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的时候晏良才想起来正事。
还未等晏良开口,刘显说道:“我对外说,你是松安言氏一脉,年少时因意外流落,现在是我魏王府的幕僚。”
晏良一愣,转念想了想这也是最好的说辞,总不能对外他都是那个男伶原霜吧。
“嗯,好。”
言良,晏良。
总有一天,他会让李氏亲口还回来他晏家的姓氏。
后来,整个京畿的人都知道了,魏王新收了一个幕僚,叫言良,来自松安一个不起眼的小氏族。
听说起先还是男伶。
真真假假。
无从得知。
魏王护得紧。
第四十九章
“募兵的折子先不回,下个月月初的朝堂上颂阳肯定会象征x_ing地问你的意见,你到时候再表示同意。”
“空出来的这段时间你要做什么?”刘显夹了小块排骨,酸酸甜甜的,见晏良吃了两块,便又给夹了一块。
“唔……”晏良咽下嘴里的八宝饭,歪头想了想,“我暂时也不确定……”接了刘显的排骨,慢吞吞吃着。
刘显点了头,便不再问,“喝汤吗?”
“喝。”晏良见刘显揭开盅盖,探头探脑的,“今儿个什么汤?”
“桂花藕鱼”,刘显好笑,“这么馋?”
“切。”晏良白眼,老大爷似的,手一伸,“来,给大哥哥盛一碗”。
刘显摇摇头,专心给人挑着细嫩鱼r_ou_。
晏良来劲了,扒上人臂弯,“怎的?”眉眼贼兮兮:“子嘉在我这里可永远是弟弟!”
刘显一愣,原本要递给晏良的汤碗停在了半空,举高,不给。
“嗳!”晏良伸手就要扒下来,“汤冷了!”
刘显一下把人带进怀里,扣紧,“只是弟弟?嗯?”
晏良红了脸,急了,“没大没小!”
“说。”
“我渴!”
“不说不给喝。”
“……”
“好了”,刘显不再逗,好声好气给捋顺,“良儿”,亲手喂人喝汤,晏良脸还红着,此刻有些别扭。
重生一世,年纪小了,少年心x_ing也有了。
刘显眸光闪了闪,仰头喝了一大口——
“嗳!”怎么这样!他喝了,他喝什么!
晏良抬头怒目,还未等回过神来,眼前就是刘显笑而不语的放大神色——
“——唔!”
唇齿间,辗转厮磨,藕粉的清香,桂花的甜腻,一下就沾染了其他的味道,沉沉醉醉,不知醒。
“我就知道良儿想我这样喂你喝。”刘显亲了亲晏良的嘴角,一脸恍然大悟。
晏良真的说不出话了。
这个人!
辛渊把韦氏邀魏王游赏阑园的名帖送进来的时候,晏良还是憋着一句话都不和刘显说。
刘显没办法,他这也是自讨苦吃,只能小心伺候着。
隆关韦氏这两年因为攀附刘显,在五大世家里好歹没有落下太多,商襄李氏这两年风头太过,韦家向上爬得很吃力。
“说是阑园冬景甚佳,求魏王赏脸。”
刘显没有说什么,让辛渊放下帖子出去,晏良叫住了,“你知道韦家还叫了哪些人去吗?”
辛渊恭敬站住,点了点头,“听说淮家谢家都发了帖子,但往年里这两家都是不会去的。淮秉正在的时候,淮晔还和韦家的家主韦重俊多有来往,但是,韦重俊突然去世后,这两家就很少交集了……李家也发了帖子,现在掌家的是过世李将军的同宗兄弟,李粤剑,他曾经还是王爷父亲的下属,王爷要是去,他没有不去的道理……再下来就是修兰薛家,也是会去的。”
晏良点点头,“李粤剑……我这几日也在想这个人……”
刘显眼神不变,示意辛渊退下,“怎么了?”
“上一世我在你父亲的案子上,最后要找的人就是他。听了辛渊说的,现在就觉得这个人还有些奇怪。”晏良吃得差不多了,放下了筷子。
“哪里奇怪?”
