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好景不长,白月光的母族受有心人鼓舞,欲要起兵谋反,被皇帝及时发现,抢先平定了叛乱,白月光知道这件事之后,自知无颜面对丈夫,当天便在来仪宫投缳自尽,只留下了一个嗷嗷待哺的三皇子秦策。
皇帝悲痛欲绝,得证白月光与叛乱之事无关后,下令厚葬了前皇后,本想将秦策晋升为太子,但却遭到了群臣们的极力反对——他们无法接受乱贼流淌下来的血脉成为未来天下的主人。
皇帝已过了冲动行事的年纪,为了皇权他要考虑的不止是自己的私人感情,虽然封不成太子,但皇帝早些年对三皇子的喜爱,宫人也是有目共睹。
只是后来,与前皇后有几分相似的皇贵妃出现了。
皇帝终是皇帝,再真挚的情感也抵不过新欢的枕边风,何况还是空窗多年的情感。加上秦策的x_ing子生来寡淡,不似前皇后的温婉贤淑,更不如其他皇子会讨巧服软,慢慢的,皇帝也就失了对秦策的注意。而七皇子的出世,皇帝对七皇子不掩的喜爱,更是让父子两的感情濒临断绝。
天家无长情,没有母族支撑的秦策只是在皇贵妃底下有个挂名,他能平安至此,依仗的全是皇帝对前皇后的那一点念想,一旦皇帝对他彻底失去了耐心,那么便是秦策坠入深渊之时。
据上辈子的同僚所说,秦策的腿脚便是在那时留下了隐疾。
楚淮青抬眼,看向前方的小孩。
赌上x_ing命为誓,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在秦策的身上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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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捉虫 小修]
昭和廿三年,时逢皇贵妃李氏生辰,衡武帝大悦,为其cao办寿宴,特招京中善技者登场献艺。途中,善技者唤人抬上铁笼,揭布为猛虎,猛虎突发凶x_ing,破其笼,乃扑衡武帝,帝与皇妃奔逃,群臣大惊,三皇子秦策借剑而起,刺猛虎,以证天生神力。
这是后世百晓生在秦策辉煌生涯史中记上的小小一笔。
宴会正中,乐声悠扬传开,数位曼妙女子手持折扇,若丛中蝴蝶翩然起舞。楚淮青一手举着酒杯,一手轻叩桌面,眼神迷离地凝视着女子的优雅舞姿,端的是浪荡子的轻佻姿态,坐在一旁的楚国公看了又看,几近将眼珠子给瞪出来。
若楚淮青发觉楚国公的脸色,虽说不会有多在意,至少表面上还是会做些功夫,可惜现在的楚淮青注意力全然不在线上,自然不会被外界的事物所干扰,也就错过了殿上那位的若有所思。
在外人看来,楚淮青看的是舞女,实际上楚淮青是透过那重重魅影,观察着秦策的手臂。
无论看多少次,楚淮青都没法想象这样瘦削的手臂能将连侍卫也无可奈何的猛虎击于剑下。
上辈子的他似乎大病了一场,宴会的大致经过已经记不清了,因为周围人也没过多提及,所以楚淮青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之间发生了如此凶险的事。
而当他有意向主公询问的时候,正在翻看公文的主公总会刹那间眸色渐深,用比平常不知温柔多少倍的语气将他哄得忘却这个问题,几次三番,楚淮青就只好自己判断。
若受猛虎击伤,身上当有抓痕咬痕,楚淮青…….咳,‘有幸’撞见过几次秦策的裸.身,刀痕箭伤不少,唯独没有抓伤和咬痕,因此,细想之后的楚淮青决定顺其自然。
秦策需要名气,而且不能少,虽然天生神力对天下之主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但若能博得世人眼前一亮,趁早将秦策引入大众视野,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边的秦策也在观察着楚淮青。
第一眼的时候,秦策同样以为楚淮青是在看舞女,可能因为楚淮青之前的话实在令人动容,所以再看楚淮青这般痴迷的模样,秦策就不免腾升起一点异样的情绪,偏于不虞,又偏于楚淮青忽视了他,去关注其他事物。
第二眼的时候,秦策又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明明舞女已经转到了另一边,楚淮青的视线却还停留在原处。于是秦策顺着那股视线看去,看到了自己的手臂。
秦策:“……”
小孩皱了下眉头,不确定地将手臂往左边挪动了一些,楚淮青的眼睛也不自觉地往左边看去,小孩往右挪,楚淮青也跟着往右看,如此三四次,回神后的楚淮青对上小孩墨黑的眼,竟情不自禁地脸上一热,忙将酒杯举起,用衣袖挡住脸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小孩定定地看着楚淮青,异样情绪奇迹般消散,瘫着的嘴角扯出个僵硬的弧度。
不易察觉,但又确实笑了。
舞女之后是琴师弹奏,最后压轴的才是那位传闻中的善技者。此时大家喝多了酒,脸上都有些迷蒙的恹色,看上去就等着宴会的结束,而善技者和他的下手,便在这样的场合下走了进来。
