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林祁很诚实地摇头。
幕流月苦笑:“你不用刻意迎合我。”
“......”我是真的没有可以迎合你!虽说修士娶凡人的例子很少,毕竟寿命都不一样,但也不是没有啊!何况一个筑基修士而已,有什么好惊讶的?
幕流月的眼神放空,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其实有些时候我也觉得,说不定就是我上辈子的福分。我现在穿的、住的都完全不是以前可以比的,那些以前对我趾高气昂凶声恶气的下人,如今在我面前唯唯诺诺战战兢兢。但是我不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眶又泛起血红的雾气,最后捂脸,从喉咙里发出呜咽声:“——我不想!那个仙人看我的那个眼神,我这辈子不会忘,那根本、那根本就不算是看人的眼神啊!”
第22章 神识谈
她的声音太过绝望,把林祁都吓住了。
幕流月浑身颤抖,再次想起了那一日。
下人们口耳相传的惊艳相遇,对她来说只是深夜叫人惊醒的噩梦。
那个蓝衣袍的青年修士一双三角眼透过错乱树枝看过来时,她只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心一直窜上头皮——如同被毒蛇盯上。
因为惶恐,坐在树上的她微微向后,借用树叶把自己遮住。
但那双眼如影随形。
他与她对视,那双三角眼里涌现出的情绪,是震惊,是贪婪,是欣喜若狂,是更多的她看不懂的东西——让她害怕的东西。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或者是在恶鬼爪下挣扎的食物。
幕流月把脸从双手中抬起来,一双眼睛只有茫然和恐慌,她自己说给自己听:“我不能跟他走,不能跟他走,跟他走我会死的。”
林祁好声劝道:“你别自己吓自己,不会的。”
然而幕流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就没理他,她喃喃:“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林祁:“没有的事。”
她骤然发出哭腔:“——我会死的啊!”
林祁被她的哭腔震得头皮发麻:“幕小姐你冷静点,冷静点。”
幕流月突然起身,靠近,一把抓住林祁的手:“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她的眼泪一下子止不住:“这府里就你一人了,就你一人了。”
林祁心如乱麻,抽回手,而幕流月的十指紧抓,根本不肯放开,她哭的很狼狈:“求求你了!救救我吧!”
我怎么救你呀!
林祁又急又无奈:“小姐,我就算想救你也救不了呀,我就一下人,怎么去跟仙人们比。”
幕流月只是哭,或许根本就不抱希望,只是想把内心的恐惧释放。
她就这么抓着林祁的袖子,哭着,也不再说话。
林祁待她的情绪稍微稳定一点,慢慢把袖子抽回来。幕流月在袖子脱手后就没了魂似的坐下来,双手捂脸,只在哭。
林祁在旁边看着,什么滋味都有。
这得恐惧成什么地步,才能哭成这个样子呀。
他安安静静坐着,听着她压抑而破碎的哭声。给不出苍白的安慰,只能给予陪伴。
后来监视这里的修士烦了,叫管家进来把林祁“请”了出去。林祁走时,幕流月还在哭,他觉得事有蹊跷,想给出一句我会帮你的,但一碍于有旁人、二怕给人希望又落空更加绝望,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
从幕流月那里回到茅屋,林祁脑海里还有她的哭声,一阵一阵的,震得眉心疼。
他真的是越发好奇那个让幕流月怕成魔怔的筑基修士到底长什么样了。
他是丑到一种境界,还是长得像杀人犯,竟让幕小姐怕成这样。
林祁思来想去都没个结果。
还是要等真人露面再做判断,说不定这幕小姐只是有被害妄想症呢?
不过提前也是要做点准备的,他虽然没有修为,但自己的储物袋里藏了些灵符,虽说有些需要灵力催动,但有些用精血也能生效。
他数了数,能用精血的只有三张,而且都是防护的。
林祁无语:“我要这防护的有什么用,不能一击必杀、逃又逃不过,顶多扛三道攻击,第四道不还是死?根本就是废纸。”
他长叹口气,把这三张符好生收好。
盘腿坐在床上,林祁闭目,进行日常任务。
这一回察觉到他和凌云剑之间的联系越发清晰了。
以前是混沌的,像隔着棉花与一人对话,只能靠感觉来推断对方的意思。现在,这层障碍薄了很多。所谓的剑意,就是剑修对剑的本源的领悟。能越靠近本源,那种领悟只会更深。
林祁还来不及为此做出欣喜之态。
就听见仿佛是虚空传来一声呼唤。
“师兄。”
“——!”
