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待他回应,英国人就露出了一个毫无诚意的笑容,“我听说你打算带人抄了他的家,然后把他关上一年。”
“这只是一种,”克格勃特工马上解释道。“一种,苏联的,常用手法。”
Waverly依然在微笑。
“高效。”Illya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
英国人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我想我们最好还是采用,英国方式。”
“这个法国佬崇拜劳伦斯,”Gaby在一旁开了口,她正舒服地窝在一个桦木扶手椅里,腿搭在脚凳上。“或许和他在越南和泰国的经历有关。一个白人,去到一个第三世界国家,目睹了他们反殖民的抵抗,有点相似的经历,不是吗。”
Solo正倚在她的椅背上。“一个印度支那的劳伦斯?”他皱起抬头纹。“但我还是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把它买下来。我的意思是,显然有更划得来的方式。”
“最好别这样,”Waverly迅速地打断了他。“上次军情六处为了策反一个非洲外交官,从V&A博物馆里偷了一个纯金茶壶,虽然那人被成功收买了,但组长被贬到了审讯处。我不知道中情局的做法是什么,不过在我这里不行,Solo先生。”
几声杂音将克格勃特工拉回现实。他抬起头,看见拍卖师走上了台,正在给话筒试声。就在这时,他在眼角扫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Napoleon Solo正礼貌地请边上的人借过。
Illya Kuryakin觉得,有人今天可能要倒霉了。
“我可不会说,”克格勃特工干巴巴地说。“很高兴见到你,牛仔。”
“我猜你也不会。”美国人吁了口气。
“我喜欢单干。”
“我也是。”
“这是我的任务,你来干什么?”
“在和Waverly商量过之后,我们决定还是给你提供一点场内指导。”Solo从容地解开扣子坐下。“以及经济援助。”
“什么叫,”Illya想起了战时援苏的美国罐头。“经济援助?”
“简而言之,”美国人说。“我付钱。”
俄国人怀疑地冷哼了一声。
“简而言之,不太放心你,Peril。”
“我带了钱。”
“但恐怕不够。这本书的估价是300美元,但成交肯定远不止这个数。更何况这是一个加价幅度自定的场,容易出头脑发昏的疯子。你没有参加过拍卖会,对吧?”Solo向后偏过了点脸,微笑。“我听说社会主义国家不搞这个。”
“我父亲被带走后,他们把我家里的一些东西拍卖了。”
哦,Solo有些措手不及。抱歉,他含糊地动了动嘴唇。
“但我确实没有参加过。”Illya说。“经常来这种地方,牛仔?”
“可以这么说。”
这时台上开始展示第一个待拍物品,一张奥斯曼帝国时期的织毯。周围响起了竞拍的报价声,他们不得不挨近头,放低点声。“来这里销赃?”Illya问。
“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Peril?”
“我只知道你偷画只是为了钱。”
“对,但我并不会总是把它们卖掉。”
俄国人有点疑惑。
“我受够了中间商,”艺术惯盗小声说。“别跟那些拉皮条的打交道,足以让你对全人类都失去信心。更何况相比买卖,我更喜欢,绑架。”
俄国人冷不丁看了他一眼。“绑架。”他用浓重的俄国口音学舌道。
“我并不是每次都会把它们卖掉,”Napoleon Solo解释道。“通常情况下,我更喜欢把它们用亚麻布垫包起来,藏在某个保险的地方,然后给主人寄一封信,里面夹一根火柴。唔,至于之后的事,他们自己看着办了。”
50美元。前方的一个黑发男子出了价。
“不过每次下手之前,你得先去查查哪些画买了保险。”艺术惯盗继续。“如果买了保险,他们就会更乐意用钱把画赎回来。如果他们没有买,而且报了警,还通知了记者,那你就会看见自己干的好事出现在报纸头版——”
100美元。奥斯曼织毯的价格水涨船高。
“但那感觉其实也不错,”Napoleon Solo表示。“因为你知道人们崇拜你。他们会觉得,这是哪个无法无天的家伙,竟敢把这些有钱人的东西据为己有。人们喜欢这个,就像喜欢罗宾汉一样。他们憎恨那群上层社会的人,他们喜欢看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把那群阔佬耍得团团转,那能给他们一种胜利感。”
“所以说偷画是一种阶级斗争。”苏联公民说。
美国人的表情好像是忽然被噎住了。
“不,确,切,是。”他最后还是憋出了一句。
第一件物品以850美元的价格成交,克格勃特工翻了翻手中的目录,发现他们并没有按顺序来。这时他感觉Napoleon Solo在示意他靠近。他将脑袋凑过去,然后便听见美国人在他耳边叹了口气。
“终于,”Solo如释重负地说。“只有我们两个人了,Peril。”
他立刻触了电般弹开,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或许是他听错了。500美元,陌生的某处传来了报价声,这个花瓶一开始就被抬得很高。
“后来我一直在想,”美国人自言自语般道,Illya从余光中看见那人正注视着前方。“你那天晚上可真疯狂。”
克格勃特工开始觉得自己有点手痒。
“共产党员确实是特殊材料制成的,”Solo感慨道。“确实。”
而Illya Kuryakin紧抿着唇。“我记得我那天已经说过了。”他提醒道。
“什么?”
650美元。后方的一个女声说。
“我说过,”他咬着牙。“别他妈的提这事。”
“今天早上我在报纸上看到,”Solo还是那幅漫不经心的腔调。“赫鲁晓夫说,资本主义应该——”他将尾调拖长。“‘和平长入社会主义’。”
800美元。前排的阿拉伯人提高了加码。
“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理解 ‘和平长入’这个词的 。”美国人咬了咬下唇。“因为我似乎不是太明白,它的,实际意思。”
俄国人没有说话,浑身绷直。“哦,对了,我一直在想,”那人终于扭过了头。“克格勃在外执勤人员是怎么解决,唔,生理需求的?”
得寸进尺。Napoleon Solo的头发梳得油光泛亮,他今天看起来格外英俊。“我是说,”他暧昧地看了Illya一眼。“总会想到那个的,对吧?”
“不会。”克格勃果断地予以了否认。“在外执勤很辛苦,又不是度假,”他鼓起勇气,对上了Solo的视线。“何况我也不是动不动就发情的公狗。”
Solo缓慢地眨了个眼,几乎像在炫耀自己的睫毛。 “我发现你很喜欢用畜牧学的比喻,Peril。”
“谁告诉你这是个比喻的?”他凑近,贴在那人耳边。“别自己对号入座,牛仔。”
Solo叹息了一声,几乎立刻就让他想起了那个令人面红耳赤的晚上。但正在这时,拍卖台上传来了落槌声,于是Illya立刻坐直了回来。花瓶以2000美元的价格成交。然后他们便看见了那本书。
“先别出价,”场内指导Napoleon Solo说。“我告诉你怎么做。”
起拍价是100美元,一个戴眼镜的英国口音男人很快将它提到了150。“看来今天有识货的人。”美国人语气轻快,看见了Illya紧攥着号牌的手。“放松,Peril。”他安慰道。“小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