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二位恩人不打算再呆一段时间吗?二位为我们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都没能好好招待二位。”
“多谢好意,不过不用了。”
微风吹动Cao屑,葱油的翠绿已然渐淡消弭,尾端染上一抹枯黄,马儿躁动地走动了几步,仰颈平视前方,发出迫不及待的喘息。
秦策笑了,轻拍几下骏马的后背,挟起缰绳:“那边还有未完的事需要我们现在去完成,只希望可汗能遵循协议上的内容。”
阿史那可达拍去手中的渣滓,牵动马匹跟随秦策走动了几步,声音并不怎么高扬:“坦白了讲,身为突厥人,我不是很乐意为汉人守这个江山。”
秦策嗯了一声,继续向前随意走着,带有笑意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波澜起伏。
“但身为突厥人,我们甘愿为了自己的恩人肝脑涂地。”阿史那可达大笑道,“不忘恩情,携手并进,这才是我们Cao原人的生存之道!”
“汉人亦不会忘记这份情谊。”
大军已经集合完毕,秦策将马勒停,转身看着阿史那可达与他的侍从,双手抱拳,郑重其事地道:“多谢。”
昭和三十五年,秦策与突厥可汗签下协议,相约十年不得进犯,突厥为报恩情,应约镇守边关,汉人得以避免外族之乱。
时至秦策任恭贤亲王第一年,夏末秋临。
将手中的缰绳直接扔给还来不及反应的下属,秦策几乎没有停留地飞身跃起,落在马车上的一瞬间却只传出轻响,车夫惊讶地长大了嘴:“王.....”
秦策淡着脸摆了下手,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揭开车帘缓步走了进去。
马车是秦策厚着脸皮讨来的,里面特地垫上羊绒,布置得十分柔软,正巧秋天也快到了,并不会特别炎热。
车内没有座椅,身形单薄的书生侧躺在白绒绒的毯子上,衣襟微开,呼吸均匀,似是睡得安稳。
风从开合的车帘外悄悄跑了进来,却是撞在了秦策的脸上,将紧绷的脸皮吹拂得柔和,秦策手忙脚乱地将车帘合上,跌手跌脚地走到了楚淮青的身边,半跪下身,静静地看着。
看了片刻,又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秦策想了想,将身子侧躺下来,平视着眼前的楚淮青。
情不自禁地将呼吸放缓,与对方契合,秦策伸出手,指尖隔空描绘着楚淮青的容颜,如同痴迷一般,描绘了一遍又一遍,仿佛这样就能忘却所有的琐事喧嚣。
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了他。
大军不知进入了什么地界,走得平稳的马车突然一个咯噔,失神中的秦策连忙收手,指腹却在楚淮青脸上轻点了一下。
楚淮青发出一声呻.吟,秦策瞬间僵住。
不过他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楚淮青只是动了下身子,嘴唇微张,略带惫懒地嘟囔了一句别闹,便再次陷入沉睡。
秦策眨了眨眼,诡异地觉得这样的先生有一丝可爱。
还没全部收回去的手就这么再次伸了回去,这次不再是隔空描绘,而是顺着楚淮青脸,由上至下,慢慢滑开。
狭长的眉宇不算浓密,眼角有些回圆,彰显公子如玉温润,鼻梁微挺,正是合适的高度,一眼看上去,也是顺心无比。
从眉毛到双眼,从双眼到两边两颊,最后落入中间红润的唇瓣上。
指腹顶着两瓣柔软,完全舍不得将其拿开,秦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先生唇形非常完美,微闭的时候带着流畅圆润的弧度,生动非常。
腹下突然传来一阵燥热,秦策的喉咙情不自禁地一动。
然而就是这时,秦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指尖有些s-hi热,连忙从自己的旖旎幻想中脱身而出,看着将自己手指含住的楚淮青,眼睛睁得老大。
楚淮青的眸中弥漫着朦胧的水雾,似是还未从梦乡彻底回到现实,秦策手指还颤在半空中,楚淮青下意识地伸舌,轻轻舔了几下,看着面前呈石化状的主公,不明所以地偏了偏头。
“先先先先生.....”舌头打搅的秦策。
觉得吵闹的楚淮青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子,继续睡。
秦策手向前虚抓一把,随后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背对着秦策的楚淮青如同机械人一般将身子缩成一团,在秦策看不到的地方,脸颊红得滴血,双眼睁大,像是恨不得将地上的毛绒毯子瞪出两个洞来。
“先生。”背后的男人轻声唤。
楚淮青连忙闭上眼。
“你醒了,对吗?”
