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许淮阳啧了一声,拍开周远。
刚拍开周远的手,蔡湛忽然睁开了眼睛。
许淮阳的手还放在蔡湛眼前,没来得及收回来。他愣了愣,气氛一瞬间变得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蔡湛看着许淮阳,也愣了下。
“不是我弄醒的啊。”周远看着两人,撇撇嘴,“谁让你拍我的。”
“闭嘴。”许淮阳瞪了周远一眼,尴尬地要命。
周远叹口气:“久违的学霸嫌弃人模式……”
蔡湛回过神来,笑了笑,没说什么。
蔡湛的脸上带着倦意,刚才没睡沉,几分钟的小憩明显不够休息,他边摊开一本习题边打了个哈欠。许淮阳不知道该说什么,把头扭到一边,强行装作一副要认真学习的样子。
蔡湛看了他两眼,没说话,低头去写自己的习题了,边写还边打了个哈欠。
许淮阳用余光瞥到他,微微有些出神。以前的蔡湛,晚自习是用来看杂志和睡觉的吧。
现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放学铃声终于打响时,许淮阳停了笔,看着刚对照答案改完的一片红叉的卷子,心情有点糟。
不知道是因为题型太难还是因为自己走了神,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片的错误了。
教室里的人渐渐少下去,值日生关掉了前两排灯,整个教室都暗了下来。
许淮阳把习题和作业收好,蔡湛也在旁边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教室里忽然只剩下他们两个,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一起走吗?”蔡湛忽然开口问他。
许淮阳愣了愣,然后点点头:“啊。”
两人出了教室,许淮阳熟练地锁好门,从口袋里掏出小手电打开。一转头时才发现蔡湛已经拿出手机开了手电,正站在那里看着他。
许淮阳有点尴尬地把手电关上,重新放回了衣兜里。
他们走得太晚,教学楼里除了他们几乎没再有什么学生。一路上两人沉默着下楼,蔡湛手机的光一直照着许淮阳脚下的地方。
“你的课结束了?”下到一楼的时候,许淮阳犹豫了一下,问。
“没,”蔡湛推开教学楼大门,“回来待几天,准备考试的服装和物品。过两天还会回去,集体带考。”
“哦。”许淮阳点点头。
只回来待两天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答案忽然让许淮阳有点不高兴。但这种不高兴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问完这个问题后气氛就沉默下去的尴尬。
两人顺着回宿舍的大路往回走着,蔡湛走后,许淮阳已经很久没走过这条路。为了节省时间复习,他一直走穿过cao场的小路回去。
大路路过艺术楼,路两旁昏黄的路灯和卷着落叶的秋风熟悉得要命,让人忽然有种穿越了的错觉。今天天气很好,微冷的风吹过来,许淮阳有些恍惚。
“挺累的吧。”蔡湛忽然开口,道。
许淮阳愣了愣,回过神:“啊?”
蔡湛笑了笑:“我说,你挺累的吧。”
没等许淮阳说话,蔡湛转头,看了过来:“你瘦得不少啊。”
许淮阳忽然跟他的目光对上,沉默了一会儿,也轻轻笑了笑:“还好,你也……”
“我知道我也瘦了,”蔡湛打断他,在他旁边走着,“训练的时候没大有时间吃饭,还生了两次病。不过后来就有抗体了。”
许淮阳怔了怔,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你呢?”蔡湛忽然转头,又盯着他。
这是信息交换吗?许淮阳轻轻啧了一声。
“认真学习,为学习燃烧了热血和体力。”他笑了笑,“大概是这么瘦的吧。”
蔡湛看了看他,也笑了。
蔡湛的笑还是跟以前一样,很帅很好看,在路灯下面都能帅得闪闪发光的那种。许淮阳看着蔡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忽然间就有点难过的感觉。
“还好,”蔡湛轻轻叹了口气,把头转过去,“都加油吧。”
这句话之后,两人就都没再说什么。许淮阳一路沉默着,跟蔡湛慢慢走回宿舍。
五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五个月里他们没说过一句话,现在重新把话头捡起来,许淮阳心里强行埋着的东西一下子被拽出一大串,怎么塞都塞不回去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许淮阳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全是蔡湛说的话。
蔡湛没好好吃饭,还生病了,所以才瘦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他亲口说“我们散了吧”时候的场景跟放电影似的一帧帧在许淮阳脑海里回放,电话里琴键被胡乱砸响的声音,余音绕梁似的跟着画面同步回响。
说“散了”的人是他,现在忽然难受的人也是他。直到今天,许淮阳才有些后知后觉似的难过。
他没法想象说完那句话后蔡湛是什么反应,那排琴键又是被什么砸响的。
蔡湛远没有他自己说得那么轻松吧。
蔡湛在学校没待多久,还没等许淮阳回过神来,第二天中午便又收拾东西离开了。晚自习时李建夏忽然跑进来给蔡湛拿东西,这时候许淮阳才知道蔡湛已经坐上了今晚回去的车。
“我还以为你知道。”李建夏站在走廊里,有点惊讶地看着许淮阳,“他可能到年底吧……十二月份有一次考试,考完会回来一趟。然后年后再去参加第二轮校考。”
许淮阳倚着走廊的墙,低着头嗯了一声。
“蔡湛还是挺厉害的,”李建夏笑笑,“我觉得他现在怎么都能考上个三大院了。”
“挺好的。”许淮阳有些出神,也笑了笑。
李建夏看着许淮阳心不在焉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其实……还有个小秘密。你想知道吗?”
