大怒都没有,但越是这样越可怕,任怀风心里也没底,他这番表白太多惊天动地,担心萧延礼气不顺,拔剑便将自己杀了。
心里有些发虚,面上便露出嘿嘿傻笑,道:“正所谓,一见萧郎误终身,不见萧郎终生误,萧世子风采动人,怀风仰慕已久,还请二爷切勿怪罪!”
他拱手作揖,眼角是盈盈笑意。
萧延礼静坐半晌,道:“任小伯爷x_ing情中人,萧某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令尊与我宣宁侯府交情匪浅,小伯爷此番话我便当从未听过,小伯爷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起身,甩袖离去。
任怀风望着他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
若是那人动怒倒也还好些,偏偏端庄自持到如此地步,越显得云淡风轻,他便越觉得失望透顶,没戏啊没戏!
萧延礼走了,任怀风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直接走人。
临走时还听到众人的鄙夷之声,有骂他 y- ín 词艳曲的,有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r_ou_的,还有骂他堂堂男儿敢于人下臭不要脸,败坏任老伯爷的名声……
任怀风听到这些话,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伤不了他。
唯一能伤他的,只有萧延礼一人。
萧延礼前脚回了府,任怀风后脚就跟了来。
宣宁侯府消息灵通,更何况京城诗会还涉及自家世子爷,自然对前因后果知道得清清楚楚,萧四郎第一个站出来,气势汹汹地提剑要去砍了任怀风的脑袋,被女主佟析秋拦住了。
说实话佟析秋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前世的任怀风可从来不好男色,身边的女人各式各样的都有,唯独对男人毫无感觉,即便有人推荐也从不尝试,没曾想今生却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简直刷新了她的三观。
她震惊之余不免又想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莫不是这个任怀风不是前世的那个任怀风?佟析秋不敢想,便愈发不敢轻易向任怀风复仇,更何况她现在家庭美满,复仇的心思便越来越淡了。
任怀风追到宣宁侯府的时候,佟析秋将将劝住了萧四郎,哪晓得闹事的正主就上门了。
萧四郎刷刷一剑刺过去,任怀风狼狈躲开,佟析秋心想不能让一个功勋世家的世子在宣宁侯府出事,便死死拉住了萧四郎。
任怀风道:“萧四郎,这是我跟萧延礼的事,与你无关!你闪开!”
“好大的口气!”萧四郎怒道,“你今日在诗会上作诗辱我二哥,我二哥大度放过你,你还敢得寸进尺找上门来,真当我萧家没人了是吗?我今天非要让你付出代价不可!”
任怀风道:“要是付出代价便能得到萧延礼的心,有什么代价尽管让我受着,我绝无怨言!”
“好啊,还敢口出狂言,看我不杀了你!”
佟析秋实在拦不住萧四郎了,毕竟一个大男人,被任怀风这般气着,谁的话都不愿意听了。
佟析秋只好对任怀风喊道:“你还不赶紧走,真想被打死不成?”
任怀风看了一眼佟析秋,面不改色。
围观的奴婢们也不敢上前掺和,毕竟是主人家的事情,还是这样隐蔽的事情,生怕掺和多了就被杀人灭口了,有的则跑去找萧老太君和萧延礼做主了。
“萧四夫人,这事您甭拦着,我任怀风一人做事一人当,本来就是对萧二爷心怀不轨,这也没什么好躲的,更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好个不敢承认,怎么你还想上门讨说法不成?任怀风,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萧四郎话音落下,任怀风正待还嘴,突然看到了对面走来的人影,他怔了一怔,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神情。
那人从来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让人怀疑他似乎不是出身武将世家,而是书香门第。
他从萧四郎手里拿过利剑,任怀风怔了片刻,只见萧延礼一步一步地向来走来,仿佛黑杀神一般。
这是他从来见过的模样,任怀风忍不住想往后退一步,最后还是生生忍住了。
冰冷的剑尖指着任怀风的脖子,那人的脸上露出肃杀的表情。
这是任怀风第一次从萧延礼脸上看到这样凶狠的表情,他可以深切地感受到,倘若一言不合,面前这个男人真的会把他一剑刺死的。
“任小伯爷,我给过你机会,但你不知好歹,就别怪我不客气。”
剑面上反s_h_è 的寒光有些刺眼,任怀风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皱起了眉头。
只听那人道:“我不杀你,是念在老伯爷的面子上,但我杀了你,也没人会制我的罪,别再拿我的容忍,得寸进尺!”
