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发展可能会放慢,可能会加快,每一次的大跃进都有过去漫长的累积做基础……但它绝不可能仿若一潭死水,停下脚步。
如果修真界是这样,应泊才不会觉得有趣。
现在应泊面对的修真界,有网络,有直播,有论坛,还有线上商城。
就该是这个样子才对嘛!
根骨测试的流程也经过一代人又一代人的简化,变成了现在这样做一套测试题就能解决的事,不是更好?
况且这套测试题挺难做的,内容从祖宗十八代问到对将来的理想,如果放到相亲市场上必有一番作为。为了把每道题都回答出,应泊也下了一番功夫。
当着阎喆的面,应泊打开电脑查询半天,还咨询了一个朋友,终于把出生地经纬度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这道题回答出来,完成了整套测试,按下提交键。
叮咚一声私信传来,是小荷才露尖尖角问他结果如何,应泊说了一下情况,丢开手机,站起来。
他把想捡起手机看结果的阎喆推向餐厅,道:“我饿了,今天吃什么?”
阎喆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甚是欣慰地感叹:“修仙果然能治癌症,我一个月没听你说过饿这个字了。”
“吃饭还不能让你闭嘴吗?”应泊端起碗和筷子,皱着眉打量面前缺盐少油的菜色,半天才挑出一块上海青开始吃饭。一边吃他一边给阎喆安排任务,“今天中午你就别睡了,把题目做出来,我好给你找适合的功法。”
阎喆嗯嗯点头。
应泊又道:“等会儿我要出门,晚饭不用管。”
阎喆扒饭的动作一顿,抬起头道:“去医院?”
应泊摇头道:“有点事,你别管……嗯?”
被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又是一声叮咚,阎喆看到应泊迟疑片刻,还是站起去取了手机回来,皱着眉看消息,回了一句话,才开始吃饭。
吃了没几口,对方又发来一句话。
应泊放下碗筷回答,然后端起碗继续吃。
这个过程重复几次,哪怕收到消息,应泊也不放下碗了。干脆捧着碗回消息,一顿饭吃得极不专心。
阎喆坐在他对面,默默纳闷。
这个场景也很有既视感啊。
……他队里,那些小伙子谈女朋友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嘛!
——
苍苍子收到了消息。
【鹰不泊:结果出来了,是通明之体。】
这个结果让他愣了片刻,觉得意料之外,可又在情理之中。
苍苍子脑子里这一刻想到的东西很多,但他牢记教训,不敢延误,秒回私信。
【小荷才露尖尖角:好巧。】
【小荷才露尖尖角:我也是。】
应泊看到也是一愣,这的确太巧了。
巧得像假的。
某骗子一时摸不清对面人的路数。他先点进小荷才露尖尖角发来的各种资料,某个链接里有一份交《体质名称效用一览表》。
进去一看,往下一划,条目上万。
朝夕直播的外链并没有关键字搜索的功能,一万个条目一个接一个翻又太耗费时间。应泊犹豫了一瞬,还是跳进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套,直接问她。
【鹰不泊:如此巧合?莫非通明之体很多见?】
【小荷才露尖尖角:不,少见得很。】
【小荷才露尖尖角:在我们云梦泽,大概每隔一百到两百年出现一个吧。】
【鹰不泊:这么罕见,应该很厉害吧。】
【小荷才露尖尖角:嗯……这个体质,你按白话意思理解就行。】
【小荷才露尖尖角:通明,便是通透又明亮。对于其他修士,日精月华必须得在体内炼成气才能用,而通明体质对于光亮之物天生亲近,无需焠炼,便可轻易使用日精月华星光。】
【小荷才露尖尖角:这样的资质,修炼与太y-in、太阳、子星相关的功法最好。】
比如说《先天太y-in素元经》,或《先天太阳真乙经》。
这是苍苍子没说出的言下之意。
他猜出鹰不泊并不想暴露他修《先天太y-in素元经》,不然也不会打兄弟的名头问东问西。既然如此,苍苍子也不好拆穿,默默陪着对方演戏。
而应泊想起《先天太y-in素元经》里面的房中术描写,不由头疼。
他其实很想换个功法的,毕竟《先天太y-in素元经》里的内容,从筑基篇开始,就多了各种需要和谐的东西。到了元婴篇,几乎全部都是这种需要和谐的东西了。想一想也是,那云梦泽大世界里,苍苍子好歹是一岛之主,却得直播征婚,恐怕修炼的也是这个功法,肯定深受其扰。
但是,既然这个功法适合他,应泊也不会去做丢掉西瓜捡芝麻的事。
应泊飞快干掉味如嚼蜡的饭,一边在阎喆的围观下与人聊天,根本没尝出菜是什么滋味,就放下了筷子。
他把手机页面退回到根骨测试题页面上,清空了他自己之前的回答,然后把手机递给阎喆。
“做完了就把结果记下,”应泊说,“其他的事等我回来再办。”
阎喆拿着手机,目光追随起身的他,问:“你出门不拿手机?”
