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识虽然因为恰才的事情有些疲惫,但是绝不可能将四个能够cao纵御琼山派洗兵阁入门剑法的凡修忽略。虽说气息不可隐蔽,但是有一种丹药是可以让人短时间内达到绝息。只是这绝息丹炼制的材料极难收集,炼制的成功率也极低,且若不是极品对于凡修的灵脉还具有一定的损伤。
绝息丹是御琼山派独门丹药,现存于世的极品绝息丹都是出自他手,仅有三枚,而那也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千叶阁主虽然修为不错,但是让沈墨轲客观评价,以他的水平还造不出极品的绝息丹,有时就连上品也要看天意。
现在的这五名弟子,用平庸的灵剑就能够将蓄谋已久的第一招打回去。虽然这其中也有沈墨轲对于洗兵剑意的理解非同常人的原因。但更重要的,还是显然这偷袭他的家伙修为不算高深。
不然这以多打少、以弱打强的剑行阵,以现在沈墨轲体内的灵气,再如何理解清楚剑阵的要义,阵首第一招他就会被打伤。
明明已经是提前准备。这些凡修的失败,终究还是急功近利,修行不够。
沈墨轲在接下第一式后,便开始手握剑柄,靠力量来击退袭来的灵剑了。也是亏得他对于洗兵剑阵的理解,在闭关二十年间,在褚聿的教导下独步天下,不然有人能单凭简单的剑术就将御琼山派的剑阵抵挡一二这件事情传出去,御琼山派如何当得起天下第一之名。
其实沈墨轲也是迫于无奈,因为禁制的缘故,沈墨轲体内不仅灵气的储量稀少,连灵气的回流也比常人慢上许多。他现在只希望,熟悉自己灵息的苏琊在察觉到异常时,能够及时赶到。
沈墨轲也知道的清楚,这里所谓的及时,若不是瞬息,他也是必死无疑。现在的他也只能勉力支撑这样一瞬。
而就是这一刹间。
上一秒,四个凡修同时袭来的剑气被沈墨轲挡了回去,反弹出去的剑气将桥洞下的河灯都斩了个粉碎。桥洞下一片昏暗。
眨眼间来回数招。
下一刻,四把悬空的灵剑坠入河中。此时,整一条河流上的河灯、画舫上、街边的灯火竟都熄灭了。原本被烛火点亮,承载着希望的河流,现在一片黑暗,死气沉沉。
不过即使攻击未停止,沈墨轲的力气也都已经被抽空了,他的剑拄在地上,却也没有缓和他向前栽倒的态势。眼见就要栽入河中,沈墨轲却再没有动弹的力气。他的力气早就透支了,而当感受到那人已经到来的时候,浑身勉力支撑的气力也全部消失了。
沈墨轲感觉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熟悉的气息沈墨轲并不感到意外。他知道他会到的。
沈墨轲动了动嘴唇,却发现已经脱力了,他此刻竟然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眼前也是一片迷蒙。
但是那人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没有杀他们。”苏琊道。
沈墨轲轻轻的点了点头,手指勾了勾苏琊的衣袖。
“走。”沈墨轲这才从口中挤出一个短促的音节。
他们的行程和身份是严格保密的,而他们出游时也并未露出什么马脚。按照苏琊所说,他们也未携带会引发御琼山派追踪的惊鲵,池海凡没有可能知道他在这里。
而且显然今日袭击他们的这些人早有预谋,沈墨轲的行踪定是有人泄露了出去。剑行阵只是为了抓住他的第一式,肯定还有后手。此地不宜久留。
“好。”
透支的体力已经让沈墨轲的意识开始模糊,他听不出来苏琊的语气是如何,是担忧吗?急躁吗?还是其他的什么,沈墨轲听不清楚。
苏琊的语气也的确毫无异常,就像他平时同沈墨轲说话的那样温柔。
但是被他拥着的沈墨轲没有看到,此刻苏琊那一双黑色的瞳中,闪烁着与他说话语气截然不同的情感,那是让人不寒而栗的y-in狠和冰冷,像是能将人拽入无尽深渊的黑洞。
金承言是御琼山派在池海凡出任掌教之后,招收的第一批修士,拜入衍周后不过十年就完成结丹,颇受池海凡器重。因家中有些门路,所以金承言在结丹后就被池海凡派往了江州管事。
金承言也知道池海凡派他到江州的用意。自从十三年前,罪人沈墨轲叛逃出派后,灵剑山庄就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和御琼山派的交往冷淡了不少。
虽然有灵剑山庄庄主杜随冶,先前和罪人沈墨轲有着不错交情的原因在其中,但是十三年前罪人沈墨轲做的恶,也将不少灵剑山庄的弟子给害死了。金承言也是不明白了,怎么会有人想要保沈墨轲,疏远现在如日中天的御琼山派。
近期,派内又传出罪人沈墨轲杀害御琼山派弟子的消息。但是,罪人沈墨轲在犯事之后就失去了踪迹。
金承言自然收到了池海凡要紧盯灵剑山庄的消息。但他真的毫无头绪。
不要看灵剑山庄规模和实力都无法与御琼山派相比,但却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地方。且灵剑山庄又行事谨慎,金承言派人紧盯了十五日,竟然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正在金承言怀疑是不是罪人沈墨轲逃到了别的地方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无法追寻的传信告诉他。
