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的教书匠 作者:夏夜鸣蝉(上)【完结】(31)

2019-06-20  作者|标签:夏夜鸣蝉 种田文 穿越时空

  那男孩儿喜的脸上放光,双手接了糖,喜滋滋地道了谢。

  这一下,其他的孩子胆子便大了起来,这个说有工钱能给家里买东西吃了,那个说自己可以不用下地做农活了。话说的多了,孩子们心底那瞧不起不识字的人的小心思就有些显露出来了,不是这些孩子品x_ing不好,只是周围的人都是如此说,他们也就如此信了。

  “很好,”崔瑛两手向下压了一压,示意孩子们安静,才接着说道:“大家都说了读书的好处。但读了书要会用才会有好处,比如大家学会打算盘,得用在算土石比例上才有人请你们去做工,如果你们只会打算盘那是没什么用的,对不对?”

  “对!”

  “是这个理。”

  小孩子们高声应和道。

  “那今年夏忙,你们要学会另一个本事,敢不敢试试?”

  “敢的。”

  “先生直管说。”

  “明府说的咱们肯定用心做。”

  杂乱的声音接着应和道。

  “我这里有一种脱粒机的图纸,成品是这样的,”崔瑛指着衙门里壮班的力役搬进来的一台脱粒机说道:“最难制的轴我已经命匠户赶制了,其他的东西就用山上的竹子绑绑钉钉就成做成,你们的任务就是到各个村里去,赶在农忙开始前督促各家制出这么一台机器来,以便抢收小麦。”

  装作没看见那些小孩子眼中的犹豫之色,崔瑛饱含深情地说:“每一粒小麦都是浸着你们父母兄弟的汗水长起来的,晚收一天就多一分收成泡汤的危险,我需要你们用你们所学到的东西,帮助你们的父母、乡邻,让他们的辛劳不要化为乌有。”

  这些孩子大部分都是农家子弟,从五六岁上就跟着父母在田间地头打转,怎么会不知道农事的劳苦呢?被崔瑛几句话一说,眼中的犹豫便化作了一抹坚定。

  “不光是脱粒晒场,还有加强水稻、棉花的中期管理,册子上都有,不懂的可以去竹山村问王虎,或者到这里问张雷。这件事除了能让你们学有所得之外,也毕竟是为官府做事,但凡用心做的,本官自会给予奖励。”

  这话一出,所有的孩子眼前均是一亮。

  “册子就在这里,你们自己找同村或邻村的人结成伍,互相帮衬一些。”看着一个个跃跃欲试的面孔,崔瑛又叮嘱了一句,“有不懂的一定要多问,千万别不懂装懂,向父兄、乡邻求助并不丢人,若是不懂装懂,误了农事,本官也是要重罚的。”

  将事情交待完,崔瑛又嘱咐了张雷一些注意事项,托他向王虎递个口信。王虎如今一心扑在农业增产上,如今在这六安县里也是一个有名的种田好手了。崔瑛县里的杂事太多,只去竹山村查访顺便处理家里田地时才与他稍聊了两句。之前嫩生生有些小油滑、有着大志向的男孩儿如今被阳光晒黑了脸庞,沉默寡言的如同普通老农,只提起农事时眼睛里的光亮才透着青年人的朝气。

  崔瑛让那些学生多去请教王虎,也是帮王虎正一正名声,因着那年她娘亲偷了五担肥土,王虎也没少糟白眼,念了大半年书,刚拨得顺算盘的小家伙都被人请去算帐了,只王虎从没有人叫过他。王虎的娘许是明白自己到底给儿子带来了什么,这两年天天将自己关在屋里,连找人说话都远远得站在人家屋外,不敢进屋。

  张村长说起他们娘俩儿是又恨又怜,崔瑛本也觉得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借这机会让王虎在县里也积攒些好听的名声。

  “怪不得太子常赞你施施然有长者风,你这一番话恩威并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些孩子怕是要带着家长用尽全力了。”叶知秋和崔瑛一边往县衙里走,一边侧过头对他说。

  “没什么,师门基本功了。”崔瑛干笑两声,应和道。他难道能说他当班主任那两年,这种对全班的思想教育每周就有一次,一次他得说满四十分钟?这还没算上某些学生犯了错之后的思想教育,不说得他深切反省自己三观都对不起自己考得那心理咨询师的证书。从一开始细心列讲话提纲到后来张嘴就来,一个结不打得从上课说到下课,说得学生绝不敢再犯错。

  “农事交给这群小孩儿了,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叶知秋不知道崔瑛心里想什么,也就是一带而过,并不细究,他跟崔瑛东跑西颠了大半个月,天天与各色人等打交道,也被逼出了几分鲜活气儿,再加上他本来就负责将崔瑛的施政节略记录下来以便推广,逢五逢十的就得写信给柴荣父子俩,说说见闻,如今不仅不再惜如金,连好奇得主动问话都学会了。

  “知县百里侯,劝农桑,兴学风,平狱讼,兴渠途,农事了了,农忙也没时间疏浚河道,修补路桥,明天去县学里看看,后天去狱里清清卷宗,拉拉杂杂的碎事趁农忙做了,后面才好抽出精神来想办法敦厚风俗、富民强兵。”崔瑛显然是早做好了规划。

