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天也不得其解,楚淮青看向秦策,却发现秦策正凝神看着手中的圣旨,似乎并未听到他们的谈话。
难不成是乾宁帝刚才的一番话对主公产生了影响?
主公毕竟是一个极重情义的人……
察觉到楚淮青的视线,秦策微怔,复又笑了:“先生何故这么看着我?”
“啊,没事。”
“这次多谢先生了,你又救了我一命。”秦策道,“不过看到先生只身前来的时候,我确实被吓了一跳。”
包括曹远在内的其余人齐齐看向‘只身前来’的楚淮青。
楚淮青轻咳一声:“不止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秦策笑了笑,向其余人抱拳道:“秦策在此多谢诸位。”
那些人连忙惶恐摆手:“殿下言重了,为殿下分忧是属下应尽之事。”
楚淮青道,“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
“无论是谁在攻打襄阳,于我们而言都是一件好事。”秦策笑道,“短时间内襄阳王不会再有别的动作,我们也可乘这段时间多招募些兵马。”
楚淮青顿了顿,又道:“招募兵马之后,是否要立即解救乾宁帝?”虽说吃力,但也并非不可。
岂知秦策想也不想地摇头:“现在救他,得不偿失。”
在楚淮青微带惊讶的目光下,秦策将圣旨搁在一边,平静如常:“先回平州罢。”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脑袋好痛_(:з)∠)_
第七十五章 [捉虫]
等回到了平州,楚淮青才知道襄阳被袭的事确实是真的,因为袭击者就是他们家聪明机智的谢某人。
看着掩不住讶然的秦策与楚淮青,谢富只是虚摆几下胳膊,扯起旁边的被褥倒头便睡,深藏功与名。
楚淮青看了秦策一眼,倒是秦策先摇了摇头,楚淮青点头,留意到谢富眼底下一圈深深的乌黑,面色柔和了下去,与秦策退出房间,吩咐路过的下人给谢富房内的炉火里再添一些碳石。
已是寒冬,平州地暖,最冷的天也不过飘些细雪,积不下来。院子里的树叶已经脱落干净,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几束枝桠,偶然沾上一些微白,看起来就像盛放的枯花。
两人走在院子里,回顾这平日里常见的漫天白云,竟体味出一股不同寻常的平和感来,秦策犹自感叹:“策时常在想,有谢富与先生两位旷世谋才,策何其幸焉。”
不忍打扰累瘫了的谢富,但好奇却挠得楚淮青心里直痒痒,闻言只笑道:“那是殿下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秦策笑着,呼出一阵白色烟雾,在空气里卷成了一团,又逐渐散开:“若先生喜欢,那便是好。”
正说着话,管家突然找上了秦策,将手中的一个信封交予了秦策:“殿下,这是谢先生要小人交给您的。”
“谢富给的?”
秦策将信封接过,取出了里面的几张纸。
“上面写的什么?”楚淮青问。
秦策看着上面的字,念道:“袭击襄阳是为了帮你们引开襄阳王,不过是佯攻,并未开打。”
两人面面相觑。
楚淮青问道:“难不成谢富知晓我们那时想做什么?”
“我们远在千里外,他如何得知?”秦策说着将纸翻开,等看到第二张纸上的内容时,竟是一怔,以手扶额:“这个谢富。”
楚淮青颇感好奇地探身看去,只见巴掌大的纸张上,CaoCao地横贯着两个大字:猜的。
末了,还在结尾备注了几个字:不难猜。
楚淮青忍不住一笑。
看见楚淮青的笑容,秦策同是笑了:“先生猜他下一张纸上会写什么?”
