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落鸿倒也不管他有没理睬自己,兀自翻过了他的书面来看,随后却是哧笑起来:“原来是《异物志》呐。你喜欢这些
鬼灵精怪的东西?”
这本书原本是他的父亲不知从哪里搜罗得来的,他也只是偶尔翻翻便放下了,从来也没有要去细看的想法。因为这里面
写的东西在他看来未免显得过于荒唐了。试问若是世上真有那么些个鬼神在,那这世上又还有谁做得了真正的恶呢?恐
怕老早就被报应缠身,死了绝了罢。但看看这眼前的世道,荒唐的依然荒唐,颓丧的依旧颓丧,如果人人都相信了那些
佛曰神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去,又哪还会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在呢?而但凡任何一个真正经历过战争杀伐的人,都对
那些飘忽的东西是不大信的。
只有能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真正的东西。拿不住的,全是假的。钟落鸿对此深信不疑。
“我也就是随便看看。”沈烟听出他的语气里显然是对此书不甚欣赏,而他自己也诚如他所说只是随便看看而已,因此
他也只是淡淡回到。
“可看你的样子读得似乎也是颇为专心呐。喜欢便是喜欢了,有什么好隐瞒的?”钟落鸿斜睨了他一眼,似是在取笑他
做人不够坦白。
沈烟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尴尬起来了,“我才没有隐瞒呢。这里面写的东西确实挺有趣儿的,不过都不是些值得认
真看的东西。”
“有趣儿么?”钟落鸿只是随手一翻就满眼都是“鬼”啊,“神”啊,“怪”啊之类的辞藻。而他下意识的神情中带了
几分明显的轻蔑,样子亦是十足的不以为然。
“这些东西呐全都是拿来骗小孩子玩儿的。写的人也够有空的,看的人也实在是无趣了。”说罢又拿着眼瞥向沈烟,眼
中的意味自然是不言而喻。
沈烟听得他这么说话又见得他这副样子,心下不禁有些恼了起来:这人是不是一刻都见不得自己开心的?自己就只是看
了本书而已便被他批成这样,至于么?!早知道就不搭他的话就让他自顾自地说去好了,反正只要自己不理睬他,当他
放屁便也罢了。可现下被他说成这样,嘴上不讨回两句他心里也气不过。
“有些东西,存在了即是合理了。你没见过,又怎知它们不存在?恁地狂妄倒显得说这话的人才是无知了。做人莫要做
成了那井底之蛙,只见得了自己脑袋顶上的天,见不到别人脚下的地。”他冷冷地说着,口气也是不善。
钟落鸿见他心下不悦了,不知怎地今日里竟也没有了想要继续惹他的心思,于是嘴里也顺着他的话碴道:“是啊,这天
下之大,什么怪事儿没有?”
而他的这番态度叫原本已经摆开了阵势准备再同他吵上一架的沈烟惊讶了。因为这若是换作了往常,他定然是要与自己
唱反调唱到底的。反正只要自己不顺心,气得越厉害,他似乎就会越开心。可怎么今日里他怎么会顺着自己的话了?此
等行为,颇有点向自己低头的味道了,这可不怎么符合他的脾气。这么多日相处下来,沈烟知道这人的脾气异常的高傲
,谁都不放在眼里。向来只有他说话的份儿,从来也没有见过他赞同别人的意见的。
因此沈烟此时看向了对方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心里暗想钟落鸿这人今天究竟是怎么了?难道……生病了?
可接下来,钟落鸿的话就又不怎么叫人高兴了。
“就是这看似简单的情爱里头,也会有那么些个怪事儿发生。原来啊~这同是男子,却也是可以彼此爱上的呢……”他
说话的态度似叹更似嘲。而听在沈烟耳里,自然会是以后者为主了。
可与此同时沈烟心下也有些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没过多久,他就反应过来了。随即一股子怒火直逼脑门,
烧得他脸上再也掩饰不住,一张原本还算得白白净净的脸蛋儿顿时竟变得通通红。而那双平日里甚是温和的眸子也是恶
狠狠地瞪向他,放在桌上的手此时也握成了拳头似是在努力抑制主人心中的怒火。
“你……你这个卑鄙小人!”
他冲着钟落鸿低咽而又压抑地斥了一句,而他的心里其实是想将他骂个狗血淋头才方觉解恨的!无奈,话到嘴边又实在
是说不出口——他的教养即使是经过了二世的洗礼依旧没有被磨灭,此时更成了压抑自己原始情绪的帮凶。这种感觉明
明是勒得他心里生疼,却依然朝人发泄不出。真真是可恨极了!
钟落鸿见他反应甚巨不似往常一时间也是微皱了眉头有些疑惑。随即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方才对着他说了些个什么出来
。想必定是自己出神间将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而且说话的语调也被他误会了,以为自己是在嘲弄他。而偏偏他刚才
说出口的内容又是在映射那夜里应该是除了皇帝与他外再无第三者会去知晓的东西,因此这才让他恼羞成怒了。
而想明白以后,钟落鸿也是罕有的词穷了。他可从来都没有见过沈烟这么生气的。往日里无论自己如何招惹他,他顶多
就是翻翻白眼反驳两句而已,再是生气,也不过就是不同自己说话罢了。而现在,他不仅气红了脸,还握紧了拳头,好
像自己再说个混帐话他就要一拳挥上来也不是不无可能的。
“……其实这也没什么的。”可钟落鸿这人毕竟是高傲惯了,就算是明知自己理亏不招人待见也拉不下脸来坦承自己的
错误向别人去赔个不是。
“这男子之间,也是可以在一起的嘛。别国的皇族里头也不是没有娶了同性为妻的,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你以为我是在气这个?!”沈烟倏地站起了身来冷笑着问向了他。
“……那你是在气什么?”他不是自觉此事不好意思示于人前所以才恼羞成怒的么?
“笑话!我喜欢男人,又有男人喜欢我,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这二人之间的情爱本就不关别人的事情,只要我自己
喜欢便好了,别的人怎么看怎么想,我又何必去管!?还说我不自在,恐怕是你自己不自在才对罢!”沈烟冷笑着斥他
,而这也的的确确是他的心中所想。想他自己若不是对男子之间的相恋反感,又怎会对他说出这些话来?以他的性子,
别人相爱又关他什么事儿了,他才不会有那个空闲去管别人的死活呢。而他既然会对这件事情上心至此,必然是有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