善技者穿着粗布织成的衣裳,皮肤是常年风吹雨淋的黄褐色,腼腆的笑容堆在那张宽厚老实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准备弑君的人,观赏的人注定得吃这副皮相的亏。
平息了情绪的楚淮青微微一瞥眼,顺势抿了口酒水,这时的善技者已经从下手手中接过了一柄长|枪,尖头朝下倒拿在手中,一点一点地‘吞’进腹中。
没见识过民间技艺的皇子们眼睛瞬间就亮了,年纪最小的七皇子更是撑起了身子朝前探望,大臣们倒是对此不以为意,权当作消遣。善技者扫视了一眼四周,突然将口中的长|枪拔出,然后一手在上,一手在下,作合拢状猛地一拍,随后两手张开——长|枪竟是眼睁睁地消失在了他的手里。
这一手一露出来,连皇帝都忍不住看呆了眼。
楚淮青也看得一愣,不过随后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理。善技者吞入的长度已经超出人体能接受的范围,所以长|枪定能折叠,手快些将长|枪合为一个小圆柱,再扔入袖中,确实能做出大变长|枪的假象。
楚淮青心里明了,不代表其他人不会被一幕唬住,善技者又露了几手绝活,将在场众人看得是击掌称赞、连声高呼,善技者就选在所有人情绪高涨的这一刻对皇上提出了请求,希望可以将摆设在外的铁笼中拿进来,为了取信于人,还假装为难地告知了皇上里面是头猛虎。
“虽然是只青眼大虫,但自幼便被小民养在身边,极为温顺,没有野兽的凶x_ing,望皇上准许小民与小虎一起为皇上完成最后的百戏。”
听闻是只老虎,皇帝不免迟疑了一下,但一看大家正看得兴起,自己也被剩余的表演挠得心痒痒,在这刹住怕是会扫兴,又想着自己身为国君,怎能在一只畜生面前露怯,便大手一挥,爽快地道:“有何不可,准。”
善技者伏跪在地,回了句谢主隆恩,在楚淮青的留意下,他看见善技者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容,这个笑容让楚淮青很不舒服,他皱了下眉头,还是准备见机行事。
下手将铁笼给抬了进来,先前一直被挡在宫外,所以搬进来废了些时间,这么一耽误,大家的好奇不降反升,铁笼刚一进殿,便引起了众人的瞩目。
被布遮挡的笼里很安静,看不出里面关了一只猛虎,让皇上信了它温顺的说辞,见善技者迟迟不肯揭布,便催促了一声:“可有不妥?”
“并无。”善技者道,“只是怕吓到了诸位皇子。”
皇帝面前,皇子再怕也不会露怯,沉不住气的四皇子当即道:“怕什么怕,真是杞人忧,将那老虎搬近点,本皇子要看个清清楚楚!”
四皇子旁边便是三皇子秦策,楚淮青心里一紧,暗骂了声蠢货,但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压住心中的烦躁与不安,紧紧注视着小孩的动静。
得到皇上的允许,善技者差人将铁笼搬近了一些,皇子的座位在前面,搬近皇子自然也搬近了皇帝,善技者没再迟疑,将布一把揭开,露出里面的猛虎。
猛虎似在沉睡,见光之后双眼眯出了一条缝,里面只有野兽的凶光,没有豢养家宠的温顺,善技者赶在猛虎彻底醒来之前伸出了手,往其的鼻前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在众人期许的目光下,猛虎蓦地站了起来,使劲摇着头,再次睁开的眼里泛着骇人的赤红,喉中发出嘶吼,咧开嘴直瞪正前方的皇帝。
此时此刻,如果还看不出不对劲,那这个人多半是没救了。
猛虎开始撞击铁笼,理当很坚固的铁笼被亢奋的猛虎几下撞破,尖叫声霎时间响彻了整个大殿,叫声最大的就是提议将猛虎搬到前方的四皇子,撞破笼子的猛虎本欲扑向皇帝,却被这叫声吵得心情暴躁,立刻转了攻击的目标,朝四皇子撕咬而去。
彼时四皇子已经连蹬带爬地躲在了柱子后头,见猛虎扑来,想也没想地推了一把正要上前抵挡的侍卫,猝不及防的侍卫尚未来得及摆好攻击架势,就被猛虎一口咬住了咽喉。
温热的血液洒在大殿上,整个大殿顿时乱作了一团。尖叫声响得更加剧烈,大臣们纷纷朝外躲,皇子们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浑身瘫软,年幼的七皇子哪看过这些,当众哇哇大哭了起来,神志不清的猛虎听到这醒耳的哭声,又放开口中的食物,扭过身子对七皇子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眼神。
“泽儿!”皇贵妃尖声喊道。
多数侍卫站在外围,已经赶不及上前阻止,就在这危机关头,一个瘦小的身影拾起了已逝侍卫掉落的长剑,若猎豹一般飞速跃到猛虎的身边,用那柄剑格住了老虎血盆大口,抬脚一踢,竟将老虎给踢出了几米开外。
那瘦小的身影正是三皇子秦策,得手之后的秦策也没停下,堪堪躲过猛虎的袭击之后,又是几拳加几脚补了上去,看到丛林之王竟是被一个小它一倍有余的人类小孩打得嗷嗷直叫,在场之人的下巴几乎直坠在地,个个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最后,秦策终是找到机会将长剑刺入猛虎的胸口,猛虎哀嚎一声,倒在地上,这么一番折腾,气喘吁吁的小孩也已经精疲力竭,他松开通红出血的掌心,艰难地扭过头,触目所及的是将七皇子抱在怀中好生宽慰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