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快入燕州境界了,前面那座山翻过去就是了。”海东青在马车外头飞着,冲车内打盹儿的苏恪道。
苏恪‘嗯’一声,并不想理它,只觉的自己这把骨头,享受了十几年皇帝的待遇,别说这么奔波,就是快跑也没几次,一时间倒弄的他着实有些吃不消,说是打盹儿,其实是身子有些难受想吐,胃里一阵闹腾。
“皇上,您怎么了?”海东青看出了他的脸色有些不好,忙问道。
苏恪实在不想理它,仍不言语,它却知晓苏恪是何故,使出浑身解数,解了苏恪的睁眼法儿,叫那两匹马登时停了下来。这一停苏恪倒还不打紧,只那两匹马,因疲累至极,若一直跑着直入燕州城本没什么问题,只这突然歇下,倒像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双双倒地而吐,再也站不起来。
那海东青见此,一下子愣住,原只是见苏恪不舒服,想着让他歇口气,哪知道竟会这样。
遭了这样大的动静,苏恪也坐不住,掀开车帘,先是瞧了眼倒在地上四肢发软口吐白沫的两匹健壮骏马,再瞧了眼扑棱着翅膀立在一旁的海东青,气不打一处来的吼道:“你这是存心跟我过不去么?荒山野岭的,你是要我徒步翻过这座山,还是你背我进燕州?”
“皇上,我只是想让您歇一歇。”那海东青略缩了下脖子委委屈屈的道。
苏恪吸了口气,跳下车来,双手叉腰的环顾四周,若不是今夜月亮圆,星星亮,断然瞧不清这荒山野岭是个什么模样。
“还好,我们走的是官道。”苏恪打量了四周一眼,略松了口气,但瞧着地上那两匹再也爬不起来的马,仍旧忿忿道:“若不是你,在消两个时辰便能入燕州。”
海东青愈发缩下头去不言语。
这么一停下,苏恪也觉的有些肚饿难耐,口干舌燥,原想再忍一忍的。想着,苏恪真是想将那海东青的羽毛一根根的拔下来,“你且先去,我自走着,让你主子派车马来接我。”
“不行,主人千叮咛万嘱咐,说您不比从前,又是一国之君,断然马虎不得,一定要我跟着您,和您一块儿入燕州。”
苏恪快被这只畜生气死,简直比宫里的小太监脑子还钝,亏它还活了几百年。
“就你这百来年的修为,任何术法都不会,若真遇到个什么妖魔,你又能护得住我?”苏恪冷冷道。
海东青有些委屈,却也知苏恪说的是实话,它这么飞去找来车马,倒是比苏恪步行要快上些许。犹豫再三,终是道:“皇上,您等我,我立即传话给主子。”
“去吧。”苏恪无所谓的说道,步伐也没有停下来。
海东青嘶鸣了一声,径直翱翔飞去。
苏恪自个儿提着灯笼往官道前去,淡黄的月光与灯笼柔和的晕黄齐齐打在他这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显得分外俊逸缥缈,晚风轻轻的吹起他身上的褐色披风,更甚仙风道骨,活脱脱的一个俊俏少年郎。
初夏的夜间,山林内只听得见些鸟兽虫鸣之声,有这些声音一路伴随着,苏恪也不觉的闷,独自往前行了将有一个时辰,只是渐渐的,那些悦耳的虫鸣声何时不见了都不曾注意,待反应过来时,苏恪才觉的,周遭似乎非常安静,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声,偌大的山林静的像一汪死水,半点生气都没有。
苏恪嘴角噙了笑,自落入这凡胎,十几年不曾动过筋骨了,今夜倒是能好生活动活动。
不过,人家既然没有露面,自己也不好先打上去,索x_ing当欣赏欣赏它的戏法吧。
想着,苏恪仍旧提着自己的灯笼一步步的往前走,速度与先前并无二致。只是当他再往前走了数十丈之后,面上却好似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拂了一下。
苏恪抬起提着灯笼的手,转过身将灯笼往前晃了晃,虽然触感轻的几乎不易察觉,但苏恪仍然感觉到自己周围有什么东西将自己罩了起来,而前方竟还有一条蜿蜒的血沟。
“看来这就是那税供不翼而飞的事发地了。”苏恪自言自语着,也不管自己被什么东西罩住了,只提着灯笼朝前方血沟处走去。那蜿蜒的血沟却有尽头,苏恪再往前走了数十丈有余,血迹便全然没了,只这数十丈的官道以及周遭的Cao木薜萝上均或多或少的淌着已逐渐干涸的血迹。
“这障眼法使的倒不错。”看着那血迹,苏恪正凉凉道,身后却忽然平地起风,卷起一阵沙尘。他抬手遮眼,任由那风吹灭了他手中的灯笼,就连身上的披风也被吹了去。
苏恪站定,一点旁的表情都没有,只丢了早已熄灭的灯笼,将双手于胸前上下一合,掌心渐渐泛出一片赤茫,紧接着,苏恪周身光华涟漪,一把通体泛着红火之光,柄上还雕着一朵莲花的五行剑赫然在手。
“许久不曾用你,我还有些手生,只期望你没生。”言讫,苏恪双眸危险的一眯,将那五行剑横扫一周。霎时,一阵冲天的日光迎面扑来,就如同划开了戏班子唱戏搭的棚子一般,只听耳边咻的响起幔帐滑落之声,紧接着便是吵吵嚷嚷的人声。苏恪定睛一看,此时哪是什么夜黑风高,正是日头高照,天光明媚之时。
“好一个遮天蔽日的障眼法。”苏恪收起剑,刚一迈腿才感觉自己好似踢到了什么东西,垂眼一看,正是一具已成人干的尸首,相连望去数十丈全是干尸,有人的,有马匹的,如同晒稻谷一般,在这日光下杂乱无章的排了一长排。