楚淮青气定神闲地看着秦策,眼中带有玩味:“那要看殿下想问什么了。”
“平州兵马不过三万,襄阳却有十万,他是如何逼得公孙骥主动请求襄阳王的支援?”秦策将那叠纸交给了楚淮青。
楚淮青接着看下去,笑着摇了摇头,将纸上的内容平摊在秦策的面前:“殿下看看罢。”
待秦策看完,不由佩服且无奈地发出了一声感叹:“知道他厉害。”
纸上不偏不倚,正写着对秦策的答复:平州招募来了三万兵马,共有六万,不过我只派出去了三万,剩下七万是李温派的,运气好赶上大雾天,没牺牲一人便唬住了公孙骥。
楚淮青又看向了下一张,一边自语道:“也不知他是如何劝说动李温的。”
纸上答复:我帮他夺取了宁州。
秦策微怔:“李温得到了宁州?”
楚淮青沉吟道:“应该是,宁州位置特殊,我们得到也守不住,与其壮大襄阳王的势力,不如由李温来夺。”
说着揭开下一张,继续念道:“若李温出现反扑我主之意,只消放出消息,言语我主被逼陌路,欲要投奔襄阳王,必叫李太守消停。”
见楚淮青手里只剩下了一张纸,秦策问:“最后一张上写的什么?”
最后一张纸上的内容很多,不过倒不是继续在揣测秦策与楚淮青的心思,而是点出他们接下来应当做的事。
“谢富说除了平州招来的三万,青州来了消息,说是也招到了两万人,边关城较少,只招到了一万,他派了两万兵马给周怀民,让周怀民夺下邵径,过几日应当能收到回音。”
楚淮青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除此之外,若殿下已经封王,需尽早建造王府,招贤纳士,若寻不到好的口风,可大肆宣扬淮青当日为殿下冠礼、取名之事,以表殿下敬重贤才、豁达大度之德。”
秦策若有所思了片刻,终是笑道:“他倒想得周到。”
示以礼贤下士的王爷形象,总比皇子来得更有吸引力,不仅可以招来能人,还帮他宣扬了名声。
不过秦策也清楚,谢富这个建议,另一点也是帮楚淮青宣扬名声。
先生实在是太低调了。
楚淮青一时倒没想到这一点。
送再多美酒也不足以犒劳谢富的竭心劳力,思忖邵径过后就是著有美酒之乡的徐州,楚淮青暗暗将其划入下一个需要夺下的地处,嘴里叹道:“倒是辛苦了他。”
“我倒是仍有一处不解。”秦策疑惑道,“他是如何在短短十几日招募来这么多兵马?”
楚淮青道:“纸上未写,恐怕得待谢富醒后再问。”
“嗯,那我现在去准备招贤之事,先生可要先歇息一下?”
“路上睡了这么久,现在反而没有困意,修建王府的事殿下不好出面,属下便去帮殿下筹备好了。”
“有劳先生。”
秦策走了之后,楚淮青点了点手中的纸张,不知该敬该服还是该笑,最后还是收入怀中,待日后谢大才子名扬天下,也可框裱起来,充作传家宝。
“楚先生。”
身后突然传来喊声,楚淮青转头回望,见是欲言又止的管家,不免诧道:“何事。”
管家的嘴闭了又张,终是愁虑地说道:“谢先生虽已警告我们不许多言,小人也知晓不守上者吩咐,实在有失德行,但哪怕楚先生降罪小人,小人都觉得必须将此事告知楚先生。”
楚淮青微皱了眉头:“到底是何事?”
“谢先生他……”管家咬牙道,“前几日开始呕血了。”
直听得双耳轰鸣,手中纸张皆落了地,楚淮青一把抓住管家的手臂,满目失措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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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悠悠醒来的谢富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端坐旁边的楚淮青。
谢富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笑问道:“淮青,你怎么在这?”
然而楚淮青只注视着他,默而不语。
久而久之,谢富也笑不下去了。
他想了想,竟不知该如何开口,难受地挠了挠头发,几根呆毛顺着他的指缝翘起,他也无意识去抚平,轻声问:“管家告诉你的?”
