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花羊]续断 作者:风尘引醉【完结】(90)

2019-06-19  作者|标签:风尘引醉 虐恋情深 游戏网游 因缘邂逅 江湖恩怨

  “江言……他的请求,原是这个么?”沐辰风对出逃不置可否,开口只问了这句。

  “他既为了你,你便好生惜命活下去!”万花师父见他神思恍惚,猛拍了扶手道。

  “活下去,然后呢?”沐辰风自嘲般反问出声,又敛了神色道,“先生莫不是不知,他入恶人为了多少祸、害了多少命,又染了多少手足之血?”

  “阵营是非,莫到我门派谈论!”师父为他骤冷的肃然气魄所震,立即针锋相对,“沐道长若是存疑,大可以去你的纯阳宫。我身为师长与门派中人,定会庇护弟子!若非回天乏术……他这般,难道还不够吗?”

  “晚辈无意冒犯先生。”见他恨恨咬牙,沐辰风即刻抱拳,诚恳道,“他既为我,我亦同罪,谨以此身应下、不打算避。若他与我- yin -阳两隔,我逃至天涯海角苟活余生,又有何意?”

  他说罢便有些神伤,江言或许早预见自己被恶人追杀、为浩气唾骂的局面,可他确定要去做,且始终谈笑自若似是不以为意,时到今日也尽己所能为他辟一条绝境中的生路。

  只是,他并不打算走这条路。

  沐辰风缓缓站直,在万花师父惊讶的目光里又道:“承蒙先生提点,我是该回一趟华山了。”

  “不可!”万花师父双眸瞪如铜铃,喝断他道,“那两名杏林弟子来时已闻风声,即便此去纯阳宫路途不远,也会引人半路截杀。”

  “那便恳请先生相助、求仙长为我带路。”沐辰风转身看了眼老道仙风道骨的身影,又道,“这世上最能通鬼神的怕只有灵虚子,我欲寻得抹去印痕之法,当速去速回。”

  老道感到他的目光,不由回身观望。万花师父看了眼老道,又看沐辰风傲骨出尘、一身决然,只得长叹着点头应允。

  一连几日晴好,青岩被雨打落的花枝又一次吐蕊。

  江言这次昏迷了足够久才醒来,睁眼不见沐辰风,只有小花萝乖巧地缩在他身边安睡。室内昏暗,似是日暮时分,枕边的花枝已枯,一如他伸出的手。

  万花目光闪动,将手缩回袖子里后披衣起身,挪动身躯似是拖着沉重的累赘,穿戴妥帖又花去了不少时间,抓过垂落的散发缓缓梳理,手上一时控不住轻重,梳子一扯带下一大把银丝。

  他正望着一手又长又灰白的头发苦笑,有人快步而来信手移开槅门,望见他手上的梳子与落发愣在当场。

  江言眨了眨眼,低头去看手心又抬头与他隔着珠帘对望,继而绽开一个自以为尚可的微笑:“辰风,你去哪里了?”

  他五官依然隽雅,只是灰白的脸色在漏进窗棂的斜阳下显得十分病态。沐辰风掀了帘子却不走近,将握着的佩剑缓缓放到地上与他对坐:“我去了纯阳宫。”

  江言听得一声他腰链的铃响,笑意更甚:“可得了救我之法?”

  沐辰风闻言沉默,而后摇了摇头。

  “呵,若有什么法子,我早就用了。至于炼尸炼鬼之法,还是不用为妙。”江言拒绝他的口气不容置疑,说罢挪到他身侧,缓缓伸手抚上他匆忙赶路而略显疲惫的脸,温声又道,“当初我救语寒,师父便道我无救人之心,只因那时的我,尚没有觉悟去负担另一个人的命运。可如今我知晓了,也早有觉悟,这是我因此付出的代价,没什么需要可惜的。沐道长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江言……”沐辰风与他再无光泽的眼眸对视,望着他眼底的死寂颤抖地道,“至少抹去那印痕,不要再痛苦了。”

  “我根本无所谓以后如何!”江言猛地松开他,方才扯出的笑容也尽数褪去,“你是知道的,我与你此时不可相守,便再无机会了,剩下残魂毫无用处。灵虚子没有告诉你吗?”

  沐辰风放在膝上的手渐渐握紧,看他略微显出狰狞的面容半晌,主动伸过手覆上他冰凉而颤抖的手背,哑声道:“你……看不见我了,对么?”