苏恪拧眉,却不是被景象吓着了,只是被前头涌来的官兵拿着长矛佩刀围了起来。
我究竟在这障眼法中晃了多久,那海东青又去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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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
突然,一连叠声的尖叫声传来,苏恪抬眼望去,只见前方一个身穿官袍,头戴乌纱帽,身形可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但正经瞧却又瞧不出个确切年岁的男子正从马上跌下,瞧着眼前的惨景,失声尖叫。
苏恪难得有些奇怪,这个人,瞧着不年轻却也不老,不似少年也不似青年老年,大抵,不同的人看他都会有不同年岁的感觉,能这么奇怪,除非不是人,想着,苏恪心中了然。
“知府大人,莫慌莫慌。”身旁师爷打扮的人将他扶起来,忙不迭的安抚。那知府尖吼了一阵,继而才拍着胸脯,惊魂未定道:“这这这,这些尸首都是怎么找到的?税供呢?钱呢!”
苏恪瞧着那知府乱吼乱叫的模样,倒有些喜感。
“这这这,属下等不知啊,日常来巡,哪知平日里都没甚异象,今日却...对了,大人,我们还抓到个人,一来就看他在此鬼鬼祟祟的。”
一官兵指着苏恪吼道。
那知府遂站起来,忍着呕吐,捂着口鼻如脚下带风一般蹿到苏恪面前,但见他十六七的模样,自己的身形竟还矮了他半截,与他说话还得扬着脖子。不过那知府此刻也顾不得谁高谁低,只道:“你是何人?此事是否乃你所为?”
苏恪琉璃珠一般的双眸淡淡的看着他:“我是来寻友的,路过而已。”
那知府指了指这周遭,又指了指苏恪,道:“这是案发现场,这是案发嫌疑人,全都给本官带回去。”
“全都带回去?”手下人诧异的问道。
那知府急切的想离开这个闻之作呕的地方,不耐烦的吼道:“当然,全带回去,尤其是这个人,都带回去,等过几日朝廷的钦差大人到了再一起审问。”
“可是大人,这满地的尸首,带回去怕是义庄都放不下,难不成摆在知府衙门里头?”
“这这这......”那知府急的满地乱晃。
苏恪瞧着他们在此纠结,双眼不怀好意的眨了眨,须臾提议道:“大人,我有个法子。”
“你说。”
“我听闻燕州城内第一商贾,他有一座废弃不用的园子,何不将这些尸首搬到他那园子里去安放,一来不会污了衙门的地,二来,都在城中,大人传唤起来也方便。”
那知府听闻此言甚是高兴,只片刻后问道:“我燕州城第一商贾是谁?”
苏恪:.......
倒是那师爷激灵,跑过来道:“大人,是景照景公子。”
被师爷一提醒,那知府才反应过来,忙叫人照做。
苏恪嘴角噙笑,景照那家伙好久不见了,得送个见面礼给他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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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那宋知府竟不长眼的真的将苏恪抓到了牢里,然而苏恪也不着急,等景照瞧了那自家院子内的尸体,自然得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只是住惯了皇宫,突然来住牢房,换了旁人谁都习惯不了,偏苏恪住的尚好,不急不躁的。只觉的闷了些,早知道该将进一带来,这主仆两个一块儿住牢房,还能说说话,至少不闷。不过,正当苏恪觉的闷时,这牢房却突然金光大盛,带起一阵旋风,将地上发霉的稻Cao吹的满地都是。
苏恪正坐在那长凳上,双手托腮趴在桌子上数蚂蚁玩儿,见了这景象也没多抬个眼,只待风停光辉散去后,才见身侧站了一个周身金灿灿的青年俊男。
那俊男见了苏恪,没好气的骂道:“你擅离皇宫已是不对,如今身陷囹圄,怎还是这副不痛不痒的样子?”
“朕这是微服出巡,干你何事?”苏恪托着腮,慢悠悠的反问道。
那俊男抿了抿唇,复又狠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趁早死了那个心,这些年你竟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
苏恪对他这话也不恼,只放下手,转身看着身侧站着的俊男,从上到下的审视了他一眼,继而起身走到他面前,不理他那光华盛绚的金茫,却是抬起双手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抵到墙上,哏笑道:“如果我没记错,在这足履四方地的人间,我如今这个身份才是最大的,我不管做什么,只要这个身份在,你都管不着。穹凌啊,你是我的护脉金龙,职责是保护我,还要管我做什么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