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关心,长官。”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有些让人难以接受,”Sanders把玩起了桌上的一枚铜制奖章。“但你最好还是听着,Solo。”
Solo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诺先科的事。”中情局长官说。
“再也没提供什么有用的情报了,对吗?”
“或许也不能,”Sanders把奖章放回桌上。“这么说。他确实还是有些消息的,关于克格勃的通讯。但问题在于,我们不知道真假。胡佛一直揪着这点不放,你也听说了他背后耍的那些手腕了。所以我们得测试一下,看看他提供的那个cao作手册到底行不行。你跟那个俄国人走得还挺近的,不是吗。”
Napoleon Solo很快就明白了。“那行不通。”他说。“你要我故意向他透露情报,让他发回给卢比扬卡,那行不通。他不是傻子。”
“用不着那么复杂,你知道他和莫斯科通讯时的密码吧。”
“我不知道。”
“那就去弄到它。”苏联部部长轻描淡写地说。“你自己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Sanders。“以他的名义?”
“对。”
“你知道克格勃要是发现了会怎么办,诺先科叛逃后,他就已经在卢比扬卡的不信任名单上了——”
“七月十三日,”中情局长官认真地研究起了桌上的年历。“那时我会在柏林,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你说呢?我希望在我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把这事办妥了。”
Napoleon Solo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有一个野心过大又喜欢争功的上司是痛苦的。Sanders把那份文件轻轻推到他面前。
“很难,”中情局长官循循善诱。“但并非不可能。你的刑期还剩下几年来着?”
时隔一年,他们再次回到了柏林。在菩提树下大街的迪奥商店里,Gaby在挑洋装。“当我还在那边时候,”东德女孩说。“我就对自己说,出来了之后,我绝不要再回去了。”
“后来呢?”美国人坐在软沙发里,小酌香槟。一年前的那个夜晚,他靠着一辆车和钢索,将这个年轻女人带出了柏林墙。
“后来你会发现,”她拿起了一件橘色的连衣裙。“你还是会想它。我还记得在中学的时候,有一阵子,每个人都总是饥肠辘辘的。然后团委书记就带领我们唱歌。《喀秋莎》,”她把衣服拿到身上比划。“《祖国颂》、《台尔曼少先队进行曲》,唱着唱着,你似乎就没那么饿了。那时我们就想——这件怎么样?”
她向Solo转过身。
“拿下?”美国人抬起了眉。
Gaby思忖了一下,然后把它挂回架上。“算了,”她摇了摇头,耳环随之摇晃。“——我们就会想,他们或许有汽车,洗衣机,吃不完的面包,但他们不会明白什么是祖国。”
“什么是祖国?”
“你认为呢?”
“如果那指的是,某种你必须要为之献上一切的东西的话,我更倾向于认为,”Solo喝起了香槟。“如果每个人都为自己的利益做考量,这个世界会更好。”
随后他们便分道扬镳。美国书商Napoleon Solo回到丽晶酒店里,而东德女孩则继续扮演她那日耳曼协会负责人秘书的角色。但Illya Kuryakin的身份是半公开的,因为事实上,半个柏林都认识他。他的正式身份是柏林站高级反情报分析员,Waverly认为这能使U.N.C.L.E.更好地利用克格勃的谍报系统。这是一次长期潜伏任务,保密起见,他们仅通过非直接接触的方式和Illya碰头:每周三下午两点,美国人会带着东德女孩,出现在蒂尔加滕公园的小树林边。他们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搂个没完——
“你的手在往哪里放,Solo?”Gaby说。
“抱歉。”美国人咧了咧嘴。
然后趁人不注意挤进树丛间,找到那棵做了标记的树,将情报埋在底下的一个铁盒里,同时取走Illya留下的纸条。