没醒,听不到。
“刚才.....”
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是你的幻觉。
男人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声。
楚淮青:......?
热源从背后靠近,冷不丁地将楚淮青抱了个满怀,楚淮青的耳根子顿时更红三分,极力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喃喃道:“.....有点热。”
细细碎碎的脱衣声响起,秦策将衣服扔在了一边,只穿着单薄的一件亵衣,再次抱住了楚淮青,试问道:“这样如何?”
还以为主公准备脱衣服直接上的楚淮青:......
不对他在遗憾什么!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秦策的手掌住按上了楚淮青的腰间,轻力揉动起来:“如果不是昨天夜里做得太过,策真想现在就将先生给就地正法。”
听秦策提到昨天晚上,楚淮青忍不住轻咳了几声,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腰间蔓延的酸麻,为自己的欲求不满产生一瞬间的震惊,掩饰道:“要是被车外的人听到了——”
“策不介意。”秦策将下颚搭在楚淮青的肩膀上,“若是能就此将策与先生的关系昭告天下才最好。”
楚淮青自然也这么幻想过,不过却有更残酷的现实摆在他们的眼前,他转过身,淡淡地与秦策对视:“在殿下取得这个江山之前,我们的关系都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秦策明白楚淮青的意思,却仍有些不甘愿地蹙紧了眉头,苦大仇深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反抗之意。
看着突然孩子气的主公,楚淮青有些哭笑不得,他略加思索,突然挺起了上半身,轻啄了一下秦策的嘴唇。
而后又是被人触碰到的含羞Cao,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了回去,如果楚淮青身后有尾巴,秦策一定能看见那根毛茸茸的尾巴不仅没有焉下去,还在楚淮青的身后甩得欢畅。
秦策定定地看着楚淮青,随后吸气,喘息有点粗重:“先生,你是故意的吗?”
楚淮青:“?”
“一天到晚地撩拨我。”秦策恨恨地含住了楚淮青的耳根,“我可是一个正常男人!”
楚淮青敏感地抖了一下耳朵,颤着音道:“松,松开。”
秦策瞥了自家先生一眼,坏心突起,不仅没有松开,反而张大了嘴,将整个灵巧的部位都含在了口中,舌头巧妙地绕着楚淮青耳根,轻轻勾勒舔舐。
“啊~”
小尾巴之后似乎还绕上了一点泣音,楚淮青用力地推开了秦策,捂着耳朵恼羞成怒地瞪着始作俑者:“殿下!”
对于自己居然敢将先生气成如此程度,秦策在震撼于自己胆大包天的同时也是心痒不止,回味楚淮青刚才不经意间溢出的那一声轻吟,腹下更加灼热。
高耸的物件斗志昂扬地钻入两人的眼底,楚淮青眯了眯眼,一丝凶光毕露,秦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楚淮青微扬嘴角,声音柔和至极:“如果殿下控制不住这个东西,臣下这里可以开出几副药,足以让它乖乖消停下去。”
也是秦策刚才的举动太过分,楚淮青恼羞过度才说出这话,若换做平时,楚淮青早就默然不语地蹭了上去。
浑身一个寒颤,老老实实地将双腿合拢,秦策乖巧道:“就不劳烦先生了。”
楚淮青不应声,只是朝那玩意又瞄了几眼,秦策连忙将腿拢得更紧:“先生现在是否还感到困倦,策愿为先生当守卫。”
他们现在处于大军的最中心,哪需要秦策当守卫,不过楚淮青并不打算揭破秦策想要留在马车中的意图,轻轻嗯了声,侧过身子重新躺下。
兴许是中途醒了又做了这么多小动作,虽然还困,却不怎么能睡着了。
感觉不太好受。
楚淮青闭着眼,眉峰微凝,试着调整了几下睡姿,收效甚微,身边的男人没忍住再次靠近,将楚淮青轻轻拥入怀中。
有点热,是熟悉的体温。
男人学着楚淮青幼时哄他入睡的模样,一只手徐徐缓慢地轻拍着对方的脊背,虽说有些不好意思,但楚淮青确实在对方的拍哄下,渐渐有了几分困意。
在最信任的人怀中睡着,能让最爱的人在自己怀中安然入睡,对双方而言,都是十分幸福的事。
亦如此时的秦策与楚淮青。
第九十九章
“谢庶子,谢萎.人,你就是个懦夫!”
