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默不服气地扒他的手指头:“一周有七天呢。”
“是谁在船上累得直哭,说不要了的?”
“是我。”伊默坦然承认,“但那是在船上,我没发挥好。”
季达明气结:“有区别?”
“有呢。”伊默坐在他身边,板着脸分析,“在车上,在船上我不厉害,但是在家里的床上我可厉害了。”
店小二敲门进来松了两块刚出炉的烧饼,伊默嗅着香味拿了一块啃,边啃边嘀咕:“可是达明喜欢的都是我不厉害的地方。”
季达明喜欢在车里做,喜欢在任何伊默只能憋闷地缩在他怀里的地方亲热。
“达明,你让让我。”伊默咬了口r_ou_松,烫得直吸气,“在床上我很厉害的。”
歪了歪了,季达明闻言崩溃地揉伊默的头。
他家小默长歪了。
晚饭伊默吃了快两碗馄饨和小半块烧饼,撑得走不动路,闹着要季达明抱。
“不抱。”季达明拎着灯笼振振有词,“慢慢走,当消食。”
伊默赌气似的往他裤腿上踢雪,又开始挠他的掌心。
第45章 山楂糕
跟猫挠似的,不用劲儿,只能勾起他的欲望。
季达明忍下了:“不走,晚上该胃疼了。”
伊默靠在他身上,哼哼唧唧地挪。
街上的人少了许多,含着水汽的风扑面而来,吹得河两岸的星辰都暗了下去。船也停了,乌蓬上挂着一点幽暗的灯笼歇在岸边。
“达明呀。”伊默大半个身子都靠着季达明,“我觉得咱们已经认识好久了,但是算起来刚半年呢。”
“半年也很久了。”
“不久。”伊默不服气地反驳,“和一辈子比起来,半年很短。”
“什么和一辈子比起来都短。”季达明捏了捏伊默的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伊默小声嘀咕,“达明,你现在喜欢我,以后呢?万一遇到更喜欢的,会不会不要我?”
季达明停下了脚步,伊默往前迈的腿缩回来,巴巴地抱着他的手臂。流水的声音在夜色里荡漾开来,太冷了,夜虫还在冬眠,他们脚下的积雪吱嘎吱嘎作响,不知道是不是快要融化了。
“达明,你想啊……”伊默的脚尖抵着他的鞋,“一辈子那么长,你怎么就认定能和我过一辈子呢?”
季达明揉了揉伊默的脑袋:“你怎么就认定我了?”
“因为你是达明啊!”伊默答得理所当然。
季达明学伊默的语气:“因为你是小默。”
决定和一个人在一起既是一瞬间的事,又是一辈子的事。
伊默的手指头钻进了他的指缝,美滋滋地晃腿:“因为是我,所以可以一辈子?”
季达明无奈地叹息:“想笑就笑吧,别忍着。”
小狐狸跳到他怀里笑得直不起腰。
远处时不时闪过明亮的车灯,伊默笑完,安安静静地趴在季达明肩头:“达明,我想起那回你带我从大光明出来,陈老板开着车,我们在街上走……”
“还是夏天的事儿呢。”季达明感慨万千,“一晃都过完年了。”
“那个时候我没想和你过一辈子的。”伊默忽然从他怀里跳下来。
季达明蹙眉轻哼:“嗯?”
“哎呀达明,你不要生气。”伊默继续贴着他走,“那时候我没想到你会喜欢我。”
他们走到宽敞了街口,找到了自己的车。
伊默蹬蹬蹬地跑过去:“但是达明,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第一次?”季达明提心吊胆地听着。
“嗯,第一次。”伊默趴在车门上羞涩地垂下头,“我那时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能和你在一起……”
小狐狸没说完,就羞得钻进了车厢。
大尾巴狼揣着手笑,装作要扑进去的模样拽住了伊默的裤腿:“原来你对我是一见钟情。”
伊默捂着耳朵不搭理他。
季达明闹了会儿,笑眯眯地坐回去开车。
“达明。”伊默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你说……如果我们换一种情况再相遇,你还会爱我吗?”
