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江临不想给他留下个利用的印象而已。
说实话,刚才看到任江临母亲去世的消息时,肖越心里确实突生了一种想要去赶过来的想法,赶过去陪任江临。
但是,有些事儿他得先解决好才行……
回到酒店,肖越给手机充了会儿电后,就给任江临拨了电话。
电话响了不过两声,那边就传来了任江临的声音。
“肖越?”
“嗯,是我。”
“你到m国了?”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难掩的疲惫。
肖越闻声顿了顿,才说道:“到了有一会儿了,我本来下飞机时候就想给你打电话的,就怕打扰你睡眠……”肖越走到窗边,微微叹道:“你昨晚没有休息?”
任江临闻言,便知道肖越这是看到新闻了,任江临避开来往的人,走回卧室坐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道:“嗯,有点忙,就没休息。”
任江临说有点,但肖越也知道哪会是只有一点而已?
肖越不知道任江临家那边是个怎样的丧葬习俗,但无论哪个地方,不管是火化或是土葬,进棺入殓哪样不是大事?哪个程序能容许你休息?更别说任江临这样的大家族,前往吊唁的人更多,任江临是逝者的儿子,怎么都不会有空休息的。
肖越知道这是必然,摇了摇头问道:“你还好吗?我知道你最近恐怕都不好休息,但身体还是要顾及的。”
任江临闻言,又想起顾明珍死前那两句话,仰靠在沙发背上,任江临闭了眼缓缓说道,“肖越,我其实与她并没有什么感情。”
“她”是谁,肖越当然知道,只应了声,肖越没有打断任江临的话。
“对商人来说,婚姻不过是一个彼此获利的利器,孩子也只是继承衣钵的载体,不会成为牵绊彼此的枷锁。”
“我从未与她好好相处,现在想来,我与她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许还不到半年,我生活中没有她,也不需要她,我们之间自然是没有所谓的母子感情的。我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因为利益才是永恒的……”
“没有感情,她的死于我而言,其实就相当于一个仅仅见过几次且知道名字的人离世,我当然不会觉得伤感,前些天我照顾她的那两天,甚至还在冷静地思考着她剩余的时间,计算着回上海的日子,计算着利益的平衡。”任江临说到这里轻笑了一声。
“其实我原以为,我会波澜不惊……可是,不知为何,在看到她没有呼吸以后,我竟觉着烦躁起来……”
“……”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死前想说的必然是自己最想说的话,可是,肖越,我从未想过,她死前竟会要我照顾好自己……”
说到这里,任江临静了下来,好久好久才缓缓叹道:“肖越,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我忽然想你了……”
肖越闻言心头莫名地翻涌起一股酸涩和心痛,这样的感觉难受至极,直让他忍不住想要立刻紧紧地抱住说想他的这人。
“葬礼几天?”肖越开口问道。
“七天,第七天下葬。”
算了算时间,肖越继续问道:“在新西兰?”
“对。”
肖越深吸了一口气,道:“技术交流是在周二上午,等交流会结束我就立即过去。”
任江临闻言一怔,“那个交流会你要去?”
“嗯,”肖越道:“你把这种苦差事交给汪泽,他最近笑容都少了。”
“……你不介意?”
肖越轻笑道:“介意什么?做苦力?”
“介意我利用你。”
“任江临,那我问你,你说你试商人,那为什么最后却决定让汪泽去参加?”
“……”
肖越道:“因为你介意,介意你自己会利用我。”
任江临微微叹道:“是。”
肖越轻笑了声,“既然如此,那我就去,等我。”
“好。”
第49章
顾明珍虽说和任建申两人分居多年只是形式上的夫妻,但怎么样她也是任家公认的媳妇,葬礼自然要在任家举行。
按照任家这边祖家的规矩,死亡之日起的第七天,在入土之前才将人送往殡仪馆火化。顾明珍死前很安详,林管家叫来入殓师,让给顾明珍整理好仪容,将人打扮成她生前喜欢的模样后,便入了冰棺送到了任家那边搭设的灵堂。
任家这边的灵堂,什么都准备得妥妥当当,显是早就让人搭建好的,任建申必定是得到消息知道顾明珍时日不多了,便差人把灵堂准备好了。
任江临似笑非笑地望了眼不见悲伤的任建申,和他身后那个眼中带光的任江然,道:“你倒是准备得迅速,离她过世不过五个小时,灵堂就搭建好了。”
人生前他不去看一眼,死后却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人领回来。不,应该说他在人还未死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等着人死吧?否则怎么会还未听到死讯,便直接命人给她搭建了灵堂,早点完成这一道程序?