  然后,第二天崔瑛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短打武人比长衫文人还多的县学……

第31章 县学

  六安的县学一向不怎么样,吕蒙正在这边三年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安置流民,劝课农桑上了,县学人少,除了教谕之外都是从前朝考到新朝也没考到个功名的凡俗儒生。除了拨些钱粮让他们好好学习之外,也无力再多做督促。

  崔瑛到县学是一清早,按县学之前的规矩,得在卯正前在签到薄上签字,然后读上一整天的书。如果一个月内无故不到的次数超过五次,教谕和巡导就可以将这生员抓到绳愆厅去打上一顿板子了。

  崔瑛卯正来到县学时,卯正刚过,也就是现代七点左右,县学里只听到一声声“嘿!哈!”的呼喝声,崔瑛听得眉头一挑,对叶知秋说道:“这县学生还能早起练武,锻体养气,我该谢谢这位请辞的钱教谕。”

  叫开县学的大门,那两个门子有些局促,眼睛不停得向门里面瞟。崔瑛感觉有点不对劲,到县学里一瞧,忍不住乐了。二三十个光着膀子露着腱子r_ou_的青壮在庭院里呼呼喝喝地打拳,一边一群穿着洗了发色的长衫的读书人跟小j-i崽子似的缩在树底下轻声地读着书。

  “这怎么活似一群山匪恶霸占了别人院子的感觉?”崔瑛冲叶知秋吐槽一句,走向那群读书人。

  “你们谁是斋长?”崔瑛问道。

  “我是,你是哪家的娃娃?”一个三十多岁的瘦高个儿微微弯下腰对崔瑛问道。

  崔瑛心里有点微妙,十六岁的崔瑛在同龄人中绝对称不上矮,这种身高上的压制再加上明显哄孩子的语气,他挺久没遇到过了。

  “您是小县……是县尊当面吧?”一个更年青一些的书生犹豫了一下,咽下那个“小”字,小心地问。

  “嗯,我是。”崔瑛不意外有人能认出他来,县令掌管百里,这县中的税收、赏罚、县学生的发解试资格等等全都握在县令手里,他入城那天,有心人就应该能认得他了。

  “见过县尊。”这群书生也不敢当他是小孩子了,连忙作揖行礼道。

  “这场中之人,也是县学生?”崔瑛问那斋长。

  “不是,他们是南城勇胜武馆的镖师。”那斋长面有惭色地回答道:“县学里每年拨发的钱粮只够糊口的,便是多用两张纸都难得很,教谕连回乡的盘费都凑不上,逼不得已才将这院场赁给武馆做早cao练。”

  崔瑛简直目瞪口呆,庐州自古是四战之地,百姓重武轻文也是有的,但让镖师到县学里cao练,这实在是超出常理了,就算是武馆想要场地,如今这又不是现代,城里的土地寸土寸金,南城富户本来就不多,场地多的很,根本没必要在县学里租场地,何况还是只用晨读的时间。崔瑛眉头皱了起来,这镖局感觉就是专门来下县学的脸面的。

  “叶哥,这总镖头是个什么来头?”

  “这赵老镖头是殿前指挥使赵匡胤的的远亲,最是乐善助学的,前朝时县官昏聩,不让他应发解试,他才转而习武的,如今见着县学冷清,找了个藉口给这些穷酸们些钱罢了。”叶知秋还没说话,其中一个门子便恬了脸上前搭话。

  那群书生里有人面色麻木甚至有几分感激赞同的意思,有几个则气得发抖,却什么也说不出。

  崔瑛心里有数了,这个门子甚至那总镖头怕是没少给这群书生气受,但大面上恐怕也就是门子说的那样,怎么说都是他有理罢了。

  “县学拮据正常,兵灾带了许多流民,安顿百姓,发展生产总是要花钱的,但你们这些读书人竟是也自己挣钱的本事也没有么?”崔瑛皱着眉头问道:“蒙学的小孩子出去几天还能挣百十个大钱并一身衣裳呢,你们不拘是去书铺帮着抄书还去给人带带帐目,也应该能挣出一份钱来吧?”

  “这个,”那斋长有些腼腆地解释道:“一个是学里管得严,点卯不到得挨板子,二个是咱们实在不大会拨弄那个算盘珠子,”他顿了顿,又有些艰难地说:“咱们这县里就一个书铺,只卖些四书五经,时文诗集什么的,俱是从他处进来的雕板书,足够卖了,也不需要人抄书。”

  崔瑛恍然,话本小说之所以在明清时期发展到巅峰,不仅是文人叙事意识觉醒的结果,还有自宋以来蒙学发展,使得不少百姓能看懂白话文的结果,就如今这大约在唐宋之交的时代里,能认得字的不到一成,这一成人里能有闲功夫看些话本诗集之类闲篇的更是少之又少。书店里自然只卖正经书了,这个肯定是雕板的,确实不用手抄。

  崔瑛正四处打量,想办法的时候,镖师们不知是看到有生人进来,还是晨练到时候后,都打了水,就在院子当中便兜头冲了一下凉,一边叫着“好痛快”一边往这边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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