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花羊]续断 作者:风尘引醉【完结】(89)

2019-06-19  作者|标签:风尘引醉 虐恋情深 游戏网游 因缘邂逅 江湖恩怨

  沐辰风瞥眼去看伞边落下的如串水珠,摇头不答。

  待进了熟悉的院落里,江言便拍着他的手背放开,欣然前往将那廊下的灯笼一盏盏点了。幽暗的居舍渐亮,沐辰风这才仔细去看他背后的银辉,紧握了一路的伞柄便在手中断裂,伞面宛如绽开的白瓣昙花滚落雨中。

  白头偕老,莫如是。

  沐辰风眼神一动,似要将他如瀑银丝看入心底。

  千仞立壁之外暮春荼蘼,青岩花谷里常春依然,只是接连下了几天不小的春雨,待放晴时已打下满地落英。

  江言服了那据说掺了苗疆毒虫的新方汤药,那本该败落的容颜似又鲜活了些,既不想将那灰白泛银的头发染黑,便整日待在自己的住所里寸步不出,还经常捻了棋子邀沐辰风对局。

  沐辰风自幼一心习武、不善棋道,即便与他对弈,每每到了关键处都被对方不着痕迹地放一手,次数多了既无奈也深感无聊。故而他宁可推诿后去清扫院落,再捡根花枝比剑,寥寥几招可点出一阵得意春风、聚起纷落的花瓣随气而行。

  江言便爱在此时坐在廊下的花影里观剑,看他白衣翩然舞动花枝,腰间腕上的香囊球便在此时叮铃响起,脆如孩童的笑声划过悠悠岁月。

  沐辰风回首时,江言多半已睡着,披了黑纱薄衫、踢去鞋履靠在廊柱上,身后白发垂至地上打着银卷,指尖夹着的玉棋子欲落未落,任日光映着长睫在毫无血色的脸上投下稍暖的- yin -影。

  万花几月来只饮汤药较从前消瘦不少,沐辰风架着他回屋也已没那么吃力。他将人放上床榻盖上薄被,再在枕边放上那支花枝,以便他睁眼就能见着谷里的春天。

  江言其实不需要补眠,入睡大约是汤药所致,且一次比一次时间长。有时他午后睡下,要到凌晨才会醒转,醒来见着从旁打坐陪伴的沐辰风,总会伸出冰凉的手去碰他温热的脸。

  沐辰风也曾对药方存疑,在子夜时分再入魂墟,却无论如何找不到江言。按尚水云所说,江言的魂魄被锢在封印上,并不能在魂墟自行走远,他便知那方是真正用来延缓的。他之所以睡着,是那汤药强行令他躯壳暂歇,愈发虚弱的魂魄也一并跟着入眠。

  尚道长也曾说终会有支撑不住的一天,慢则数年,快则数月。只是他不知一切竟来得这样快,相处不过一季便生了变化,快得让人觉不出太过悲恸,快得让人尚在梦里、根本不愿醒转。

  江言入睡的时间愈长,清醒后恍惚的时候也愈久,有时候会错认人,会说几句糊话,或问一声睢阳是不是解了围、战事要持续多久。沐辰风便觉得,从前江言戏称要认不出他、吃了他的话也许真会实现。

  只是,他从未认错过沐辰风,能用偶尔显现光彩的凤眸看着他,再叫出他的名字,自然而然仰起脖子、往他嘴角印一个冰凉的吻。

  落花时节,沐辰风已能娴熟地将药分量熬得刚好,却有一日无论如何送不进江言的口中。

  万花这次睡了很久,一天一夜都未醒过来。沐辰风在旁枯坐一宿,待天边烧红了朝霞,有五毒弟子踩着叮铃的脚链奔过来,拉开槅门就伸手往江言额头上探。

  道长本能地惊起,手才搭上剑鞘,已认出苏玥那张清秀的脸。燕归泠也到了,略微行礼后便拢着袖子站在门边观望。

  苏玥取了竹筒在双眸紧闭、形容枯槁的万花身上一番探查,居然面露骇然之色,收起竹筒再寻思良久,才在燕归泠的首肯下朝沐辰风坦白:

  “道长,我原来想着用法子引蛊虫出来,可现在……宿主的躯壳撑不住,是因为蛊虫已先行消亡殆尽了。”

  “沐道长。”燕归泠在沐辰风刹那色变时开口,观察着他的反应谨慎地接话,“他华发那日师兄便猜测蛊虫有异,所开方剂乃是先前昆仑所得,拖得这十几日已是不易。”

  他们如此一说,只当沐辰风会大受刺激,不料道长只默默在江言身旁坐正,抬手轻抚过他有些渗人的青白额间,垂眸轻道:“多谢几位相助,贫道没齿难忘。”

  燕归泠与苏玥互看一眼,后者望着沐辰风淡得有些不似活在人间的样子摇了摇头,难得没有多话。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头偕老是个flag,大概没人会往这方面想?