但Gaby Teller或许并不知道的是,借着书商身份的掩护,Napoleon Solo不时会到东柏林去,在Illya Kuryakin的公寓里待上半天。自从离开法国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再找过艳遇,因此再次见到红色恐怖的那个晚上简直疯狂得无法形容。他甚至还让Illya干了他一回。俄国人抱起他,将他抵在墙上,动作大得几乎把他的衬衫磨破。于是他知道Illya Kuryakincao过人。但管它呢。他跪在地毯上,让Illya将自己的双手扳在身后,被cao得几乎想求饶。最后精疲力尽的俄国人睡了过去。而他起身到浴室里,给自己冲了个澡。
回来时他想起了Sanders的话。兰利的办公室,那份轻推到他面前的文件。你的刑期还剩多少年来着,Solo?他赤裸着身子,发上还有未干的水珠,站在浴室门前,看着床上熟睡的俄国人。不知怎么地,他发现自己开始小心地翻起了屋里的东西,同时陷入了某种从未有过的强烈自厌中。地板底下挖空了一块,里面有个低功率的、活动半径只有十公里的便携式无线电台。在旁边,他发现了几个摆放整齐的密码本,还有工作笔记,最底下胡乱夹着一叠纸。他将它们抽了出来:几封与罗马尼亚站往来信件,记账,还有一些零散的笔记。里面有几张像是公函的Cao稿,揉得皱皱巴巴,来回改了几遍,他费了点功夫才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关于重新调查尼科莱·科里亚金案件的请求
苏共中央监察委员会
1941年11月至1944年2月,内务人民委员部莫斯科州局追究刑事责任,随后加里宁方面军和莫斯科地区内务人民委员部部队军事法庭对尼科莱·科里亚金判处终身监禁,后追加叛国罪,改为死刑,1944年3月12日执行。
被逮捕的尼科莱·科里亚金被指控挪用国家建设资金,宣传反战消极情绪,以及向法西斯德国泄露国家机密。
请调查指控是否属实;请调查是否使用了非法手段,采用r_ou_体和道德措施,并利用牵连其亲属的方式进行威胁,迫使N. 科里亚金认罪。
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总局第二科 И. 科里亚金
他小心翼翼地将东西归位,合上锁,回到Illya身边躺下。他早该想到的——如果老科里亚金还健在,在赫鲁晓夫上台后的去斯大林化运动中,他就该被平反了。苏联已今非昔比,这年头没有几个人会一辈子待在西伯利亚。翌日,他在西柏林打了个电话给Sanders:
“没有密码,”他告诉中情局长官。“他是个外部克格勃,直接对特工组长负责,这条路是死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甚至没有起伏。“你没有尽力,Solo。我现在在招待国会来的人,过一阵子再谈。给我好好干。”
Napoleon Solo是个称职的部下——除了喜欢浑水摸鱼,除了他一以贯之的圆滑和妥协,他几乎未曾让Sanders失望。他的爱国精神不足,但却也并不骑墙;他的风流韵事多了点,但从未因此惹上麻烦。他的活儿干得不错,尽管他是被迫的。但这一次,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厌倦。一连几次,当Sanders通过柏林站给他捎口信时,他都以事务繁忙为由搪塞过去。但中情局头儿终究还是来了。七月十五日,他被召到中情局的一处安全屋里,Adrian Sanders坐在办公桌后,正在读一份报告。
他走了进去,把门关上,虚情假意地笑了笑。
“你应该至少给我点消息,Solo。”Sanders头也不抬地说。“不管你是太忙没有时间,还是已经在着手了,无论怎样,你都应该至少将进度汇报给我。”
“这段日子太忙了。”中情局特工拉开椅子坐下。“兰利那边怎么样?”
“一塌糊涂。”Sanders轻声说。“坦白说,我搞不懂这些俄国人,这些年来真真假假的叛逃让我觉得实在是疲惫至极。所以我才把希望寄托在你这边。怎么样,找到他和莫斯科的联络方式了吗?”
Solo沉吟片刻。“嗯。”
“那你还在等什么?”
他抬起头,看见Sanders面无表情的脸。“不知为何,我觉得不该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