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风俗,寓意婆家第一次给新媳妇立规矩,平一平x_ing子,免得嫁进门以后脾气不好,轿夫们则趁机讨要红包。
宋氏再让人备了厚厚的红包,一出门就打赏给轿夫,轿夫们拿得手软,因此不过象征x_ing的晃了几下,便开始往谢家发亲。
“起轿!”随着一声唱诺,锣鼓鞭炮声顿时热闹喧哗响起。
初盈搭着盖头端坐在喜轿里,眼里全是红艳艳的一片,感受着轿子晃晃悠悠离开了傅家,心里有点空荡荡的没着落。
走了一段儿,鞭炮锣鼓声渐渐小了,取而代之的是喧哗嘈杂的人声,大概是进入到了闹市区,----似乎还有很多人在附近围观,不时有议论声传入耳朵。
“啧啧,瞧瞧那嫁妆箱子……”
“我的老天爷,这么大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这一箱都顶别人家的三、五箱了吧?”有羡慕无限的妇人声音,像是恨不得是自己出嫁,“里面肯定都是好东西,哪怕分我一箱子也足够了。”
“哎哟,整整一百二十八抬啊!你们后来还不知道,前面还有三抬哪才叫一个尊荣呢!是两宫太后和皇后娘娘赏赐的!”
“当真……”
随着轿子慢慢走远,加上人声鼎沸,方才的议论声渐渐听不清,不过又有别的声音继续议论,“谢家可真是好福气啊,娶了这么一个金佛似的媳妇,皇后的嫡亲妹子,以后还愁什么呢?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先头那些话初盈都没啥兴趣,唯独这句留了意,----自己到了谢家,平日说话做事可千万得留心,断不能让夫家觉得难堪,以为自己拿皇后的势力来压他们。
不过呢,要是有人故意跟自己过不去,也不妨借力使一使。
一阵胡思乱想,总算让初盈的心变得平和了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响起高亢嘹亮的声音,“落轿!”接着又是一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锣鼓声,吵闹了片刻方才静下。
初盈回过神来,----这个时候,谢长珩应该就在轿子外面。
片刻后,听见司仪唱道:“一s_h_è 天狼!”
“砰”的一声闷响,有东西砸在了喜轿前面的帘子上,----按规矩,应该是一支去了箭尖,用红布裹了端头的喜箭。
“二s_h_è 地妖!”
“三s_h_è 红煞!”
三箭s_h_è 轿完毕,司仪继续唱道:“今日新人远降来,喜神财福两边排,开门两厢皆为吉,有请新人下轿来!龙门开,请出新人来!”
初盈从盖头下面的缝隙看过去,轿子帘被人掀开,没人说话,看见了一只欣长漂亮的男人手,正在恍惚,另外有人温柔的搀扶着自己下轿。
地上有两张厚厚的红纸板,上面刷过粘胶,初盈在家就被母亲指点过,知道这时候要用力狠狠的踩,不然走到半路掉下来是不吉利的。
谢娴温柔的声音传来,“踩牢。”
初盈用力踩了好几回,然后试着动了动脚,感觉应该是粘牢稳了,方才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一个红釉海水纹龙凤合欢福瓶塞了过来。
谢娴又道:“抱稳,起。”
谢家在通往拜堂和洞房的路上铺了红毯,初盈走在上面软软的,很快到了门槛,前面摆着一个火苗跳动的火盆,司仪跟在后头唱道:“跨火盆,红红火火!”
跨了过去,再往前走了一段又有一个马鞍,司仪接着唱道:“跨马鞍,四季平安!”
眼下周围欢笑声、议论声不断,气氛十分喜庆。
初盈跟着人来到了大厅,拜天地、高堂,夫妻对拜,自己根本看不见人,一路流程下来进了新房,被人扶到喜床坐下。
有小孩子的声音在旁边起哄,“看新娘子啦,看新娘子啦!”
初盈看见一支红色喜秤伸了过来,轻轻一挑,顿时眼前一片大亮,满屋子华丽美服的人正围着自己笑,各种各样的打量的眼光。
“好俊俏的新娘子!”
“白白净净、斯斯文文,是个有福气的。”
“大伯母!”还是方才起哄的那个小孩子声音,约摸三岁多的样子,笑眯眯的跑了过来,夸道:“大伯母你真好看!”底下接着一句,“我要红包!”
----顿时惹得满屋子的一阵哄笑。
“快给端哥儿一个红包。”谢长珩的声音十分柔和,透着与家人们相处的亲近,不似在外面,那种礼貌的淡淡疏离。
初盈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
从未见过的大红色喜庆装束,在烛光的映照之下,那张脸越发显得面如冠玉、眉目含春,----凤目修长漂亮,竟然有一丝美艳迷人的感觉。
初盈有一刹那的恍惚,很快垂下眼帘。
这个时候,新娘子是不适宜随便打量人的,更何况是自己的丈夫,再说别的新娘子或许有需要,自己却是早就见过谢长珩了。
“来,拿着。”喜娘用托盘捧上一个剖成两半的匏瓜,初盈一半,谢长珩一半,上面用一根细细的红线相连,意喻今后夫妻一体。
在互相交换喝酒的时候,初盈不可避免的碰到了谢长珩的胳膊,毫无征兆的,心口猛地“咚咚咚”的乱跳起来。
嫁人的意义再一次清晰浮现,----自己就要和这个男人共度一生,朝朝暮暮相对,可是突然觉得……,其实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初盈觉得自己的想法真够荒唐,都到这个时候了。
接着吃傅家送过来的子孙饺,照例是煮得半生不熟,以便底下的对话,全福夫人喂了初盈一口,喜娘笑着问道:“生不生?”
初盈明知道是要被众人取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答,“生。”顿时惹得一片哄笑,不由臊得脸上滚烫滚烫的,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变成了一块红布。
然后再吃谢家准备的长寿面,取“子孙万代,长寿万年”之意。
初盈刚吃了一口,便听谢长珩问道:“咸不咸?”
那长寿面是一粒盐都不会放的,也是为了底下的彩头话,每个新娘子在娘家就被指点过了,初盈按着规矩回道:“不咸。”
谢长珩又问:“不嫌什么?”
“什么都不嫌。”初盈脸上的热度还没有褪去,底下又是一阵哄笑,比上一次笑得还要大声,脸上不由烫得更加厉害。
喜娘笑着高声道:“夫妻和睦,恩爱百年!”
话音刚落,便有人开始往床上撒枣、花生、栗子等物,寓意“早立子,早生。”,一切都是按着仪式来。
众人说笑了一阵,慢慢的,围观新娘子的人们终于散去。
谢长珩去换了一身衣服,回来道:“我出去敬酒,怕是一会儿回不来的,你要是饿了,让丫头们拿点东西先垫一垫。”
“嗯。”初盈垂着眼帘,不敢看他。
等到谢长珩出了门,凝珠和浮晶进来服侍,气氛方才变得轻松起来。
初盈的确是饿了,早上吃了点东西,闹到现在肚子里早就腾空,先喝了一大碗稠乎乎的粳米粥,又吃了半碗饭,碟子里的小菜也吃了不少。
然后卸了满脸的胭脂水粉,洗了澡,换了一身比较随意的新衣,头上也只是简单的挽了个髻,似乎又回到了出嫁前的时光。
只是地方不对,不在傅家而是在谢家。
做完了该做的事,估摸着谢长珩差不多快该回来,凝珠和浮晶不便继续留下,便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初盈一人。
初盈心绪不宁的坐在桌子边,----接下来要做什么,自己心里当然是清楚的,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又乱跳了起来。
时间变得异常的凝涩难熬,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十分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