现在知道为什么沐道长要不顾一切和他相守,甚至不去祭拜小宋了吗……

这一刀迟早要来的,他们彼此都背负了太多恩怨,我也不可能写这种相处模式的岁月永静好

此标题结局标题,我先跑41米

  第73章 浮灯彼岸(中)

  苏玥一路赶来马不停蹄,查看完毕确认帮不上什么忙,坐了会儿便熟门熟路钻到燕归泠那儿休息去了。

  燕归泠再请了师兄来扎了几针毒,江言即便在睡梦里也稍显得好些,起码白如纸页的唇色看起来没那么凄惨,眼窝处的青白也略微缓和,只是仍旧未醒。

  沐辰风将两名万花弟子送至院门,便远远见着有轮椅行来,前面跑着一个矮小的身影、举着双手朝他奔过来:

  “沐道长,这个给你。”花萝梳好的及肩短发跑得有些凌乱,黑色的小鞋子上还沾了点尘土,红着眼捧着不知道哪里采来的、有些恹恹的粉瓣花束凑到他跟前,“师父说,沐道长照顾师兄……辛苦。”

  沐辰风方才朝门栏处行礼,未及开口,何袅袅已将花束塞在他手里,再乖乖绕开他去看望江言。

  万花师父朝他颔首,扬起枯瘦的手使得轮椅一偏,给两名弟子让出路,也将身后步行而来的人带至跟前。

  来人是一名纯阳道长,须眉皆雪、两鬓霜白,握着一柄拂尘笑而和善。

  沐辰风只觉得此人面熟,待他礼毕摸了摸胡须,他才想起此人是万花师父在华山的好友,曾出现于幻境时乃一头乌发,还喜对弈与饮酒。

  老道见他发愣也不多言,自来熟的提着酒葫芦进了屋,站在槅门处把里头睡着的人从头到脚看了几遍,又躬身撩开他后颈处的白发窥得封印一角,继而摇头:“这我……见所未见。”

  万花师父听他这般话,忙驱了轮椅上前,在他背后皱眉:“到底是何情况、有救没救,你说清楚。”

  “没救。”老道粗声打断他,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下去,“按你们说法,蛊虫没了他还能存在,这十成十是靠魂魄附身。但他生魂被剥离封住,不能超脱就会慢慢成死魂,还不为引魂灯所引,这阳世多重的阳气?任尔汤药偏方,都没用。”

  “那怎么才能有用?!”万花师父几乎咆哮出声。

  “学东瀛的- yin -阳师,设个聚灵球聚灵抽魂、将之炼成厉鬼。或者效法五毒炼尸,将身体往毒池里扔一回,炼得面目全非、不会腐朽即可。”老道不甘示弱,捋着胡须严肃回敬,“凡我纯阳道法、世间正统方士之法,都不会管用。”

  沐辰风立在门外听得清楚分明,想起江言警告的“此身为邪”,猛觉世间已无路可行,花束被攥进掌心、嵌进指缝,再碎落飘下。

  “师父……”袅袅在这时回头,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师兄是不是没救了?”

  万花师父一拳垂上轮椅扶手,几乎同时别开脸去。

  “依我看,你们还是莫- cao -心救不救得了一事,赶紧想法子将那印痕抹了才是真。”老道终是不忍,恻隐之心一动,便也干脆说了,

  “人有三魂七魄,附形之灵为魄,附气之神为魂,魄受损不过五感不复、尚可温养,魂衰弱必将痴傻癫狂、逃不过最终消弭。他这般在阳世消磨定不会长久,何况负担一具躯壳?生时轻松无比,故去可难如登天,见此情形恐已损至神魂、十分急迫,不如抹了印痕纵他逝去为好。”

  “逝去,可能在魂墟平安?”沐辰风眉心一跳,盯着老道遗憾的表情脱口而出,“可能过得了五道六桥?”

  “想不到阵营人士也懂得此法。”老道见他对方士一行有所涉猎,不禁大感意外,将他素净的模样看了几遍,才缓缓摇头,“活挖生魂是苗人分支的- yin -毒巫术,本就有损魂魄,莫说五道六桥不可能,残魂独自在魂墟游荡都非易事,极可能就此消散。但总好过眼下这般……唉,真是何苦啊。”

  老道叹息一声隐去了其他,沐辰风木然地点头,缓步朝他身后依然沉睡的万花走去,将那半手残破的花束搁在枕边,跪坐于旁望着他安然的睡颜,竟觉不出悲,存于心底的不过苍凉无垠。

  他与他这般携手共度已是最后的时光,无非日升月落、水钟滴答为凌迟之刑,无非饮下的汤药点点燃尽羁绊。从江言以身为子、入局化去恩怨开始,他就未给任何人包括自己留下后路,不屑三生、只取一瓢,无谓而无畏。

  “沐道长……”小花萝抽泣着拉上他道袍的衣角,边哭边求,“沐道长,你有没有办法救救师兄?你不要生师兄的气好不好?小宋哥哥不是师兄杀的,他是和蓝衣服的两个大块头吵了架……袅袅被秀爷爷抓着走时看到的……沐道长不要怪师兄,沐道长……救救师兄呀……”

  只有面前这个师兄最喜欢的道长没有宣判他死刑,何袅袅说得语无伦次,最后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将他的道袍染了脏手印、攥得发皱,仿佛抓着的就是唯一希望。

  “好了袅袅,不要为难沐道长。”万花师父早将扶手的漆面按出指印,眼下勉力稳着情绪出声,再朝沐辰风招手,“沐道长随我来。”

  沐辰风因花萝的恳求方有所思,安慰- xing -地摸了摸何袅袅的头,再将衣袍从她手里抽走,依言跟着轮椅到了避风的墙角。

  万花师父已然冷静下来,忽而目光锐利地看着他道:“言儿为人处世必不会连累门派,此番前来也是形势所迫。”他顿了顿,蹙眉又道,“我也听得那些风声,过不了几日可能会有所动作。那两位杏林弟子与昆仑有渊源,不日辞行青岩万花,你便随了他们的车去,路上我已打点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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