“你想要的人会去瑶台祭。”
金承言将信将疑,但他也抱着撞运气的心态去了。
果然没有找到。
不过,金承言也不觉得意外,罪人沈墨轲都能躲过御琼山派的追查十三年,这隐蔽功夫自然是相当了得的。
但后来,金承言正打算放弃之时,又收到了一则传讯,“往往最引人注目的,最不会引起警觉”。而这时,金承言恰巧就看见了在桥头发生的小郡主寻亲一事。
金承言拜的是衍周,自然对阵法甚是熟悉,灵石的追踪没有出鞘的惊鲵和沈墨轲的灵气,就无法发挥作用。但是金承言却也可以设法找到沈墨轲,只要罪人沈墨轲在符阵的方圆一里之内。
收到传讯后,金承言将信将疑的实验了一下,竟然发现那果真是罪人沈墨轲。金承言知道机会难得,所以他更要一击中的。然而他的埋伏却被沈墨轲打了回来,而金承言原本计划好的乘胜追击或者是加兵派员都没有办法继续进行下去。
他只来得及做一次攻击。
然后沈墨轲就消失了,凭空消失了,找不到一点踪迹。
“该死。我真该死。”金承言将自己锁在房间中自省。
今日本来有剿灭罪人,立下功劳的大好机会,但是他却生生的给放过了。而且他虽然是得到了第二条讯息才找到的沈墨轲,但是两条信息之间的时间隔得极远。若是告诉师尊,师尊池海凡绝对会痛斥他为何不早报,还会对他生疑。
本以为能抓到罪人沈墨轲,折损几个虾兵蟹将没什么,师尊问起来也不会怪罪。但是,金承言万万没想到,他本以为十拿九稳的行动竟然失败了。而且这一次不仅派出去的几个手下昏迷不醒,还赔进去了不少灵丹,除了沈墨轲确实在江州之外什么信息也没有找出来。师尊必定会怪罪。
金承言敲敲自己的脑袋,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一定要想出一个既不会得罪师尊,又能够保全自己的说法来。
“怎么会呢。你做的很好。”凭空出现在房中的声音,声线悦耳明朗,但金承言却被这声音吓得全身僵硬,还有那一只亲昵的拍着他肩膀的手。
这是他的房间,生x_ing多疑的金承言给房内下了许多禁制,但是此人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此处。他是如何进来的?金承言不敢想象。因为他的这房间,怕是掌教池海凡都不可能毫无动静的进来。
金承言的身体僵硬如死尸,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都填满了恐惧,金承言根本不敢回头。
但那人却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他的眼前。金承言不敢动弹,但是他的眼珠紧紧的追随着这位突然出现在他房内的罗刹。
先是有着潘云纹路的袖口,然后是玄色的衣袖、衣袍,金承言看不清楚此人的面孔,直到他坐下来,坐在灯前,那令人心生恐惧的恶鬼面具出现在了金承言眼中。
然而,金承言却觉得这只恶鬼面具应当是此人身上最温柔的部分了。他的气息,他的行动,他的声音和黑如深渊的双眸,都给予了金承言无限的恐惧。此人身上的每一寸,甚至周身空气,金承言都能够清楚感觉到,是来自于地狱。
此人是罗刹、是厉鬼、是制定阿鼻地狱规则的地狱主君。
“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面具道。
“什、什么。”金承言颤抖着声道。
“谢谢你让他对修为这件事变得在意起来,不然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劝他。”面具的十指交叉叠在胸前,整以闲暇的看着这个御琼山派掌教的爱徒。
“什、什么。”金承言的词库中似乎只剩下了这一个词语。可他牙齿战战,就连这唯一的词语,都说的口齿不清。
“有道是送佛送到西。对于御琼山派,我还有些事情想要做,不如你就一次x_ing帮我把事情都办好了吧。”面具望着眼中已经渐渐开始失去情绪的金承言微笑,打了个响指。
只一刹,金承言浑身所有的经络、血脉凸起,满脸满身遍布起了青筋,眼中的红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球。金承言难以抑制自己的行为,他仰天怒吼。
殊不知,他的这个动作更让他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凸出,全身血管不断的蠕动,像一条条长长的有着无数分支的虫,样貌骇人,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金承言体内钻出。
不过,下一秒金承言就恢复了平静。他身体各处正常好像恰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面具将猩红的恶鬼面具摘了下来,其下是一张美得让人窒息的容颜。
金承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在此人的面前以头抵地跪倒在他的身前:“候君上教令。”
雨落芭蕉,窗透初晓。
沈墨轲从睡梦中醒来时,便听见的是窗外零落在石阶上的雨声。而自己不过刚刚睁开眼,苏琊的脸就进入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