看着谢富小心翼翼的样子,楚淮青微叹口气,将被褥给对方掩紧:“你总是这般聪明。”
谢富的视线停驻在楚淮青颤抖不已的双手上,张了张嘴,苦涩一闪而过,又带上了满脸笑容,似有些负气地说道:“说到底那管家也是殿下的人,总归不会听我的吩咐。”
楚淮青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极力朝上扬了扬:“明日便给你换个听话点的来。”
“要长得极好的。”谢富眨眨眼睛,“看着养眼。”
楚淮青笑道:“好,都依你。”
“......那个,淮青。”
“什么事。”
“......”
楚淮青微笑看他,像是询问,只是他再怎么掩饰,眼底也化不开一抹深潜的哀伤。
谢富再次怯于开口,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自然地转了话题:“快与我说说,你是如何帮殿下脱困的?”
楚淮青晒道:“你不是都猜出来了吗?”
谢富耸了耸肩:“听你说与我自己猜,总归不是一个感觉。”
“是,是。”楚淮青失笑道,“我便说与你听。”
短短的计谋很快说完,两人又闲扯了一些东西,趣极乐极,人也在笑,只是笑声一直不大嘹亮,像是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住了一般,令人难以喘息。
谢富终是忍受不住,脱口道:“淮青,人各有命,我中毒的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这么自责。
出乎谢富的意料,楚淮青却笑了,即使那抹哀愁尚在,却不至于让谢富感到压抑:“我还道你什么时候愿意坦白。”
谢富彻底愣了。
“不必要怕我们担心而藏着掖着,我们最需要的,是知晓你的身体状况。”楚淮青柔声道,“你的身体已经承受过多了,不必要还在心里给自己加上这么大的负担。”
像是被好心却做了错事的小孩,谢富呐呐道:“我以为你们会承不住。”
“如果连这些也承受不了,又拿什么觉悟来治好你?”楚淮青掌着谢富的肩膀,与他对视,温柔的话语似带着让人安心的魔力,“难受便说,痛了便喊,莫要藏着掖着,好吗?”
在这一刻,谢富感觉自己的眼里温热,他急忙用手去抚,所幸没有什么另他羞赧的液体淌出。
谢富嘴上不甘道:“你还说我,你自己心里不也藏着许多事吗?”
楚淮青附和笑道:“是我的错,日后必定告诉你们。”
“淮青.....”
“怎么了?”
“你说人死后,会看见什么?”
虽说楚淮青确实死过一次,不过当时闭眼睁眼,也只是一瞬间,便答道:“最舍不得的人或事罢。”
“.....”
谢富将手搭在眼睛上,声音有些沙哑:“我觉得,我还是有些怕死的。”
“别担心。”
楚淮青握住他微颤的另一只手,一字一顿:“我会治好你的。”
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冰Cao毒:出来找找存在感,以免你们忘了我
前世楚淮青比谢富先死,死于战乱_(:з)∠)_
头实在痛,休息了一下才码的,莫嫌弃(づ ̄ ? ̄)づ
?o(* ̄▽ ̄*)ブ双更我做到了!
第七十六章
秦策成王的消息,如滴水入了滚烫的油锅,在乱世中期又炸成了一道旷世惊雷,而当秦策逃离皇宫的全过程被流传而出时,世人不由得为之震惊,历来籍籍无名的楚姓先生被贴上了高人隐士的标签为人传道,包括楚淮青在大殿之上直面襄阳王却毫无所畏,沉着应对的英姿,更是让世人倾服乍叹。
这并不是世人惊叹的结束。
能从拥兵二十万的长安顺利逃脱,并先于大皇子成为诸位皇子中成王的第一人,秦策一扫世人固有的观念,而那些人终于剖开‘凭借奇遇’的误解,看清秦策隐在表象之下的深谋远虑。
先谈初入边关城。
秦策领兵到达之后,并未像一般将领一般急于接手,而是第一时间找上当地名望颇高的楚姓先生拜其为师,又通过楚先生无意中的牵引,与百姓结下善缘。
随后夜出奇兵,击退胡虏,又一纸军令状坑了荒. y- ín 无度的王将领,获悉足足十万两纹银,再之后揭破王将领与柳成恭的污蔑y-in谋,予以这两叛贼小人迎头痛击,可谓是水到渠成,垫下了秦策获权的基础。
后谈秦策代掌青州,得到平州。
徐真虽非重臣大官,但也一生两袖清风,克己奉公,是许多门生心中敬仰的儒士大家,能得到徐真的信任,被其托付青州,事后秦策将青州治理得井然有序,未曾传出恶习恶癖,足可证明秦策德才兼备。
或许得到青州是运气,但能够得到平州,靠得全是秦策的当机立断,时逢与洛阳兵马兵刃交接,却最终取下了平州,如何不令人哗然?
