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翻涌,秦意之双目空洞,毫无焦距,脑中疼痛,心中更甚,自阵中开始便如火灼一般,不知是何原因,内腑不断抽搐,痛感一阵一阵袭来。
而他强忍自身疼痛,面对无数来袭之人。
“来犯者,杀无赦!”
修家人尽数而出,有些人与之打过照面,竟然认出来:“这是……无尽梦回的秦意之!”
有人惊诧出声:“他怎会如此!为何隐有入魔之症?”
“该死,挡不住啊!再来些人!”
“快!快去通报少主和无尽阁首座!”
纷乱的话语四散各处,而秦意之朝雾沉国的王城越来越近。
然而这毕竟是雾沉国的国都,雾沉国已多年未受如此纷扰,修家的人倾巢出动,人逐渐增多,总是秦意之修为高超,也抵不过如此千军万马,开始渐入下风。
“秦意之,你莫名而来,杀我国无辜之人,且渐入魔相,你若不停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修家长者上前而道,秦意之却是理都不理,他嗤笑了两声,道:“叫你们的王,纳命来!”
“我秦意之不杀他,誓不为人!”
哗然一片,他秦意之竟然是为了杀国主而来!修家人愤怒不堪,下手更重,不多时,秦意之便扛不住如此车轮战势。
而就在他劲气运至全身,将开杀戒之时,忽见远处楼阁之上,飞身而下一条身影。
霎时眼眶便彻底红了,他咬紧牙关,愤怒而道:“修——臣——鹤!”
那人年至中旬,却是一身仙风道骨之气,丝毫看不出年龄,腰悬一把弯刀,立于高阁瓦顶,一身孑然道袍迎风而舞,俯瞰之姿望向众人,最终将视线对上疯魔了的秦意之。
他面露微惊之意,颇为关心又讶异的道:“秦小子,你,这是何意!”
而后,语调又带上怒意道:“你为何!要杀我族人!我雾沉国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是做什么!”
仿佛天大的笑话入耳,秦意之仰天大笑:“你大可以装的再糊涂些,就当我东风渡的族人,都不是死于你手。”
“你,胡说什么!”愠怒之意尽现,修臣鹤乘风而下,落在他面前:“我为何要杀你族人……等等!你方才说什么,你族如何了?”
“你怎么不去死!”秦意之脾气上来,丝毫看不得修臣鹤如此装模作样,气的提剑便上。身旁人吓的纷纷出了一身冷汗,修臣鹤躲闪之间仍然面露不解之色,又隐含关心道:“贤侄,你身上隐有魔气,怎会如此!你且将话说清楚,我好帮你啊 !”
“帮?”手中剑锋极快,秦意之尽是杀招:“你就等死之后,再去帮他们吧!”
修臣鹤念他是后辈,始终不愿下重手,修家的长老气的脸色铁青,偏偏这是二人相缠的难舍难分之势,稍不注意,伤了国主就得不偿失了。
一个守,一个攻。
一个剑气凌厉,一个不愿伤之。
高低之下尽现,这时!天边两道人影乍现,光影飞速掠过而来,而就在此刻,修臣鹤身前空门乍现,秦意之未有丝毫停顿,一剑贯体!
“你去死!”
伴随秦意之怒吼一声,天边一道嘶吼声震慑而来:“爹——!!!”
作者有话要说:
秦意之:你你你你还是亲妈吗,把我卡在这么重要的地方好几天!
某蝉:对对对不起啦,这几天实在事多到怀疑人生,我会争取给你俩定下亲来,稳定住……QAQ
秦意之:定啥?
第75章 简直是做梦
来者气势汹汹, 带着惊诧无比又惧意迸发的嘶吼声而来。修久澜的身影瞬至众人面前,修家族人纷纷低头致意:“少主!”
秦意之一剑正中修臣鹤胸口, 剑尖翻转九十度再猛地抽出,鲜血猛地喷薄而出, 渐在他早已被鲜血染红的衣衫上, 迅速的渗透进去,却没留下丝毫踪影。
剑快无比,进出不过一瞬,等修久澜拦至身前之时早已来不及。
修臣鹤歪斜了几下,终未忍住,向后倒去。修久澜大呼一声:“爹!”随即猛地抱住父亲身躯, 双目怒火翻腾而又不可置信的回头望向秦意之:“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剑尖在颤抖, 鲜血仍旧汩汩而下,顺着锋利无比的剑身,一滴一滴落入尘土。
“为什么。”笑的毫无温度,秦意之道:“为什么, 你难道不该问他吗。”
而在这时, 修臣鹤似奋力的起身, 咳出一大口鲜血,伸出手似乎要去捉秦意之的袖口, 秦意之向后退去一步, 拉开和他的距离。
修久澜:“你!”
