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睿现在看到木可查便觉得头疼,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不应:“不是朕不愿,而是这实在是不合适。”
“敢问为何不合适?”木可查看着安睿,左右他们是必须带一个西元女子回去的,带谁不是带?带一个季家的女儿回去,还能卖陆言蹊一个好,何乐而不为?
“这,季家的两位女儿皆已定亲,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朕即使为天子,也不能做出如此不合时宜之时。”安睿无奈,只能将这个理由搬了出来。
即使他现在对季幼怡没有以前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了,但依旧受不住她的哭诉与软语相求,想到昨日到凤仪宫中,看见季幼怡偷偷抹泪的场景,安睿就有些于心不忍。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如此有福?”木可查可没有因为安睿的这句话就放弃,拿到国书的时候木可查便着人偷偷去打听了,季家的女儿分明还没有定亲,现在拿出这个理由,这不明摆着看不上匈奴吗?
就在安睿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了殿中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要了季家的女儿,恐怕是想将自己的女儿嫁去匈奴吧。”
不用想,便知道敢如此大胆之人,只会是陆言蹊。果然,安睿抬眼边见到了陆言蹊正凑到安景行耳边说着“悄悄话”,虽然这句“悄悄话”让在场的所有官员都听得一清二楚。
季幼怡听到陆言蹊的这句“悄悄话”后,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陆言蹊,虽然她现在知道轻易不能去招惹陆言蹊,但现在分明就是陆言蹊太过分了!这不是要断了她家姑娘的后路吗?
安睿此时也沉下了脸色,正准备开口责备陆言蹊的时候,却见木可查点了点头:“没错,父皇国书已下,皇上总得给我们匈奴一个交代吧?”
不得不说,木可查这句话说得极为玄妙,直接将此时上升到了两个国家的高度,若是无事,安睿并不想挑起战争,因为无论安睿如何不愿承认,此时西元能够堪当大任的武将太少,若是挑起战争,必定会让陆远挂帅出征,届时想要收回兵权,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安睿想着,扫了一眼殿中大臣们的脸色,却见不少人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若是再早几日,或许还有官员愿意让自家女儿出头,前去匈奴和亲,毕竟用自家的女儿换一个季家的嫡女,又换取了一个好名声,怎么想怎么划算,但这几日京中四起的流言大家都心照不宣,若是此时提出愿意,暗地里不知道要被别人怎么笑话。
所谓无风不起浪,京中的流言再春猎后隐隐就有了传播,只不过当时他们也没有放在心上,而后没过多久匈奴的国书就抵达了西元,既然和亲之事是事实,那么关于匈奴单于的种种传闻,恐怕也并非完全捏造。
若真的如流言所说那么女儿送去单于,哪里是去和亲的?分明就是被送去当做玩物的!起了这个头,恐怕日后家中的女儿都难找到婆家了,孰轻孰重,在场的人哪里会分不清?
一时间,和季家有过接触的几个家族也连忙低下了头,逃避着季幼怡和季明辉的视线,虽然季家的女儿不错,但自家的女儿也是珍宝。
季幼怡看着官员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间看向陆言蹊的目光大恨,若不是他,依照自己与季家的地位,怎么会有人不愿意做交换?
“皇上不会是不愿吧?”见安睿迟迟不说话,即使是脾气好如木可查,也沉下了脸色,“春猎之时,皇上可是金口玉言,让本王在西元的闺秀中选一选的。”
安睿此时被木可查的这句话是堵得上不去也下不来,特别是转眼便看到了陆言蹊似笑非笑的眼神,再转念想到了近日里陆言蹊与木可查相交甚密的消息,哪里还不知道此时木可查的话是陆言蹊教的?
但是心中再生气又如何?匈奴单于的国书的确已经送到了他的桌上,两国想要共结秦晋之好的事也的确是出自他口,前去和亲,姑娘的出身自然是不能低的,至少得从勋贵家族中挑选,但现在下臣的反应分明就是都不愿意,若是强行指派,恐怕会让臣子寒心。
思来想去,安睿竟然想不出来除了让季家的女儿和亲之外的方法。季幼怡就坐在安睿身边,又服侍了安睿二十余年,怎么会看不懂安睿此刻心中的想法?连忙瞪大了眼睛看着安睿:
“皇上!”此时的季幼怡,语气中有些惊慌,又有些惶恐,“云儿和蝶儿都是皇上看着长大的,皇上可说过对她们视如己出啊!”