一次或许能说为机遇带来的偶然,但连番有了两次三次,已成了有所谋求的必然。
昭和三十五年,秦策受封亲王,号恭贤,初得威名,即数日建成王府,广招贤才,奇人谋者闻之,乃动身前往,效以所能。
时至秦策任昌州牧第二年,初春即临。
且说一日为别扭的谢大才子把脉之后,楚淮青端来药汤,想起主公百思不解的募兵问题,便乘机询问了一下。
自上次摊牌之后,楚淮青来为谢富把脉的次数就逐渐多了起来,饮食上更有多加注重,幸而酒水正有抑制冰Caoy-in毒的奇效,不会因此绝了某位酒鬼的命根子,也让谢富能坚强地含着泪水、委屈巴拉地抱着酒罐子过下去。
仇大苦深地瞪着面前的汤碗,仿佛那就是此生最大的仇敌,听及楚淮青的问话,谢富目光一动,眉梢一勾,抿起好以整暇的笑,别有意味地垫了垫手中的汤碗。
楚淮青漠看他一眼,并不为此所动:“即便你不说,日后我询问那些被招来的士兵也能知晓,把药喝了。”
谢富瞬间绷紧脸皮,恼然看了楚淮青一眼,将汤药咕噜咕噜一口咽下,整张脸皱紧成一团,带上无法言喻的表情,双眼放空思考人生。
“以前也不见你这般怕苦。”
谢富不喜黏腻的甜食,楚淮青便往他嘴里塞了颗裹了糖霜的杏仁,这杏仁还是秦策前几日专门寻来的。
谢富嚼着杏仁,脸色好看了许多,翻着白眼道:“以前我也不需日日喝上一碗苦极的药。”
楚淮青虽是心疼,但也不会就此松口,宽慰道:“只因加了些强效的药材,所以才苦了一些,喝过这几日即可。”
谢富抱怨地低声嘀咕了几句,不过也只是些负气话,他并不是感觉不出这几日乏累的次数多有减少。
抿了抿嘴,又觉口中泛苦,因楚淮青向是严禁他喝完药后饮酒,谢富就将盛杏仁的盘子拖来放在面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扔,权做解酒的代物:“那些前来投奔者的名单淮青可曾看过了?”
楚淮青点头,又问道:“你有兴趣?”
谢富叼着半枚杏仁,齿间抵着,一点一点地吃进嘴里:“不了,要说鉴人用人,我尚不及淮青百分之一,还不如你直接说与我听。”
楚淮青知他目露郁色,神行懒散,当是馋酒馋得狠了,也不将自己此番前来带了三坛好酒的事告知,不然过会准犯了大忌,白费了刚才那碗药,便拉着谢富的手腕将他拽起:“总归我说了你也不认得,正巧我有事过去,你便随我一同走走。”
冷不防见楚淮青这么积极主动的样子,谢富还未立即反应过来,等他回神之际,早已被楚淮青极其熟稔地一件一件裹好,末了,楚淮青还给他脖子处拢上了一条叫毛绒围巾的东西,一脸满意的样子就像打扮完亲闺女的痴汉老父。
谢富立时被这想法吓得一个激灵。
既然整装已成,便是出门一脚,朝恭贤王府行去。
王府就在前方,楚淮青与谢富闲聊:“此次招来了不少贤才,其中张琨,刘诩,成满可堪重用,待他日......”突然身形一顿。
谢富见楚淮青眼光有片刻恍然,顺着目光看去,乍有一位布衣之客入眼:“是你认识的人?”