殷问水?!
林祁豁然睁眼,却见周围依旧是空荡荡的房间,只有风细细微微吹过的声音。他不在?那刚刚的声音是什么?用意念在传话?
可用意念传话是一种很高深的法术,而且只能由修为高的人发动给修为比自己低很多的人。
压下心中的疑惑和“卧槽别说他元婴了”的震惊,林祁对他安全的关心占了上风。重新闭上眼,再次由自己进入那种虚无的境界,终于他又听到了殷问水的声音。
“师兄,别找了,我在离你很远的地方。”
“你在哪?”林祁有点焦急,直接开口说道。。
殷问水似乎是笑了一下。
林祁内心吐血,笑?你还笑?你知道你师兄为了找你有多辛苦么?
每日不仅要忍受这一群y-in阳怪气的下人的嘲讽,还要旁敲侧击问黑大袍的来历和你的踪迹。
我本以为你很出名的,谁知道整个幕府就没人知道你是人是鬼!
他严肃道:“你现在在哪里?”
殷问水的声音因为遥远听不出什么明确情绪:“我现在还好,从那魔修手里逃出来了,在魔域的第三域。”
林祁松了口气,又想到一事:“你的修为可还在?”
“还在的。”
“那就好。”这样就可以重新与昆吾联系了。
殷问水道:“师兄这么问,是出了什么事么?”
林祁觉得这事没什么好隐埋的的,本来想直接告诉他关于闻人语的事,顺便叫他小心一点的,但是心中又滑过一念。
闻人语的修为那么高,为人又有点变态,鬼知道有没有在用神识监督他。
似是见林祁欲言又止,殷问水了悟:“师兄不用开口,同样可以用意念与我交谈的。”
这么神奇?
明明是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但是每一次在殷问水面前,林祁都觉得自己孤陋寡闻,智障的自己都心疼自己。
“我的修为被压制了,现在与凡人无异。你要多加小心,最好行走用个假名。有一个叫闻人语的魔修在找你,估计来者不善。”
另一端。
在偌大的宫殿内,殷问水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击打着扶手,唇角勾起冷漠的弧度。
闻人语?
就是那个本体凤头人身,拿个笛子穿红衣的地狱小鬼吧。
哦,还有一个身份,他上一世的老相好。
他神色十足冷漠,但回答却是分外诚恳,画风都不一样。
“嗯,多谢师兄提醒,我会多加注意的。”
林祁终于问出了疑惑:“你是怎么联系上我的?”
殷问水道:“我用的是一个古书上的秘术,我逃走时误入那魔修的地室,在那里看到的。”
哪来的那么多巧合?
林祁不信,不过在魔域纠结这些不如回昆吾再好好清算,他知道殷问水没说真话也没继续自找没趣,揭过话题:“我修为被压制,不方便,你先过来找我,我在第七域青池城,幕府的灵药圃旁。”
殷问水微微笑起来:“好,师兄等我。”
林祁嗯了声,然后等着他斩断神识。
但等了半天,那种强烈的被人注视的感觉还在,他道:“还有什么事么?动用秘术很伤身,你别太累了。”
殷问水笑:“不累呀,我就看看师兄。”
“......”
实在是不懂他的脑回路,也说不出“看我要钱”这种话,林祁道:“你不累我累了。”
殷问水懒洋洋道:“被看累了?”紧接着他又笑了两声:“好吧,那就不看了。”
语气竟然是有点惋惜。
“......”
好在那种强烈的被注视感一下子就没了,不然林祁是真的要把这个说话不好好说的师弟怼一顿的。
睁开眼睛,林祁下了床,一个人坐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如果殷问水能在那筑基修士之前赶到幕府,那么就算筑基修士真有问题,他也不用怕了。
攻击x_ing灵符那么多,殷问水本身也是筑基修为,他们又有了昆吾做后盾,在这个小小的青池城简直可以横着走。
不过解决了这事,回昆吾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