  万花闻言一怔,手给牵着探至他挂了香球的腰间,触得了- shi -冷粘稠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  魂魄一说是引用现实道家学说

总之该来的总会来……

  第74章 浮灯彼岸(下)

  “辰风?!”江言惊起,下意识伸手去触碰他。

  “这是我下山时遇上拦路之人动了手,这才沾上了他们的血。”沐辰风忙应他,与他伸来的手交握,缓缓将脸靠上他已至嶙峋的肩,平静地道,“你看不到我了,也闻不见我身上的血味了……江言……”

  万花良久未动,末了安抚似地触碰他的颈项,安慰道:“只是看不清晰,并未致盲……我不会认不出你的,辰风。”

  “好。”沐辰风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那沉如寒潭的漂亮眼睛已看不见他,清冽的嗓音开始沙哑,往后还会不记得他,再往后会如那老道所说错乱疯癫,随着日月更迭一步步迈入消亡。

  他与他,终是一场绚烂的烟花。

  奈何他再沉默,万花却首先回过神来,忽而扣住他的双肩,严肃道:“为什么不走?昆仑的事已安排妥当,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沐辰风知道,此刻的自己看在他眼里大约只是一个人影,即便如此也望着他、无比认真地道:

  “江言,我哪里都不会去。”

  “追兵已至,你快走!”

  “我哪里都不去。”

  他波澜不惊地重复了一遍,直教听的人哑口无言,江言寻思一番,正色后缓缓地道:“倘若,我同意抹去那印痕,沐道长会听话去昆仑么?”

  沐辰风听他咬清的每一个字霎时哽住,沿着他消瘦的面庞一直看到他略显宽松却用腰封缠紧的衣袍,终忍不住颤抖起来:“事到如今……你如何还能这般清醒?”

  “辰风,这残火微燃的局面既无法更改,便不要赔进去更多。”江言觉出他的为难,当即放缓了嗓音、温柔地劝他道,“如果我有他法,定愿意试一试,绝不是故意要舍你而去。”

  万花出口的话依然有条不紊,沐辰风微怔之下只觉心中闷痛,别开脸去恰见到棋盘上半局未完,汤药仍温在暖炉,安稳酣睡的袅袅身边是花枝与酒壶。

  那是老道探望时带来的礼物,未启封的瓶子里是今年的梅花浸了去年的醇酿。然暮春荼蘼,无论旧酒新茶还是时鲜繁花,都无法携手共享、一醉方休。

  “江言……”沐辰风的目光在屋内江言惯用的物件上徘徊了足够久,收回时已然归寂无波,“陪我去花海再看次花罢?”

  江言听他忽然提出要求本能地皱眉,既是去花海便迟疑着点头,凝神阖眸再同他一道站起,方才死气沉沉的灰白之气俨然褪了不少,踏出一步半刚巧能端得药饮。

  两人踏出院落时,晚霞烧正巧尽了最后一片红彤。轮椅碾过落叶枯枝拦住他们去路,坐在上头的万花师父提了提灯盏将彼此照亮。

  沐辰风身上似乎有暗箭伤,兴许伤口不大,那道从上腹蜿蜒至下摆、半干涸的血迹不过两指宽,只是映在白道袍上十分扎眼。纵使如此,道长仍同从前一样谪仙姿态,背脊和负着的剑一样直挺,见了他抱拳时冠后的玉珠晃出一道润泽的光弧。

  江言立在边上朝他恭敬行礼,面容神色皆藏在垂下的银白侧发后,似一团褪了色的油烟墨,哑淡而无光。他直起身后迅速去拉沐辰风的手,筋骨突兀的手背惨白,墨袍之下不过死躯残魂。

  万花师父与他们相望片刻便主动让开,在沐辰风和他侧身而过时悄然递过那盏灯。

  沐辰风躬身谢过,同江言前行至弯道,隐约听着小花萝的声音伴着脚步声急急传来:

  “师父!你有没有看到师兄?”

  “嗯,你师兄和沐道长要去办事,一会儿会回来的。”

  “真的么?师父不要骗袅袅!”

  “袅袅一个人呆着无聊?那就帮师父个忙,跑去将先前见过的几个师兄都喊来,落星湖有访客了。”

  两人一问一答,问得焦急,答得威严,最后两人的声音都被竹林的沙响所掩。

  江言起不了轻功,沐辰风便安心与他步行,两人从棋馆出来,下了山门又入花海,沿着残月夜风下模糊的小径穿过无垠花田,走到漏夜更深仍不见停。

  “你去花海深处是要看什么花?”江言与他并行良久,忽然止住脚步问他。

  “听闻有树夜绽繁花,不妨亲眼一观。”沐辰风即刻停下,望一眼灯火中幢幢的花树树影,缓缓答,“就快到了,前方山坡便是。”

  “是么?我只听说这生死树下曾有东瀛暗忍活动,如今再去可都是夜狼。”江言说着,抬起始终垂着的那只手,夹了枚棋子在指缝刹那挥入漆黑的草丛,听得一声皮毛撕裂声与狼嚎后又道,“可我从未听说,生死树能夜开繁花。”

  他们行了这么久未达,只可能去到晴昼海最深处,而深处乃一株生死树,半枯半荣,生死同存。生者枝繁叶茂,死者枯而不朽,两棵树相伴相依数百年而名噪一时,却因刺客曾至和花海染毒为青岩弟子却步,外人再去的就更少一些,渐渐淡出观光客们的话题。

  万花说得极为肯定,只因那生死树为谷内最高最大的木,如他一般年纪的弟子年幼时都曾去过那儿或采株或玩耍,倒从未见过有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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