“李粤剑和李善列只是同宗兄弟,没有直系的血缘,而且李家的本宗也不是李粤剑那一支,是李善列那一支。不然也不会李善列能成为一州之守将,而他只能居于你父亲之下。”
“嗯。”
“但是现在……”
他竟然成了家主。
“还有”,刘显补充,“那年我继承父亲的位置去连州的时候,他并没有等在连州和我交接,而是一早就回了京畿”。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一个念头。
晏良看了看右手手背,那里又被他抠出一个红印子。刘显伸手覆于上,缓缓摩挲,“你想去吗?”
晏良不解。
“阑园,你想去吗,见见这个人?”
“好。”
第五十章
韦氏起家的时候,隆关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边陲,民风淳朴,人丁算不上兴盛。
太宗一朝,有一年的国士选拔,出了一匹黑马,后来,这个人带领整个韦氏一族跻身五大世家,让韦氏成为了“隆关韦氏”。
这个人叫韦离。
之所以说是黑马,是因为当时就连韦家人也不看好这个籍籍无名的韦离。还是个私生庶子,后来为了颜面,韦家不得已才把他接入府中。
不过也幸亏韦家家养气度好,让这个韦离跟着一众子弟听课学习,最后参加国士选拔。
太宗很是欣赏。
说得上平步青云了,韦离后来也确实官至丞相。太宗为了他,在其生辰的时候,专门于京郊建了一个花园,春华秋实,夏茂冬幽,尤其是冬景,堪称绝色。据说这个韦离小时候吃了太多苦,天一冷骨头就疼,而在这座园子里,行人可以自由穿梭于长廊曲桥,中间以极透明的琉璃作阻隔,内设地龙、壁暖,这样一来,里面温暖如春,外边又是无边银装,精致奢华,帝王之宠也不过如此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韦离只做了一年的丞相就突然离开了京城,身边也只跟了一个侍卫保护,后来也不知所踪。
太宗也没有去找。
后世史书记载,也不过寥寥几句,可这在当时却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整个韦家上下都战战兢兢,唯恐天威一怒,从此世间便没了韦一姓。
可是,太宗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个字。园子也没有收回,到现在还是韦家的产业。
说产业倒显得太寻常了,它是韦家曾经至高无上的荣宠和荣耀。
这个园子就是阑园。
阑园距京郊不远,马车来回也就一个多时辰的功夫,晏良趴在绒毯上翻着史籍,百无聊赖,往旁边一看,刘显倒是气定神闲,随意盘腿坐着,批覆着桌案上的折子,感到晏良的视线,抬头一笑便又低下头审视。
“韦家这个老本吃得好啊,阑园就是一道免死金牌啊……”晏良翻了一页,点了点书页上的一句话:“太宗居然只字未发,就当什么事没有发生过一样……说,第二日的早朝也是‘一切如常’……”
刘显接过晏良递来的书,看了眼,“嗯,丞相又不缺,当时淮家对这个位子正虎视眈眈”。
“我不是说这个。”晏良把书讨了回来,“一国丞相莫名其妙失踪了,居然什么都没说!”
“也许有什么隐情呢。”
“……”废话。
晏良翻了个身,仰面躺着举着书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刘显把人拉起来,“别这样看,待会又叫眼睛疼”。
前后两世,书都看了不知道几遍,历史的真相早就湮没无迹,所谓“隐情”,说到底也不过是后人言谈中的几句揣测意度罢了。
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
“还有多久?”
“快了。”
临近日中的时候,一行人到了阑园。
晏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入了梦魇,刘显叫了好久才醒,醒了却什么也不说,刘显没办法,只陪着洗了个热水澡,看着人睡着了才安心。
不过还是折腾了,到了早上出发,精神头就一直不好,马车后半程晏良都是睡在刘显膝上,一路到了阑园。
晏良被叫醒的时候一脸懵懂,都不没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刘显莞尔,让下人绞了热毛巾来,给人醒醒神,“良儿”。
韦家一早就得了信,此刻都恭顺等在马车前,等了好久也不见魏王下车,不禁疑惑纷纷。
韦重俊的长子,现任韦家家主韦鸿望示意陪在身边的堂兄弟韦庄过去问问。韦庄现在是王府幕僚,自然熟悉些。
韦庄点了点头,走向正垂首侍立马车一边的魏王府下人,“魏王可是另有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