上辈子这人赶来投效还是至今许久之后,没想到如今有再见此人的机会,楚淮青摇了摇头:“不,只是偶然见了一面。”
只见一面哪会引起这般触动,谢富自是不信,不过楚淮青不说,谢富也不去追问。
谈话之间,两人已到了那人的面前。
那人正在王府门前踌躇,看见缓步行来的两人,像是乍喜,上前问道:“请问二位,这里可是恭贤亲王府?”
谢富见楚淮青不欲开口,便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匾额上面横标的‘恭贤亲王府’五个大字。
“我,我是识字。”布衣男子挠挠头,下意识搂住自己的小挎包,吐露出言语不甚清晰,“就是听说贤王在招能用的人,没有看到招人的人,不大确定.....”
谢富以一种看神秘生物的目光将他一打量,确认这人不是在欲情故纵、假装不知,嘴角一抽:“你只需向门卫通报一声即可。”
“这,这样吗。”些许是因为谢富的眼神,那人行为更显局促,“多谢这位兄台,我这便去!”
身体慌忙一转,又不经意看到了旁边的楚淮青,那人像是始料未及,竟没了刚才的紧张:“奇了怪了,兄台明有寿终正寝之命,为何又面呈枉死之相?”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二周四满课,熬到现在才这么点字,抱歉OTZ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一周毒榜,又作没了两周榜,然后这周又是毒榜,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篇文才能上四千收藏_(:з)∠)_
有点小难过。
不过还好~?o(* ̄▽ ̄*)ブ
第七十七章
这样有口无心的一句话,楚淮青心里却骤然开始翻江倒海,他的脑子尚未从片刻的混沌中苏醒过来,便听身边的谢富开了口:“你说什么?”
平时谢富说话,惯常是带着一点拖长懒散的调调,若没有打上交道,误以为是富家浪荡子也实属平常,可此番楚淮青听来,谢富的语速急锐了不知多少,狭长的眉眼蓦然横竖,竟带着迫人的冷光。
均说暴躁的人发怒时让人难忍侧目,可一贯笑眼弯弯的人突然沉下脸,竟是连楚淮青都忍不住发憷,更别提本就胆小的算子了。
那人显然是被吓住了,尚不知自己是哪句话惹怒了谢富,手脚无措地道:“没有,我刚才什么也没说,真的什么也没说。”
因刚才那句话,楚淮青心里产生了一个诡异的念头,怀疑这算子说的可能不尽是假话,甚至可能真有卜卦断算的本事。
他尚有诸多思绪,也知道这仅仅只是猜测,对方不懂观人脸色却是明摆着的事实,怕那人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言语让谢富直接爆炸,楚淮青连忙转身将人安抚住,边揽着往王府走,好说歹说,才给人哄灭了火气。
路过门卫的时候,楚淮青侧头看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人,眸色浅淡,低声叮嘱了一句:“若那人要进来,单独带去一间侯客房。”
门卫答声领命。
谢富刚刚缓和的脸又冷了下去:“淮青,你莫不是信他胡诌的枉死之言?”
楚淮青边笑着边给友人捋顺了炸开的毛:“那人不也说了我是寿终正寝的命?”