“会。”季达明笃定地点头,“不管在什么情况下相遇,我都会爱你。”
因为你是伊默。
伊默闻言,乐呵呵地趴在后排哼曲子,车窗外忽然闪过一道刺眼的灯光,季达明踩下刹车等对方先行。那是一辆崭新的车,他恍惚间似乎看见半张熟悉的面孔。
“达明?”伊默向掌心哈了一口气,“好冷,我想回家。”
季达明回过神:“把手捂子揣上。”
车灯逐渐远去,他把车开上大路,呼啸的风声渐渐消退,车厢里就剩伊默哼曲子的声音,细声细气的,换气时还会停顿好久,像是在找调子。
季达明听笑了:“唱什么这么认真?”
“以前听过的歌。”伊默打了个哈欠,“一高兴就想起来了。”
回到临时住的地方,伊默点亮了小灯笼,晚上风很大,吹得灯笼纸呼啦呼啦响。
“达明。”伊默拽他的手。
“别怕。”季达明接过灯笼,揽着伊默的肩往屋里走,快到卧室门口的时候一阵狂风刮过,灯笼被狠狠抛起,飘到最高点时朦胧的光忽然清晰了,仿佛一条扭曲的蛇,眨眼就吞噬了灯纸。
“达明!”伊默吓得往他背上跳,“快松手,松手啊!”
季达明把灯笼扔在地上,看着淡黄色的油纸烧成柔软的灰烬,赤红色的火星满院乱飞。
“明天给你买个手电筒。”他叹了口气,“灯笼太容易着火了。”
“洋人的东西。”伊默抱着季达明的脖子嘀咕,“贵。”
“贵什么?”他推门进屋,“我给你的工钱可不少。”
年前季达明又给伊默发了次“工钱”,比第一回还多。
“工钱要攒着。”伊默还是嘀咕。
“工钱就是要用的。”季达明把烛台点上,心里想的是天亮以后让人拉电线进来照明。
伊默拱在被子里轻哼,说他不会过日子。
“嗯,所以要你管着我。”季达明钻进被子,抱住伊默凉冰冰的脚丫,“账本收好了吗?”
“收好了。”伊默缠上来,身兼重任颇为严肃,“在枕头底下压着呢。”
季达明忍笑咬伊默的嘴角,伊默扑上来啃他的脖子。闹了会儿,伊默的手脚暖和了,季达明起身烧热水。住在南京没人伺候,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仔细想想,原来是住在天津时,事关伊默他都亲力亲为的缘故。
换了哪儿都一样。
伊默披着厚厚的棉袄看他点炉子烧水:“达明,我明天给你包饺子吃,好不好?”
“成。”季达明站在一旁等水开,“胃还胀不胀?”
伊默摇头,他却还是不放心,从行李箱里摸出一包山楂糕。
“婶婶做的。”季达明摸出一条,“慢慢嚼。”
“酸。”伊默还没吃进嘴就开始干嚎,“我要吃糖。”
季达明没好气地把人提留到炉子边:“没有糖,只有山楂糕。”
伊默别别扭扭地咬了一口,酸得直抽抽,不过再吃几口又馋了,窝在季达明怀里哼哼唧唧地啃:“达明,你还带什么吃的了?”
“就这个。”他不敢说还有别的,怕伊默偷吃。
“还有吗?”伊默啃完,往行李箱边溜。
水壶尖锐的鸣叫划破夜色,把小狐狸吓住了,不再管山楂糕,转而扑到大尾巴狼怀里寻求安慰。
季达明把水壶拎起来:“回去洗脚。”
伊默忙不迭地点头。
睡前,伊默坐在床边泡脚,季达明靠在床头借着火光检查南京分行的账簿。
伊默用脚丫子把水搅得哗啦哗啦响:“达明。”这嗓音异常柔软,夹杂着难言的雀跃。
季达明心里咯噔一声:“不行。”
“不是一周三次吗?”伊默大失所望。
“这周不算。”季达明翻了页纸,“坐船太累了,你吃不消。”他说得是实话,伊默白天走路还会打飘,晃晃悠悠的,像是在甲板上跑。
伊默擦了脚,爬到季达明怀里,浑身上下都热乎乎的,暖得他眯起眼睛舒了一口气。
“达明,我们明天去哪儿?”
“去趟陈记吧。”季达明放下账本,枕着胳膊望纱帐上的影子,“咱们来了两天了,躲不过他们的眼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