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芸听了一阵,渐渐浮出不耐烦之色。
“明儿我就叫裁缝过来。”宋氏说了大半晌,终于止住了话题,抬了抬手,“你们都先回去吧。”
初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是没有多言,默默的领着初珍走了。
初盈既然过来了,当然不急着走,撒娇坐到宋氏身边,笑吟吟道:“我一个人在屋子里闷得慌,陪娘说说话罢。”
宋氏笑着戳了她一下,“净缠人。”又低头看向她的手,“最近可还疼?”接着问起近日的饮食,晚上睡不睡的好,说完看了初芸一眼,“还有事?”
“没、没事。”初芸不情愿的往外挪脚步,快到门口时,咬牙停了下来,回身小心翼翼问道:“娘……,爹的信里没说别的?”
宋氏心里的猜疑有了答案,静静看向她,笑问:“哦……,那你还想知道什么?”
初芸心中顿时一凛,----自己上当了!嫡母叫姐妹们过来扯闲篇,就是为了要套出自己这句话!
“周顺媳妇。”宋氏喊了人进来,敛了笑意,冷冷交待道:“三小姐方才说有些不舒服,陶姨娘又不在跟前,这段日子你且陪着她,在屋里好好的做针线不许出门。”
“是。”周顺媳妇打量了一圈,情知必是出了什么事,赶忙领了丫头上前,对初芸笑道:“三小姐先回去歇着吧,别让太太担心了。”
初芸脸色变得惨白,想要分辨几句,又怕嫡母在气头上越发恼火,咬了咬嘴唇,只得无奈的告退而去。
宋氏这边还没消气,等人走了,对初盈道:“以后别理会她!”
初盈也瞧出了事情不对劲,问道:“娘,怎么了?”
“胆子不小!”宋氏一声冷哼,“不满意汪家的亲事,就敢背着我给陶姨娘写信,然后再给你爹上眼药,真是反了天了!”
初盈有些吃惊,----前些天因为姐姐怀了身孕,自己又弄伤了手,初芸的亲事便一时没顾得上议,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大胆,居然背后说母亲的不是。
试问哪个做嫡母的,能够容忍庶女如此藐视自己?
当天下午,宋氏就提笔写了一封信。
告诉丈夫汪家的亲事早就说开,提起对方是嫡子、是举人,是谢家的远亲,意思比那没中举的庶子强得多,总之是一门不错的亲事。
末了征询丈夫,到底要不要推掉汪家另外结亲。
本来这种事一般都是主母做决定,只要明面上没有问题,傅文渊不会多管,收到了信,便跟陶姨娘提了一句,“既然太太已经说好亲事,出尔反尔有损芸姐儿的闺誉,依旧定下汪家吧。”
陶姨娘心中一凉,----已经拼着得罪主母了,还是没有改变女儿的亲事。
眼下不能说主母的不是,更不能把女儿来信的事透露出来。
一个举人出身的嫡子,肯低就娶一个婢生女做正妻,必定自己信心不够,转而对妻子娘家有所求。
可是以主母对自己和女儿态度,不使绊子就不错了,哪里还肯真心帮衬拉扯?而自己没有儿子,在丈夫面前也不是很说得上话。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忍不住想,如果能添一个哥儿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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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再次收到了丈夫的信,看完以后,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第二天,汪家就有人过来提亲,商议了半晌,把下聘的日子定在次年二月下旬,大约和初容错开十来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宋氏怕前头两个女儿出嫁太乱,影响了嫡女,所以将庶女的嫁期挤在了一起。
但是这种事,谁又会傻到说出来呢?
初芸得了信后,知道实情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不由颓丧万分。
如今周顺媳妇守在屋子里,如果不出门还好说,只要一往门边走,便会拦道:“三小姐且等一等,我去回过太太再说。”
初芸岂敢在这个时候继续得罪嫡母?况且出去也没什么用,别的事情,妹妹或许能帮自己一把,这件事上绝无可能。
再者都已经订了亲,难道还能自毁名声要求退亲不成?
只能自己宽慰自己往好处想,汪宗元长得虽然一般、不够大气,但男人从来都不是靠脸过日子的。
----只要他肯上进,将来自己少不了一个官太太做。
接下来的日子甚是平静,天气越来越凉了。
这天宋氏算着日子,忽然想起前些天做衣服的事,唤了金盏问道:“不是说昨儿就该送过来的,怎么到今天都还没来。”
金盏忙道:“要不找个人去宝庆祥问问?”见主母点了头,便亲自出去找了个婆子交待了,回来笑道:“我已经跟人说了,要是做好忘了送,等会捎带回来就是。”
宋氏不过随口一问,也不当紧,只道:“兴许是最近做衣服的人多吧。”
谁知那婆子去了没多会儿,又慌慌张张跑了回来,“太太,了不得了!”尽量压了压惊慌之色,“外头到处都是站着兵老爷,不知道做什么的,一个个拿着刀提着枪,委实吓人得紧。”
宋氏面色一凛,想了想,“那就别出去了。”
“是。”那婆子诺诺的退了下去。
金盏问道:“要不要叫人出去打听一下?”又犹豫道:“只怕这会儿不方便……,还是等大爷回来问问,应该就清楚了。”
“嗯。”宋氏不想添乱省事,颔首道:“别乱打听,等兆臣回来再说。”
没等傅兆臣回来,傅文泰先急匆匆的找了过来,“大嫂,外面出大乱子了!”一脸慌张之色,“我才从爹那边过来,爹让咱们家的人别出门。”
宋氏心下大惊,“到底出什么事了?”
“唉……”傅文泰直摇头,只道:“不是什么好事,大嫂且安心在家便是。”
被他这么一闹,宋氏哪里还能够安心?反倒更加悬心了。
好歹等到儿子傅兆臣回来,急急叫了人进屋,“快说,快说,外头到底怎么了?你二叔吞吞吐吐的,害我悬了半日的心。”
因为快要吃午饭了,初盈也在跟前,“是啊,大家知道也好心里有个数儿。”
傅兆臣略有沉默,静了静,“皇上病了。”
“啊?”初盈睁大了眼睛,----一般来说,一国之君就算有病也会遮遮掩掩,免得国中人心不稳,既然传出来,看来是瞒都瞒不住了。
不由问了一句,“还上早朝吗?”
傅兆臣看了妹妹一眼,略显惊讶,继而摇摇头,“就是今儿早上没有早朝,后来才传出消息的。”
宋氏不解,“那……,也不至于满街闹得人心惶惶的啊。”
“哎……”傅兆臣一脸担忧之色,“有人告发太子巫蛊诅咒皇上,所以……,这起祸事怕是不能善终,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呢。”
宋氏和初盈闻言都愣住了。
“那长珩……”宋氏几欲要晕过去,侧首看了看女儿,“长珩和太子殿下一向走得近,出了这种大事……,可……、可怎么办才好?”
“母亲你急糊涂了。”傅兆臣忙道:“长珩还在外头没回来呢,京城里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对啊!”宋氏狠狠的在腿上拍了一下,有点喜极而泣之色,“瞧我……,都被吓糊涂了。”念了一声佛,“亏得你爹在外头,长珩也在外头,你祖父在养病,你又是个微末的小官,你二叔是个白身。”
把身边成年的男丁都念叨了一遍,方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