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宝摇了摇头,坐到炕上,向方言伸出手,待方言过去后,将他抱在怀中,道:“其实三年前我爹去了,我便知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如今他们团聚了,我很高兴。”他将头埋在方言的身上,带着鼻音继续道:“我不难过,”说着,收紧胳膊,“言哥儿,你莫要离开我!”
忙完丧事,方言收拾家时,想起郑大娘给他的木盒,拿起来轻飘飘的,待打开来却吓了一跳,里面竟然装着五百两的银票!
死者已矣,生者仍需继续。
转眼便到了四月份,郑村的农户都在春耕,郑家没有地,二人只能将房后的菜地翻了翻,等着过几日撒些种子。
青山县虽然更繁华些,但县里没有绣坊,绣品也多是从其他地方运来的。
郑村也只有几个村妇,农闲时才聚在一处,绣些常用的物件。
成亲一个多月之后,方言有些想家了。
这一年的春天,还真是多事之春。
丧事之后没几日,方言收到了一封家书,信是张秀写的,大意是张秀有了身孕,只是年纪大,又是第一胎,不太稳,但暂时无事,嘱咐他们不必挂念。
方言见信,更是想家。
这一晚,郑大宝梦见了他的爹娘。
常五摸了摸郑大宝的头,道:“大宝,你长高了,爹将你娘接走了。”
郑大娘则笑着道:“大宝,我要与你爹走了,你也莫要留在这里,同方言去想去的地方吧!”
梦醒之后,天才泛白,郑大宝侧身看着方言,感受着心中的怅然一点点散去。待见方言睁眼,他便道:“言哥儿,我们回张庄去,可好?”
方言点了点头,复又皱着眉问道:“我们还需给娘守孝,怎能离开?”
郑大宝抬手戳了戳方言的脸,将梦告知他,道:“心中有牵挂便好,不需守在这里。”
郑大宝与方言骑着马回方家时,方老二还在地里,张秀见二人,忙问道:“怎得回来了?路上累不累?”
郑大宝先下马,又扶着方言跳了下来,方言道:“想你们了,想回来住些日子。”
二人边往屋内走,张秀边打量方言,成亲一个多月竟还瘦了些,想是丧事闹的,便道:“我做饭给你们吃吧!”
方言看着他走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替他高兴,闻言,忙扶他坐下,道:“阿么,你歇着罢,还是我来做饭!”
那边郑大宝栓了马,进屋没一会儿,方老二竟也跑了回来,见到郑大宝他便道:“远远的看着两人同乘一匹马,便知是你们,怎得这时回来了?”
听郑大宝说了那个梦,方老二点了点头,道:“你爹娘同意便好,”随后又长出了口气道:“你们回来,我也安心些。”
方老二每日出去干活,家中便只有张秀一人,他不放心,今日方言二人回来,以后便多了人照应。
春日里,张庄最大的事,不是方言骑着马回来了,而是张山终于没撑过去,张家到底只剩了张武一人。
待到了方言前世死去的那一日,夜幕降临,看着同室的郑大宝,他倍觉庆幸,主动缠着郑大宝折腾到半夜,终于心安。
张秀怀胎不稳,头几个月需要喝些Cao药安胎,这一日郑大宝便骑着马带方言去Cao堂抓药。
待出了Cao堂,郑大宝问道:“你怎得与那大夫那般熟络?”
听他问到柳成,方言没甚在意,只笑着答道:“柳大夫医术高明,前年爹的腿,便是他开药方医好的。”
虽然听着没甚不对,但想到自家哥儿对别的汉子笑的好看,郑大宝心中不快,待到了家门口,他便对方言道:“以后取药之事我去,你莫要去了。”
听他这话,方言微微皱眉,枣红马x_ing温和,他一人便能骑,今日是郑大宝非要同去,怎得回来便不让他去了?
斜眼看着郑大宝,方言问道:“为何?”
见张秀自屋里迎出来,郑大宝义正言辞道:“咱俩同去,家中便没人陪阿么,若是他有不舒服,如何是好?”