安睿听着季幼怡的此番话语,脑海中不由地想到了前几日陆书依传出喜讯之后所说的话:
“皇上只有一个公主,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臣妾想给皇上添个公主。”
安睿的确很喜欢季家的两个姑娘,但也是建立在自己没有公主的前提上,在安睿心中,安景卿并不算她的女儿,现在既然有人愿意替他生女儿,他又何必将两个外人当成自己的女儿?再加上陆言蹊在旁边虎视眈眈,估计到最后让陆言蹊开口歪理邪说之后,自己是不答应也得答应。
想到这里,安睿的目光闪了闪:“匈奴太子哪里的话?能够与匈奴共结秦晋之好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朕为天子,一言九鼎,就不匈奴太子看上季家的哪位姑娘了?”
“皇上?”季幼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非但没有勾起安睿的恻隐之心,反而落实了这件事,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地一干二净,即使是精致的妆容,也不能掩盖季幼怡苍白的脸色。
而一直老神在在的季明辉也惊了一跳,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在他心中,只要有大女儿在,季家就能一直享受荣华富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怎么皇上说变脸就变脸?
安睿看着这两人的表情,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决定,却引起了季家这么大的反应,看来权利给的太多,让他们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本王替父皇多谢皇上,不过本王对季家的女儿并不熟悉,人选之时,自然由皇上做主。”木可查似乎没有察觉到季家人的失态,大方得体地点了点头,便退了回去,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至于接下来要如何,就是西元与陆言蹊指间的事了。
陆言蹊此时看着安睿与季家人的反应,唇角勾了勾,心中为季家人的失态点赞:作吧作吧,不作不死,越作越死!
第84章 卑鄙
安睿将和亲的人选定下来后, 席面上就有一段时间诡异的安静,原因无他,在安睿宣布由季家的小女儿前去匈奴和亲后,贵妃娘娘就以身体不适为由, 提前离场了。
而在季幼怡离场之后, 殿中其它的官员明显看到了皇上的脸色在贵妃娘娘走了后就沉下来, 显然是对贵妃这不合时宜的做法感到了不满,一时间,人们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年宴之时,皇上对贵妃娘娘的纵容。
那时贵妃娘娘同样提前离场了, 皇上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容满面地追了上去, 这才过去几个月?皇上的反应就起了这么大的变化,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想到这里,官员们暗中交换了一下眼色,看来这宫里的天, 也要变了。
“安承继似乎不太对劲。”在殿中渐渐恢复交谈后,陆言蹊才凑到了安景行耳边说着什么,与刚刚的“悄悄话”相比,这次陆言蹊的声音,可以说是几不可闻, 即使是坐在陆言蹊不远处的木可查也没听到陆言蹊在说什么。
安承继现在的状况的确不对,以往若是季幼怡被皇上驳了面子,他也一定会觉得脸面大失, 但今日,安承继的反应过于平淡,似乎贵妃娘娘如何,与他并无关系。
安景行闻言也向安承继的方向扫了一眼,果然发现了安承继的不对,这幅事不关己的样子,与以往的表现大相径庭。
“不会就因为逍遥王的事记恨贵妃了吧?”陆言蹊看着安承继一脸漠然的样子,有些看不懂,无论贵妃走的时候表面上的理由说得再完美,那脸色是骗不了人的,此时皇上的脸色也骗不了人,安承继若是真的关心贵妃的话,怎么也应该去看看吧?
“难说。”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话后,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隔了一会儿,才回答了这样两个字。
安承继从小就自私,典型的记打不记吃,别人无论对他百分好万分好,只要有一点不好,就能被安承继死死的记住,将以前得到的好统统忘记,典型的养不熟的白眼狼,若是季幼怡在对安景瑞和安承继的态度上有所偏颇,那么安承继因此对季幼怡有所不满,也并不让人意外。
就因为偏心了一次,记仇成这个样子?就在陆言蹊啧啧称奇的时候,只见安承继的眼睛亮了亮,接着便侧过身子对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而后便起身离席了。
“他现在去做什么?”安承继的动作并不算隐蔽,安景行又离得不远,自然在安承继起身的下一刻,就发现了他的动作,挑了挑眉,依照他对安承继的了解,刚刚没有随着季幼怡一起离席,现在就绝不会是想要去后宫看望季幼怡。
“做什么?那种蠢货,自然是去犯蠢了。”陆言蹊说着勾了勾唇角,他就知道,这个蠢货,最后一定会走到这一步。
“什么?”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称呼一时间有些惊讶,以前言蹊对安承继的态度可没有这么直白。
“呐。”陆言蹊说着向席上的一个方向使了个眼色,示意安景行向那边看。
安景行顺着陆言蹊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陆言蹊刚刚看的方向是阿史那若真的位置,正在安景行想问陆言蹊什么意思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原本应该坐在阿史那若真身边的阿史那思云不见了。
“发现了?”安景行瞳孔微缩的样子没有瞒过陆言蹊的眼睛,见安景行发现了,陆言蹊也不再藏着掖着。
“他想做什么?”安景行本以为自己撺掇一下,安承继会去季幼怡那里,请父皇赐婚,但是现在看来,这是想用非正常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