萧延礼的目光里是实实在在的杀气,比萧四郎更加凶狠,任怀风在那一瞬间清晰地意识到,这个男人是真的要杀他。
只要自己再进一步,他就会为了整个宣宁侯府萧氏家族,毫不留情地取走自己的x_ing命。
这个男人是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阻碍家族利益的情况发生。
所以一定会将自己抹杀。
任怀风突然感到内心一阵悲凉,绝望从心底渗开,渗透到全身各处,几乎让他连站都站不稳。
再走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他已经毫无退路了。
第15章 第15章
任怀风悲凉地闭上了眼睛,叹息道:“那你就杀了我吧!”
对面的男人没有动静,过了一瞬他听到一个字:“滚!”
任怀风不动,萧四郎亲手拎着他的领子,提着他往外拖。
任怀风挣扎着,双目盯着萧延礼。
萧延礼的脸上全是漠然,握着剑的手浮起青筋,大概是极力忍耐想杀他的冲动。
“慢着!”
萧老太君赶到了,萧四郎松了任怀风。
任怀风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领,萧老太君目光落在任怀风的身上,大约有那么几秒钟,萧老太君开口:“任三公子,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任家与我萧家也曾并肩作战,我们两家之间是有一份情谊在的。”
任怀风不说话。
萧老太君道:“我可不希望任三公子一时冲动坏了你我两家的情谊,任三公子x_ing情中人,我萧家儿郎奉陪不起,若是非要纠缠不休,就别怪我萧太君翻脸不认人了!”
任怀风面对萧老太君这样的女强人到底有些发怵,他深深看了一眼萧延礼。
萧延礼面色冷硬,任怀风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没有说话。
萧老太君像是在等他的态度,见任怀风沉默以对拒不配合,不免冷了脸色:“任三公子,这里是萧家,不是你奉安伯府,你小伯爷风流潇洒,自是回你的任府去,四郎,送客!”
主人家下了逐客令,任怀风没有再留下的理由。
他往回退了两步,突然顿住,走到萧延礼的面前,萧延礼紧锁眉头。
任怀风道:“我想跟你说句话。”
萧延礼道:“你我没什么话好说。”
任怀风受不得对方如此冷漠的语气,不过还是说了出口:“你想杀了我也好,你萧家要灭我任家也罢,我只有一句话。”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说完这句,任怀风盯着萧延礼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扯着嘴角笑了笑,转身走了。
任怀风自那日后大病了一场,成日窝在府里不出门,但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总还是少不了他。
不过这个人不出门,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几分。
萧延礼照常做自己的事情,他不受任何人的影响,看起来巍然不动。
反倒是承宁郡主耐不住x_ing子,央着慎郡王妃上门,将两家的婚期提前了,她也不知怎么,总觉得心慌,要是不攥在自己手里,就仿佛会偷偷溜走一般。
所以她迫切地想成为宣宁侯府的萧二夫人。
日子不算是顶好的日子,但终究差不到哪里去,即便婚事匆忙,两家人的礼数气派却是周全的,让人艳羡不已。
任怀风不大知情,他窝在府里病得忘乎所以,转眼暑天就要过去,天气转凉,也用不着猪毛成天替他打扇。
偶尔他会望着某一处发呆,呆了半晌又回过神来,慌神间仿佛能见到萧延礼的影子,不过他压抑着,尽量把这份感情压抑成平常心,倏然不动的样子。
半夜他突然惊醒,耳间似乎听到了礼乐之声,仔细听的时候又什么也听不到。
他起身到院子里走动,走着走着就走出了门,两个守夜的小厮正在一块聊天,说道:“听说今日宣宁侯府可热闹了,娶皇妃也不过如此。”
任怀风猛地站住了脚,宣宁侯府四个字砸在他心上,只听另一个小厮说:“是啊,可不知怎么咱们府里居然没人去……”
“这婚礼是提前的,想必宣宁侯府也不会通知咱们三爷了吧,之前闹得那般沸沸扬扬……”
任怀风的心里一阵钝痛,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就冲着萧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