若真论起来,算子的话也没说错,前世他确实是枉死在了一场意外中,只是不知算子是猜出来的还是看出来的,若是后者……
谢富不再言语,先是冷漠地瞥了楚淮青一眼,随后长叹一声,那双桃花眼中明晃晃地表现出淡淡的悲伤,似是对楚淮青的好脾气感到忧愁。
以往皆是楚淮青来充当这苦口婆心的角色,现在对调之后,受足了谢富这意味满满的一眼,楚淮青立马开始自省往日是不是对谢富多有苛责。
得以公报私仇的谢富见好就收,施施然看了楚淮青一眼,步入了正厅。
楚淮青又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后跟上。
这是招募以来的第十七日,虽然大厅里人不少,但看接待人的脸色,就知道有能力的人其实没多少,楚淮青也未看到什么熟人。
真有才干抱负,且迫切想要一展宏图的人,早在刚放出的风声的那几日便已赶来,剩下的多半是抱着侥幸心理想要浑水摸鱼的人。秦策许是知道了这一点,三日前就不再亲自接见,现在不知去忙些什么,并不在正厅,谢富看得没趣,三两眼便起身告辞,因为药效时间也差不多了,楚淮青也未留他。
从接待人那里拿来这几日的名单,粗略一看,没想到又找到了两个比较熟悉的名字。
秦策虽有声望,但总归有个襄阳王强压一头,旁边还有个势如中天的邻居李温,此次能招来这么多有能力的谋者,还有几位前世熟识的人,实在出乎楚淮青的意料,但这意料之外又是好的方面,如何不让楚淮青感到欣喜。
心情好了,楚淮青现在看谁喜欢,连带着再看见畏畏缩缩的算子,态度也温和了不少。
见到楚淮青,算子立马从心惊胆战地坐着变成了正襟危坐地端坐着。
一般陌生人见面,看到对方这个样,照常都是先安抚了再说事,不过按楚淮青在这几次接触中对算子的了解,多说恐怕只会让他愈发惶恐不安,便直接切入正题:“之前你可是说我有枉死之相?”
“是啊…..”算子想也没想地点点头,瞄到楚淮青波澜不惊的眼睛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语无伦次地说道,“不是,不,我方才,方才什么也没说。”
楚淮青:“…..”看来这孩子不止心x_ing耿直,反s_h_è 弧也长。
“对不起,我……不太会说话。”算子垂下了头。
“嗯……平常来讲,不会说话确实是一个问题。”楚淮青笑道,“不过谁规定你日后不能学好?”
算子没料到楚淮青会这么说,略带茫然地抬眼看他。
“不过现在你不用顾忌这个问题。”笑了笑,楚淮青与他对视,眸中一点波纹荡漾开来,若不细看很容易将其忽略,“你能不能告诉我,除了枉死之相,你还看到了什么?”
算子仔细看了看,先是诧异地咦了一声,不消一会又皱起了眉头,像是极其不解和疑惑,口中念叨着:“竟有三条命线?”
又数缕波纹荡开,楚淮青掩去眼里的震惊之色,平静问道:“还有呢?”
三条命线实属罕见,在算子的平生经历中,从未见过这样的例子,就算是他的师祖辈,能够见到带有两条命线的人已经算是顶了天,算子一时间怀疑自己是看错了,凑近想要竭力看得清楚一点,紧接着他便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眼睛一凝,一屁股朝后栽了下去。
算子还傻愣愣地坐在地上,楚淮青微讶之后过去将他扶起,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我道行不够,看错了一些东西……”话虽这么说,但看算子的表情,似乎并非对方才所见持绝对否认的态度。
楚淮青怀疑他确实看出了什么,毫无追问的驾驶,缓声道:“能否将你刚才看到的东西告知在下?”
“不可。”算子态度决然地回绝,与楚淮青眼内的温润对碰,语气又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像是歉意地瞅了瞅楚淮青,“刚才的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便牵扯到了天下大事,几十万人的安危,属于天机,师父说过,未到时机,天机不可泄露。”
“和我有关?”
算子点点头。
楚淮青又沉默了下来,看样子在沉思着什么,好半天后,他将微带起伏的胸口平息下去,笑道:“还未请教兄台姓名?”
算子乖乖答道:“我叫律川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