“狗.娘生的杂.种,有贼心没贼胆!”
“你爷爷已经来了,还不下来跪舔!爷爷兴许饶你个全尸!”
城下骂声一片,不雅字句刺耳难听,守卫本是紧绷着的脸皮终是难抑颤动,瞄向眼下整齐划一的大军,身边的同僚深吸一口气,按捺怒火问道:“谢军师还是让我们不要理会吗?”
“是。”
“这......”
若说对方刚才还因为脸面而放不开骂声,那么在骂了这么久谢穷酒却依旧无动于衷之后,心里都腾升起了一簇簇的小火苗,怎么不堪入耳便怎么骂,势必要将谢穷酒连带平州将士给骂得狗血淋头,平州守卫听得脸色铁青,牙齿更是磨得咔嚓直响。
守卫咬牙道:“谢军师怎么忍得下去。”
“不知道,总归骂的不是我们。”已有些自暴自弃。
新招来的将领宁涛木着脸将手负后:“好了,都闭嘴,谢军师让我们忍,自然有他的道理。”
守卫们略加对视,丧气道:“是。”
侍卫突然来报:“宁将领,城门口突然围来了许多百姓,都呼吁我们开城门迎战!”
宁将领讶然:“什么?”
连忙走到己方一面,朝下张望,果不其然看见了许多围拥在一起的百姓,那些百姓口中囔着不忿之言,抱怨宁将领等人是在当缩头乌龟,助长他人志气,虽说言语不像襄阳军他们说得那么刺耳,也没有半个脏字,但就是让人感到难过。
守卫是真的忍不住了:“宁将领,我们真的要这么——”
宁将领揉了下额头,微闭眼:“刚才一共去谢军师那通报过几次?”
“回宁将领话,总共两次。”
“事不过三,那就再去通报一次。”宁将领睁开眼,一拳狠狠砸在了石砖上,“我亲自去!”
来到谢府时宁将领才发现,忍无可忍的人不止他一个,门口就朝外走着两个前几日在王爷府上见过的幕僚,那两人嘴角绷紧,面色称不上好看,走近的宁将领刚好听见了其中一人低声骂道‘孬种’二字。
宁将领了然,这两人定是与自己一样,来劝谢穷酒下令出城迎战。
连这些口舌滑利的文人都没能劝得动那位军师,只懂得率兵打仗的宁将领不由得萌生了一股退意,但想到那些叫嚷不休的百姓,宁将领终究还是咬紧牙关,抬步走了进去。
谢府内倒是谨然有序,丝毫没有被大军压境的恐慌不安,下人们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让宁将领略有恍然,随手逮住了一个路过的下人:“请问,谢军师现在在哪。”
下人打量他一眼,见他身着将领服饰,见怪不怪地指了下隔间:“在屋里喝酒呢。”说罢又转身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宁将领嘴角一抽,看了眼隔间的门,走上去,顿了顿,抬手轻敲,询问道:“谢军师,你在里面吗?”
没等多久,便听里面传来了一声懒懒散散的“进来”。
门只是虚掩着,推开门,屋内的景象却让宁将领的下巴直接落了地。
腰带松垮,大半春光泄.露的谢穷酒晃晃悠悠地举了下手中的酒坛,轻挑半边眉角:“多日不见,宁将领怎么有空来我谢府作客?”
明明我们前日还在议事厅里见过!
宁将领额角抽痛,每一个字都像是难以出口:“谢军师,你这,你这个样子,到底成何体统?!”
谢穷酒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却淡了许多,手臂撑着身体坐起身,又仰头灌了一口酒水:“说罢,宁将领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对方的口气变得正经,宁将领自然也不好意思再揪着不放,况且谢穷酒还被秦策委任平州代掌州牧,官职高他不少,他刚才那样大吼大叫,已是失了礼数。
宁将领斟酌了一下言语,说道:“襄阳军在城外叫骂多日,百姓们已有多日不曾出城,纷纷感到惶恐不安,集结于城门下,请求我们能够迎战。”
谢穷酒道:“哦,你是来说这事。”
“谢先生。”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平静的少年声,“这一块我不会拼。”
宁将领一怔,朝着声音的源处看去,这才看见不知在一旁呆了多久的曹远,不禁惊得微张了嘴:方才他明明没有看见这人!