“又不是三岁小孩,你还当心我迷路吗?”应泊挥挥手,穿上皮鞋,拿着一个公文包,出了门。
阎喆看着铁门合上,又转头看向手机。
一条新私信就在这个时候冒出来,显示在手机锁屏界面上。
【小荷才露尖尖角:没问题,小事一桩。】
阎喆摸着下巴,严肃盯着这个七字ID。
小荷才露尖尖角?
似乎是妹子呢……
——
应泊出门去了石马街。
石马街在星城城北福如寺后面,算城里的民俗文化一条街。
算命测字、取名改命、捉鬼拿妖看风水,如果你想找人做这些,上石马街准没错。
这条小街汇聚了星城一多半的江湖惊门人,如果想找其他七大门,这里也混迹不少。
应泊先到了福如寺,一路往里面,在佛像前的募捐箱里丢了几个钢镚儿。然后熟练地穿过一栋栋气派的古风房屋,绕到后门,进入石马街。
一走进他就长舒一口气,因为福如寺修得宽敞,对于遮蔽骄阳没有半点用处,而石马街不宽,两边的店铺老板们还从自家门面上支起长长的布篷,撑出一片y-in凉地,让下汗如下雨的应泊被救了一命。
真是奇怪了,以前他可有这么怕热过?
应泊歇了歇缓过气,才仔细打量这个两三年没来过的地方。
他第一眼的印象,就是石马街这些店的招牌变规整了。一眼望过去,什么王记民俗馆、泰安传统文化研究会,比目皆是,好像这是个多高雅的文化地一般。
也是,经过城管部门的几番整改,老江湖们早就不把算命测字什么的挂招牌上啦,纷纷改头换面,变成了传统文化的传承人,甚至想申请非物资文化遗产呢。
应泊不知道这改变好不好,他只知道他差点找不到他想找的那家店。
在街上来回走了一遍,应泊停在一家叫做圆圆居、墙打通砌上大块玻璃、又挂上窗帘的茶馆前,迟疑地将这家店与记忆里那个破破烂烂招牌缺字的有福批发店做比较。
他抬头看店名的时候露出整张脸,反倒让店里的熟人先认出了他。
“鹰爷,好久没来了!”
山羊胡的老板走出来,把应泊迎进去。
应泊和他侃了两句询问近况,又互拍一通马屁,揭过这堪比陌生人的熟人见面流程,开始办正事。
山羊胡老板问:“鹰爷今天来要买什么?”
应泊:“黄纸,朱砂,墨,符印。”
山羊胡老板闻言一愣。
“又是黄纸朱砂?”
第18章 有心栽花先培土
这个“又”字听起来十分耐人寻味。
应泊笑了笑道:“老板最近生意很好啊。”
山羊胡老板连忙摆手,谦虚道:“哪里哪里。”
他指了指一边正在整理茶叶货架的年轻人,道:“还不都是我儿子,明明读了大学,却不去找个正经工作,说要接我这家店,还在网上开了家同名的。哎,鹰爷你说,好好的正经人不做,非要来当咱们这种一只脚在江湖里一只脚在江湖外的半半儿……”
年轻人从货架后探出头,面带恼意地打断他,“爸!”
“咳咳,”山羊胡老板清了清嗓子,“他网店生意还不错,还搞出什么画符套装,买的人挺多。不过这个月更多了,就昨天一天吧,卖出了四十套!”
山羊胡老板向应泊伸出四个手指头,他儿子在货架后悲愤地喊:“三十八套啦!”
“如今网上是好做生意些,但不比开门面轻松,”应泊点点头,“你儿子有毅力也有脑子,将来肯定发大财。”
山羊胡老板嘴角快裂道耳根了,给应泊倒了茶,回头冲他儿子喊:“鹰爷夸你呢,还不好好干!拿五叠黄纸,再加朱砂墨条和符印,要最好的!”
年轻人道:“都是画符套装里的东西,干脆拿一套好了。”
“屁!”山羊胡老板骂骂咧咧走到货架后面,“鹰爷怎么看得上我们家那差毛笔,还不快收拾东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