许淮阳抬了抬眼:“有话就说。”
“哎,”李建夏啧了声,“你好没意思啊。”
许淮阳笑了笑,有点无奈:“求求你,让我知道吧。”
“这就对了,”李建夏眼睛弯了弯,“我刚刚拿的东西……是蔡湛给你的。”
许淮阳愣了愣。
“他本来是故意留在抽屉里,想上车跟你说。但是刚刚反悔了,就让我过来拿给你。你要不要好奇一下?”李建夏笑道。
许淮阳刚有点犹豫,但没等许淮阳回答,李建夏直接把兜里的东西掏了出来,递到许淮阳手里:“算了,我觉得你也不会好奇,直接给你吧。”
“什么东西?”许淮阳皱了皱眉,看着被强塞进手里的那个纸盒。
“我哪知道啊。”李建夏笑着看他,“他说很久前就准备了,怕送不出手,挺可惜的。不过你也别在意,他这次回回来给我们都带礼物了。”
“一人一份啊?”许淮阳看着纸盒,啧了一声。
李建夏点点头:“一人一份呗。”
“行吧。”许淮阳定定神,收下了。
上课铃响,李建夏回了自己的教室。许淮阳拿着那个手掌大小的盒子回到座位上,有些犹豫。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把盒子打开,然后微微愣了愣。
纸盒里是一盘没有包装的磁带。
他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磁带,忽然有点想笑。
果然是蔡湛的风格,这年头,除了他,谁还用磁带啊。
“你真给他了啊?”吕琰屁颠屁颠地跟在蔡湛屁.股后面,好奇地问。
“我又没给你,”蔡湛叹口气,“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吕琰笑了笑:“不是,我就在想,如果我跟我女朋友分手了,我给她的东西她肯定看都不看一眼就扔……”
蔡湛停了脚步,挑着眉看他。
“哎,我不说了。”吕琰叹了口气,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手势。
大城市最神奇的事,就是无论什么时间,高铁站里的人都不会见少。蔡湛坐了晚上七点多的车回来,到站的时候都快十点了。
吕琰又一次以“尽地主之谊”为借口,想着法逃离了他妈的看管,八点多就等在车站接站。
蔡湛觉得吕琰这人很神奇,从话痨这方面讲,简直跟方绵有得一拼。但有时候又比方绵多了点吊儿郎当的感觉,说着说着话就让人有点儿想揍他。
这是他从下车以来,第五遍被追问和“前男友”的感情进程。
到艺考学校有直达的地铁,可是在吕琰的盛情邀请下,蔡湛还是无奈跟他打了车。
尽管最后肯定得被吕琰抢着付钱,但蔡湛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计价表跳字儿的时候,怎么都觉得有点r_ou_疼。
“蔡湛,我问你个事儿,你别气啊。”大概是坐车太无聊,吕琰从后座探了探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蔡湛说话。
“不保证,”蔡湛啧了声,“你还是别问了。”
“靠,”吕琰被噎了够呛,“你这什么服务态度。”
蔡湛笑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