不对。
宁奖励皱眉,应该是他注意到了,却下意识将这个人忽略。
为什么他会将这个少年忽略?
少年的手里拿着几片怪异的木头,木头有着不同的形状,凹陷的地方正巧可以和另一块相拼,比起宁将领所说的百姓心绪不安,谢穷酒显然更在意少年手中的这件小事,探身道:“哪里不会?”
宁将领见状,也顾不得去纠结曹远的存在感,怒道:“谢军师,王爷将整个平州交给你,难道你就是这样来回报王爷的知遇之恩吗!?”
曹远蓦地抬头,微凝的眸眼中一点寒芒即逝,秦策吩咐过,如果有人对谢穷酒不敬,有多远便扔多远。
谢穷酒慢条斯理地将曹远拼错的地方拆开打乱,拉住了对方攻势已成的手:“你记错了图,重拼。”
“哦。”所有杀气顷刻间无影,曹远乖乖地低下了头,拿着小木片绞尽脑汁地思考起来。
谢穷酒扬了下嘴角,抬首看向本能退开了好几步的宁将领,慵懒依旧:“王爷将平州交给我,自然有王爷自己的考量,并不是宁将领小小一个守城将领能够来置喙的。”
心跳快得仿佛要蹦出胸腔,哽在喉咙里的喘息终于有意识地恢复了规律运动,宁将领不敢置信地低垂了头,惯常拿刀的那只手正在剧烈地颤抖着,而他本人却没有感觉到这一点,就像那不是自己的手一样。
这是何等迫人的气势,这样武功高强的人,却甘愿听从谢穷酒的指示。
“请.....谢军师恕罪。”
再不敢轻视眼前这人。
谢穷酒倒是乐得省去打压宁将领的力气,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重新瘫回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饮着酒:“除了那些挤在城门口的百姓,还有谁忍不住骂声?”
宁将领迟疑了。
“是不是还有守卫的士兵?对了,还有刚才走出去的那两个以及前两天走出去的那四个。”
宁将领抬头:“谢军师明知如此,为何还能忍到现在?”
“不忍的话怎么办?”谢穷酒半撩眼皮,“将平州拱手相让?”
谢穷酒说话一向没个着音点,飘忽的话语总是让人弄不懂他是假意还是真意,宁将领就是这不明白的大众之一。
咬了咬牙,宁将领干脆就坦明了说道:“我们可以迎战!”
谢穷酒有了点反应:“迎战?”
“是。”唯有这点,宁将领觉得自己占了理,所以说得也是毫不犹豫。
“那好,我且问问你,平州如今有多少兵马?”
“十五万。”
“城外的襄阳军有多少兵马?”
“十万左右。”
谢穷酒将酒坛子放下,直视对方,声音转调渐厉:“谁告诉你的,对方只有十万?”
谢穷酒明摆着质疑他的话,宁将领忍不住反驳道:“当然是我们看出来的。”
谢穷酒反倒笑了:“看出来的?平州周围多山林,你尚未出城,能看出来多少?”
“这......”
谢穷酒将手里的信函扔给了他:“看看这个吧。”
宁将领定神,将信打开,刚看时还没什么表情,愈看下去,脸色愈加难看,待看完之后,直接出了一身冷汗,抬眼看向谢穷酒:“谢军师,这.....”
“襄阳是只少了十万兵马,但幽都连同襄阳王管辖的其它州县同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少了兵马,加起来统共是十万人,这十万人去了哪里,宁将领你可知道?”
宁将领脸色惨白,呐呐无言。
“对方统共有的兵马,二十万,只多不少。”谢穷酒晃了晃酒坛子,“我出十万兵马迎战,有可能打到半途便被人做了饺子前后夹击,更有可能另外十万直接另辟奇径,绕后攻打我平州城池。”
此时此刻,宁将领为自己刚才对谢穷酒的不敬悔得肠子都青了,想要开口致歉,谢穷酒却先他一步摆了摆手。
“不过对方这么嚣张,我们也不能平白忍着。”谢穷酒懒洋洋地一手支额,“你让人去最闹的街市里发个布告,重金召集二十多个口舌尖利的妇女,让她们到城墙上去与襄阳军对骂,谁能将对方骂红了脸就还有酬劳。”
“谢军师?”宁将领瞠目结舌。
“对了,城门口的那些百姓,统统抓起来,挨个审问他们受何人指示。”谢穷酒打了个哈欠,“如果没其他事就出去吧,有事欢迎再来。”
曹远闻声立刻停下了手,起身将来不及反应的宁将领给推了出去。
谢穷酒笑眯眯地看他:“乖。”
曹远走过来,没有继续拼图,端坐在谢穷酒的身边:“谢先生。”
谢穷酒嗯了一声,手从酒坛子上放开,眼皮不受控制地下垂:“什么事?”