想着郑大宝是个汉子,留下照顾张秀多有不便,方言只能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兔作者:多少人以为方言有了,请扣33333
O(∩_∩)O哈哈哈~笑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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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这一年一家四口的日子甚是充实。
到了十月底,张秀怀孕便有八个多月。
这一日天好,方老二和郑大宝去地里收庄稼。
晌午,方言做好饭,张秀言说整日在家有些烦闷,想与方言一同去田里送饭。方言虽然有些担心,但想到大夫说应多走动,便未加阻拦。
村里人多在田里忙,路上反而人少,方言扶着张秀走了一路,也算顺畅,待到了旱田那里,便见张武坐在田埂上歇着。
方言不是爱记恨的人,与他熟识的张水又早已出嫁,此时见了张武,他便打算当作不认识。
他不记恨张武,张武却记恨他。
方言成亲不久,张山便没了。
想起之前两家议过亲,张武便恨上了方言,若是方言能嫁给张山,说不定他儿子便不会死。
此时见方言从自己面前过,张武将低头整了整衣袖,语带不屑道:“真是不下蛋的公j-i!”
方言闻言脚步微顿,斜眼扫了张武一下,见他没看自己,想着他又没指名道姓,自己接话反而不好,他便扶着张秀继续往前走。
谁知张武见他要走,竟向着他的方向吐了一口痰,又提高了些声音道:“成亲一年连个响儿都没有,还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
张秀自怀孕后,担经受怕,脾气较之前差了很多,这会儿见有人向着他的方向吐痰,吓了一跳,怒道:“你要作甚!”
见张秀生气,方言赶紧拉着他,用没有挎篮子的手扶着他的背,道:“阿么,莫要与他一般见识,我们走。”
张武见张秀接话,站起身来,瞪着他道:“你个丑哥儿,叫什么叫!”
这话简直火上浇油,张秀哪还听得进去方言的劝,抻着脖子,瞪着张武道:“你怎得无缘无故骂人?”
“骂你怎得?”张武向前迈了半步,扬了扬手,凶狠道:“我还敢打你呢!”
张武不过是想逞逞威风,出出气,并没想动手打人,他还不想惹上人命官司。
张秀虽然有火气,但他更在乎肚子里的孩子,这时便不敢再往前凑,只抱着肚子退后一步,瞪着张武。
方言在张武扬手时,便松开了张秀,向前半步挡在了张秀身前,盯着他的动作。
张武看着两个瞪着自己的哥儿,忽然觉得没趣,正好边上有相熟的人来劝,他便“哼”了一声,又坐了回去。
有惊无险的到了方家的地头,方老二与郑大宝已经坐在地上歇着了。
见他们过来,方老二赶紧站起身去扶张秀,问道:“你怎么也来了?”郑大宝则去接了方言手里的饭。
吃过饭之后,方言收拾东西,郑大宝去河边喝水。
方老二扶着张秀沿着地头上的小路慢走,不知二人说了什么,张秀竟生起气来,甩开方老二的手便往回走,方老二赶紧追上去哄。
便是这几步之间,张秀踩到松软的土地,脚底不稳,滑了一下,虽然方老二赶上去扶住他,他还是扶着肚子,面露痛苦之色。
这可把方老二吓坏了,他赶紧朝着方言喊道:“言哥儿,快去请大夫!请产哥儿!”边喊还边将张秀抱了起来,往家的方向跑。
见他如此,方言也急了,向河边望了望,好几个人围在那儿,也看不见郑大宝。电光火石之间,他决定先去找郑大宝,毕竟找大夫、产哥儿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顾不上地上的篮子,他边向河边跑,边大声喊道:“大宝!”
待快跑到河边,才见郑大宝走了出来,半身棉衣沁了水色,发髻也有些散乱,脸上还有带着伤。
“你这是怎得了?”方言边问,边上前拉上他往回跑,道:“阿么肚子疼,爹先抱他回去了,我去找产哥儿,你骑马去县城找柳大夫。”
请来的产哥儿是个老哥儿,经验丰富,这会儿见张秀捂着肚子叫疼,褪下他的下衣,见有血色,便道:“应是要生了,赶紧准备热水。”
方言去厨房烧热水。方老二则被赶出了东屋,他心中着急,便在堂屋里度来度去。
东屋不时传出张秀痛苦的喊声,听得人心中焦急。
约过了一个时辰,郑大宝终于带着柳大夫回来了。
柳大夫只进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待见他出来,方老二赶紧问道:“柳大夫,如何?”
柳大夫皱着眉道:“确是要早产,你们要早做准备。”张秀本就岁数大了,如今又突然扭了一下,对于三十岁的哥儿来说,早产可是件要命的事儿。
见三人都是一脸担心,柳大夫也不好将不祥的话说出来,只对着郑大宝道:“你且随我回Cao堂抓一贴药,待要生时给他灌下去,或能起些作用。”
待药煎好,太阳已经偏西,三人也没有吃饭的心思。
张秀的喊声不复初时的响亮,只是偶尔有声低呼,不知是没力气还是不疼了。
这时房里传来产哥儿的声音,“拿油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