任建申闻言皱眉,他听得出任江临话里的嘲讽,只望着任江临冷哼一声,道“你回来地也很是时候,恐怕要不是听说她时间不多了,你也不可能回来。”
任江临也没有否认,只意味深长地望了任建申一眼,这一眼似乎把任建申给看了个通透,“你现在是不是很庆幸她没有写遗嘱?”
按照国内法律,顾明珍和任建申未离婚,她死前没有定立遗嘱,那她的遗产,在婚姻存续期间的遗产便有一半会直接分给任建申,还有一半留给第一顺位继承人。
也就是配偶、子女、父母。
任江临笑了,这样算来,任建申能得到顾明珍三分之二的遗产。
顾明珍有多少遗产?任江临估算不出,但她名下那几家市值上亿的公司放到任何地方都是香饽饽。任江临本来对顾明珍的遗产没有任何想法,但是,看到任建申身后那个任江然迫不及待的模样,任江临想法就变了。
“以为没有遗嘱,就能把那些东西囊括下来了?”这话任江临是对任江然说的,他睨了眼面色一僵的任江然,嗤笑道:“不可能的。”
说罢,任江临先一步踏入灵堂之中,只留下恼火的任建申起来。
曾几何时,他这个儿子变得让他摸不透看不透,曾几何时,这个在他眼里r-u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敢用这样的目光看他。
在任江临羽翼未丰之前,在他任建申还是任氏唯一的顶梁柱时,他曾经希望的任氏未来的继承人能极度优秀,但是等到任江临把企图权力从他手上夺走的那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并不喜欢这样极其优秀的儿子。
有谁能喜欢一个从小到大都与自己没有感情,却觊觎自己位置的人?
望着似乎将他看透的任江临,任建申神色复杂,理智里他知道,把任氏交给任江临,这对任氏而言是个好事,他这个和他没什么感情的儿子,是个天生的商人,但是情感上,他却是有些不舒服的。被儿子拉下马,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欣然接受的。
望着远去的任江临,任建申轻叹了一口气。到底任家还是养出了一头没有感情的狼啊。
人死不拒吊丧人。顾明珍的葬礼无邀便能进,任、顾两家本就家大业大,更加之任江临如今事业如日中天,葬礼虽未在新西兰,但前来吊唁的人却依旧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娱乐圈里众多叫得上名或是叫不上名的明星。
伤感吊唁是假,逢场作戏是真。
除了顾家那边与顾明珍亲近的亲戚和顾明珍生前的好友,剩下几乎是把吊唁场当做拉近关系的应酬场所。
一场葬礼,各怀心思。
任江临看得烦躁。
中午午歇时间,林管家过来让任江临过去吃午饭他先在这块守着。
“任先生他们现在在餐厅,您早饭也没好好吃,现在也过去吃一点,”想到昨晚任江临也没时间休息,林管家便叹道:“吃了饭,你就回去歇会儿,中午时间应该没什么人来。”
任江临点了点头,“麻烦林伯了。”
说罢转身走出了灵堂。但是她却没有往餐厅方便过去,反而往任家宅了后方走去。
这两天,他的睡眠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四个小时,头有些昏沉,但意外的没有睡意。似乎是站的时间有些长,今天没怎么走动,这会儿也没什么食欲,便想着到宅子后边的Cao地走走,透透气。
任家人历代都是懂得经商更懂得享受的。
任家新西兰的宅子很大,大到包含了小森林与一片绿地,就算开车环绕一圈也得要一些时间,一条清澈小溪流横贯其中。
新西兰的秋末午后的阳光慵懒,出了慢慢走了十来分钟,任江临便觉着没那么昏沉了,正想到溪边坐会儿,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心情不好?”
任江临回身便看到一身黑色西装的舒喻,依旧是那样好看的眉眼,俊秀清冷的样貌,依旧是他曾经喜欢的那样淡淡神采。
只是不一样的是,自己心中没有曾经那种兴味。
“你来了?”任江临没有回答舒喻的问话,只笑道:“什么时候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