“为何要与他明说。”按照谢穷酒的x_ing子,被烦的不行了也就多下个决策,少有给人解释清楚的兴致。
更何况谢穷酒此时已是疲极累极,刚刚本打算休息一下,还被拖起来应付那两个幕僚。
“他是守城的将领,谁都可以动摇,唯独他不行。”谢穷酒迷糊道,“记住,你日后若是做了守城将领,亦或是统帅全军的元帅,不能像他那样,知道吗?”
少年点头,仍问着:“他是什么样?”
“蠢。”
少年顿了顿:“那我是什么样子?”
谢穷酒道:“也蠢,不过比他好多了。”
少年倒是没有生气,思考了一下:“像楚先生和王爷那样才算是聪明人吗?”
“嗯。”
“那谢先生会寂寞吗?”少年想到什么就问什么,完全是无心之举,“这么多人不理解你。”楚先生好歹有王爷。
“......”
许久没有听见谢穷酒的回应,少年低下头,发现谢穷酒微阖眼,胸口起伏均匀,似是已经睡去。
唇瓣失了原本的红润,脸颊更是苍白到透明,睫毛轻颤,是睡不安稳的象征,眼睛底下更有着一圈黑影,怕是有多日不曾好好歇息。
然而谢穷酒表现得太随心所欲,就像是天塌下来,他也能乐呵笑着从容应对,于是宁将领没有发现他的疲倦,这些那些个幕僚同样没有。
凑到谢穷酒身边的曹远发现了,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为谢穷酒做什么,秦策没有将守城的职责交给他,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空旷了二十一年的人世常情,需要时间来恶补。
他自然不懂得谢穷酒为什么而疲累。
xxxxxxxxxx
襄阳军派出来叫骂的人气势上是足了,声音也是够大,但架不住泼妇们在骂街上的身经百战,她们的声音不大,但胜在尖利,问候人祖宗十八代的话像珠链炮仗一样脱口而出,襄阳军的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话里的内容堵得面红耳赤,不少人灰溜溜地退回了阵后,一些不服输像要顽强抵抗的,到最后也忍不住呆滞着脸走了回来,仰天怀疑人生。
“谢穷酒这招实在是太y-in毒了!”
“就是,打仗的事,让妇道人家掺和什么!”
“而且老子现在还忘不掉那些话,老子......肏。”
回想刚才听到的那些人,众人齐齐一个激灵,愈想愈觉得憋屈,转眼看向襄阳王:“王爷,这谢穷酒是铁了心不肯迎战,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襄阳王随x_ing地牵动了一下缰绳,眸色暗沉,战意明显,公孙骥见状阻止道:“王爷,平州守城器具完备,强行攻城为下下之策啊。”
“那又如何。”襄阳王揭了下眼皮,“我的乖侄儿暂时回不来,李温那边被三狗熊绊住,现在攻城不正是最好的时机?”
“王爷。”公孙骥躬身道,“这场棋局,您要得的是整个天下,而不是他仅仅一个平州。”
襄阳王轻嗤道:“天下?”随即勒马转身,斜了他一眼,“既然是场棋局,本王也不想过快失了兴致,二十五万人太多,平州城里十五万,我便留给你十五万人,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战场之上,这话说出来怕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但众位将领却像是习惯了一般,没人敢出言反驳,公孙骥顿了一下,欠身领命。
襄阳王说走便走,十万兵马浩浩荡荡地离开,揭起了不小的动静,等襄阳王彻底离开之后,众位将领才敢朝公孙骥抱怨道:“公孙先生,王爷他到底想做什么?”思维总是这么清奇。
在襄阳王的身边跟了这么多年,屡次和皇位擦身而过,还都是襄阳王自我意识上的选择,公孙骥的心情也由激动到无奈再到麻木,如今的思维模式竟然有朝襄阳王靠近的趋势。
看着襄阳王离去的方向,公孙骥在心底叹道:大抵是想输吧。
律川风住处的门在半夜里被人敲响,开门之后的第一眼便是笑得毫无愧疚之意的谢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