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郡王见闻录+番外 作者:华飞白(四)【完结】(21)

2019-01-31  作者|标签:华飞白 宫廷侯爵


  “就算有利益交换之处,想必她也是拿复仇作为旗号。”长宁公主道,“否则,那些谋逆宗室又怎么会相信一个如此疯狂的女人?阿爷对安兴也欲除之而后快,但他或许从未想清楚她究竟要做甚么,又为甚么要做这些事,始终没能寻得合适的机会下手。我们若要除掉她,必须借阿爷的力量方能成事。而且,须得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当然,仅仅只靠着我们,远远不足以与安兴长公主抗衡。我们能使的部曲实在是太少了,而且许多人都在旁人的眼皮子底下,绝不能轻易动用。”李徽道。
  “待我建府之后,便暗中养一群人出来。”长宁公主低声道,“而且,阿爷答应过我,将阿兄和景行堂兄的郡王府建在我的公主府左右。到时候,我们依然能同进同退,来往也更为便利。”
  “……”闻言,李徽微微一怔。其实,以他的年纪,早便该离开濮王府,独自建郡王府了。但无论是李泰、阎氏还是李欣、周氏都仿佛从未想起来似的。而他自己更是将濮王府当成了家,就算建府也并不曾想过离得太远。若当真与长宁公主府相邻,那便是建在永兴坊了。与延康坊一东一西,相隔遥远。
  “阿兄是不是想着,永兴坊离延康坊太远了?回濮王府不便,与王子献暗中往来也难了?”长宁公主仿佛看出了他的不舍,轻笑起来,“但若是离得太近,也有诸般不好,容易教人多想。”
  “我省得。”父子三人总是待在一处,最容易多想的便是圣人了。越王府更是如此,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迟早都须得分府出来。
  而后,李徽又将话题转了回来:“悦娘,既然我们想借用叔父之力,不如让叔母替我们出些主意?”他们毕竟都太过年轻了,遇事极有可能考虑得并不周全。以杜皇后的眼界,必定能为他们指点一二,弥补他们的漏洞。或许,亦能给他们更多的提示。
  于是,堂兄妹二人便又去请教杜皇后。只是,他们来得并不巧,在安仁殿外遇上了满面含笑的杨八娘挽着一位气度出尘的美貌少女袅袅婷婷行来。这位少女颇为面生,此前从未见过,李徽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几眼,便礼貌地移开了视线——
  这一位,也许便是那位河东裴氏贵女了。前两日杨贤妃刚举荐她,今天便入了宫,果然是早有准备,或许前一段时间便被接入了长安罢。难不成,杨八娘陪着她来拜见杜皇后,就是为了过个明路?那他来得还真是不巧。
  不过,仔细说起来,这位裴氏贵女的气度倒是胜过了杨八娘几分。她看起来亦是聪敏灵慧之人,双眸清湛无比,似是没有任何野心。或许,与杨八娘以及许多新晋嫔妃不同,她入宫并非因自己所愿,而是应家人所求罢?
  若是她不曾入宫,他与王子献也不曾彼此心许,也许此女与王子献也会是一对贤伉俪罢。想到此处,李徽不由得心中失笑。若是王子献得知他方才的想法,说不得会如何着恼呢。回去调侃他几句,瞧瞧他究竟会是何种反应,应该也极为有趣罢。
  见到长宁公主与李徽之后,杨八娘与裴氏停了下来,颔首致意:“原来是贵主与郡王。”她们虽然不过是低位嫔妃,但到底算是长辈,故而见到晚辈也不必拘谨。
  当然,这样的低位嫔妃也无须长宁公主与李徽行礼,他们二人也仅仅只是点了点头罢了。而且,就算是杨贤妃或袁淑妃在场,长宁公主也很少与她们真正见礼。作为圣人最宠爱的嫡长女,她自然是与众不同的。而她所有的不同之处,也皆在圣人的默许之下,显露出了她独特的地位,却从来都不会越界。
  果然,杨八娘带着裴氏给杜皇后问安后,便作出了欢欣之态:“皇后殿下,这便是妾的表妹裴十二娘。堂姊前几日不是提起来了么?今天总算是将她接入宫中了。如此也好,妾姊妹三人以前难得相聚,往后便都能相伴在一处了。”
  “确实是位极妙的小娘子呢。”杜皇后微微一笑,“听说十二娘以前都在河东住着,想必你们表姊妹确实难得相见。瞧你们这般亲密,姊妹之情亦是难得深厚。”
  杨八娘正想顺势再说两句姊妹情深之类的话,便听杜皇后又道:“既如此,你们二人便住在一起罢。我记得,八娘你住的宫殿还有空着的偏殿罢?便让十二娘暂时与你一同住,日后升了品阶再挪地方也不迟。”
  杨八娘怔了怔,神情有一瞬间颇有些僵硬,而后立刻又笑了起来:“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本以为十二娘要跟着堂姊住呢,想不到却教妾抢了先。若让堂姊知道,还不知她会不会懊恼呢。”说罢,她掩唇笑了起来,仿佛煞有介事似的。
  裴氏也随着浅浅地笑了笑,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这才躬身给杜皇后谢恩。
  杜皇后见状,仅是笑而不语罢了。
  旁观的长宁公主与新安郡王则表示佩服:轻飘飘一句话,就将裴氏安在了杨八娘身边——今夜,想必无论是杨贤妃或是杨八娘,心中都会又急又恼罢。一个怕的是裴氏被杨八娘笼络住,从此与她不齐心;一个担心的则是被新来的裴氏给分了宠,自己的宠爱所剩无几。
  啧,杜皇后只出了一招,三姊妹只怕日后便会如同战国一般,合纵连横,曲折不断了。
  