似乎颓然无比, 修臣鹤叹了口气:“贤侄啊。”
或许是心伤难受,修臣鹤低头道:“若我有何处做的不对, 你尚且说出来,为何要说我杀你全族,我也是不久前才听说秦家遇祸,秦兄如此落难我心本就痛苦难当,我与秦兄的情谊你难道不知?我怎会害他!怕不是有心人嫁祸于我,好趁此机会挑拨两族关系,贤侄你切莫上了当。”
“呵呵。”笑了笑,秦意之抬头望着天:“哪里有什么挑拨两族关系的存在,我族,自今日起,再不会有了。”
挑拨离间……
不存在。
因为他在父亲的遗体上,看见了一样东西。
那是他曾经欲赠给修伯伯生辰的贺礼,是块连心玉。
公子如玉,见玉如见人。
那块玉里头,流淌着二人的血液,一人若近在不远处,玉色便会有青绿而变的温黄起来。连心玉一分为二,父亲早早就带到了身上,只等着今年修伯伯生辰能将另一半送与他。
而那时,他分明看见,父亲腰间之玉,已然变了色。
若说声音可伪,样貌可伪,但这血脉,却是不可伪!
想至此,心中悲痛翻涌,只觉悲哀。
爹爹一心放心中的挚友,却在最后杀害了自己。这是何其可叹可悲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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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家族人见国主被刺,鲜血喷薄而出,纷纷红了眼朝秦意之杀来。
“如此心狠手辣之徒!犹如魔鬼!留在世上只增杀孽,对国主如此不敬,你,该死!”
修久澜一手为修臣鹤点x_u_e止血,手抖的好几下都未点到正确位置。
他只觉得心都颤了,手也跟着颤了。
当他收到消息,说秦意之来犯雾沉国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而当他急速奔来,却见秦意之当胸一剑刺向父亲,仿佛那一刻,五感顿失,神识皆远离躯体而去。
惊惧,害怕,不可思议。
有些迷茫,这一切就像是个莫大的玩笑,发生的如此突然,如此可笑。
修臣鹤此时已经气若游丝,挣扎了几下突然昏迷过去,修久澜再等不得,将父亲抱起便冲向宫中。
而修家人见国主再没了意识,接近临界点的气怒终于爆发,修家长老一起而上团团围住秦意之,秦意之无惧于此,攻势猛烈,然他方才已消耗莫大体力,再加之修家长老实力不凡人数众多,不知挥舞第几剑后,他终被擒。
事情发生的如此快,转变的又如此快,一切让人无所思绪,尚不论秦意之是为何找到雾沉国,又是为何要定修臣鹤为元凶,但他刺伤修臣鹤已是事实。在未经过任何讨论后,雾沉国的城门楼子上,不多日,便多了一条身影。
一条红如泣血的身影被吊在城楼之上。下方来往的百姓皆对其指指点点,更有人蔬菜j-i蛋不停地往上扔,好在吊的距离颇高,并不能真的砸到他身上来。
缪文清已赶到此处,其余门派与世家代表也皆纷纷来此。
修家被莫名牵连进来,是意料之外。谁也不会将此事与修家联系在一起,虽没有蛛丝马迹可寻,那幻阵也不是雾沉国的幻术,但既然秦意之口口声声咬定如此,那别人多少都是会怀疑几番的。
对他们而言,若修家出事,那是最好,不出事,也无伤大雅,反正总有一天,修家这块大肥r_ou_也会被吞噬殆尽。
只是——
修家迟迟不放人,态度异常坚决,而修臣鹤一直昏迷不醒,修久澜面也见不到。秦意之被修家长老吊在城门楼上已三天三夜,期间一口水未喝,一口饭未吃。
身上鲜红的血衣已经被阳光晒得焦干,泛起了褶皱。
他头发早就散乱了,糅杂成一团。向来注重形象的秦小公子,该也是第一次如此狼狈不堪。
而他却低着头,始终不出一声。
缪文清身后是无尽梦回,本以为修家会给无尽阁一个面子,放了秦意之,却没想到修家那些老古董是如此不近人情,但话说回来,修臣鹤到此刻都没醒,缪文清实在不好态度强硬,毕竟他确实伤了别人。
双方皆不退缩,时日一天天过去,秦意之被吊的双手早被绳子摩擦的血r_ou_模糊,风霜雨淋,衣衫s-hi了干干了又s-hi,被来往行人观摩,被恶语相向。
更有秃鹫在天空盘旋,锐利的鹰眼牢牢盯紧被悬空之人,似乎那人方一断气,它们便要俯冲而下啄食入腹。
这几日,从疼痛到麻木再到昏昏沉沉。
秦意之始终执拗的不求饶半分。爹爹……阿姐……
脑海中不断翻腾过那一幕惨烈的景象,那地狱修罗一般的坑洞,埋藏着秦家人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