  第201章 逐一一安排
  
  且不提杨贤妃姊妹三人在太极宫中如何争斗,李徽与长宁公主请教过杜皇后,便各自分头行事起来。长宁公主负责继续调查淮王生前旧仆,连杨太妃身边的人也须得细细查过。原本还有曾经服侍过安兴长公主之人,但这些人早年便跟着出宫去了公主府,如今早已是十不存一,也很难查得明白了。
  李徽则回到濮王府,与王子献商量着安排了宫外调查之事。长宁公主在宫中行事,有杜皇后替她遮掩,想必不会引起安兴长公主的注意。但宫外却埋藏着安兴长公主的诸多眼线,绝不能让她获知任何消息。于是,调查姚御医以及相关的司医、药童等事,只能交给王子献暗中派人完成。
  李徽也立即写了信给濮王妃阎氏、楚王妃苏氏,询问当年之事。这两位长辈素来闻弦歌而知雅意,想必定然会尽心尽力回忆,告诉他更多的细节。对于淮王之事,皇室所有人都从未怀疑过,所以不曾往细处想。如今再仔细回想前事,或许便可寻出更多当时忽略的小事来。
  而后,李徽又寻了机会去见越王李衡。在书房里等着李衡的时候,他想起了杜皇后委婉的提点——就算此事须得尽快禀告圣人,也必须寻个合适的时机。否则,作为晚辈擅自调查长辈之事,又状告长辈心怀不轨,有不孝不敬之嫌。长宁公主因深受圣人宠爱,或许斥责一番便足够了。但李徽毕竟只是个侄儿,难免会令圣人生出猜疑与忌惮来。
  事到如今,如何才能将自己从此事中干干净净地摘出去?
  李徽与王子献所能想到的,唯有寻得姚御医的家眷,让他们“鸣冤”了。时间先后关系当然不是问题,姚家人若当真忿恨安兴长公主,自当愿意配合。而由此事开始查安兴长公主,也算是能为圣人寻个合适的由头。
  就算此事是早些年前发生的,证据不够充足,至少也会有机会将安兴长公主身边的人拘住,好生审问一番不是?至于到时候能审问出什么来,那便只看圣人想得到甚么结果了。
  与此同时,他们亦需要越王李衡的助力。越王府与濮王府处于相同的境地,同气连枝,理应同进同退。而有这位二世父适时的帮助,方能弥补他们不曾考虑周全的漏洞。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在宫中,杜皇后可以为他们遮掩,简简单单地便拨弄风雨;在宫外,他们也同样需要一位可靠的长辈全力襄助。
  “竟是如此?”李衡听完他所言之后,怔忪了片刻,叹道,“四弟的x_ing子素来仁善。若是他在地下知道,安兴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一错再错,想必也会极为痛心。至于他的病故,我们一众兄弟姊妹都十分悲恸。却想不到,安兴心里居然一直是那般想的……”
  “二世父,安兴长公主所做的错事,与四叔父完全无关,更绝非四叔父的过错。全都是她自己x_ing情偏狭,心中没有丝毫血脉亲情之故。”李徽接道,“不过,如今这些大抵都只是侄儿的猜测,须得再查证一段时日,或许方能获得足够的证据。侄儿正在犹豫,是否需要禀告叔父,好教叔父提防着些。”
  李衡略作沉吟,颔首道:“自然须得禀告圣人,而且愈快愈好。至于姚家人,我会再派人帮你们去寻。若是姚御医是个聪明人,定然早便猜出自己的遭遇是因谁而起,也绝不会坐以待毙。姚家人……说不得也正等着这个时机……”
  几年前姚御医流放去岭南的时候,正好在文德皇后重病前后。彼时虽然先帝尚在,但当时恐怕并没有心思管别的事。而安兴长公主又是颇为受宠的一位贵主,想来姚家当然不敢贸然出来喊冤。更何况出面为难他们的是另一位勋贵,他们手中并无安兴长公主涉入此事的证据。
  “若是一时间没有寻着人呢?”李徽也不想将此事拖得太久。否则若是让安兴长公主察觉,必定又会生出新的是是非非来。更何况,安兴长公主与谋逆的宗室似是在准备甚么大事,若不能以此事打乱他们的计划,他担心会生出更大的变故。
  “以半个月为限。”李衡望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半个月后,自然会有姚家人出来,寻到悦娘鸣冤。悦娘便只管将此事直言告知圣人与皇后殿下即可。”此事只能让长宁公主来主导,方不至于惹来圣人的怀疑。
  “……侄儿明白了。”李徽道,“二世父不必着手,让侄儿来私下安排罢。”他总觉得越王府若是动作愈多,便愈发危险。至少他那边还有王子献私养的部曲在,无论做甚么都不会让人联想到濮王府。
  李衡垂下眼,从袖中取出一枚y-in阳双鱼佩给他:“拢共不过二三十人,暂且交给你。有他们相帮,你也算是多个助力。”说罢,他顿了顿,方又道:“这些人,连千里与景行都并不知晓,你尽管放心用便是。”
  李徽十分惊讶,只觉得这枚双鱼佩沉甸甸的,又仿佛有些灼手:“二世父,这双鱼佩,侄儿不能拿。”不是不敢拿,而是不能拿。这可是越王府最隐秘的私兵,他作为濮王府的人,就算是暂时借用也有些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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