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郡王见闻录+番外 作者:华飞白(五)【完结】(46)
2019-02-01
作者|标签:华飞白
宫廷侯爵
“……不,孩儿……孩儿想娶杜氏……就娶杜氏便足够了……”新安郡王惊了一跳,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整理文书的王子献,“没看上什么其他的小娘子……那好罢,孩儿告退。”娶一个杜氏,他已经觉得心中愧疚不已,久久都不得安宁了。若是再抬进来两个,就算王子献能忍得,他自个儿都忍不得!
于是,新安郡王便提前告假休沐,回到了张灯结彩的王府中。因事务繁忙,他已有许久不曾细细打量自己的府邸了。此时得了闲暇,独自在雪中缓步慢行,他才发现,王府已经大有不同。除去自己的寝殿之外,似乎每一处角落都发生了变化。而所有的变化汇聚在一处,竟令这座府邸变得略有些陌生起来。
屋檐下、长廊中、树梢上,仿佛每一处都燃着精致的红灯笼,将黑暗彻底驱散;每一棵树每一丛花上都缠着栩栩如生的绸花绸叶,衬得犹如一夜春风不经意间来临,千树万树花开,暖意融融。
分明天色已暗,府中却依旧亮如白昼。李徽怔怔地望着眼前亦真亦假的花树,蓦然回首,便见王子献正撑着油纸伞行来。不知何时飘洒的雪簌簌落在伞上,而他风姿翩翩,宛如雪中之仙,飘飘然似欲飞去。
在反应过来之前,李徽已经迎了上去,紧紧攥住他的手腕,定定地望着他。
“怎么?”王子献的眉眼依旧俊美而温雅,看向他的目光一如既往情意浓浓。
“我都不曾注意到,府中竟是变了个模样……也不知是何时变的,很不习惯……”
“就在这些日子,由王妃殿下亲自着人布置的。怎么,你不喜欢?”
“不喜欢。”先前的王府才是属于他们二人的,而如今却像是已经不属于他们了。
王子献瞬间便洞悉了他的言外之意,淡淡一笑:“我也不喜欢。之后便都撤下去就是。”这些布置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将会发生什么事。他不想瞧见,却不得不瞧见。若是刻意回避,反倒会觉得更加煎熬。
“我后日便要大婚了。”
“我知道,我会做你的傧相。”
“不过是一场婚礼罢了,你便当成是你我成婚。日后若有机会,我们可再补一场婚礼。”
“……我明白……玄祺……我明白,我们身不由己。”
李徽却依旧难以控制心底倏然涌出的不安:“除此之外,我可对漫天神佛发誓,我永远不会再伤害你。”所以,这场婚礼应该不会给他们造成什么影响罢?不,定然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改变!他一定会将其他一切,都挡在郡王府之外!无论是所谓的御赐宫女,或是甚么良家出身的孺子!!
王子献笑了,将他揽入怀中,吻住他的唇:“我也可对漫天神佛发誓,我们会一直厮守,直至数十年后,同年同月同日死。”时至如今,便是怀中人想要放手,他也已经绝不会如他所愿了。
第286章 郡王大婚
腊月二十六,大吉,诸事皆宜。
凌晨时分,濮王妃阎氏倏然自睡梦中醒来,便听旁边濮王殿下的呼噜声犹如惊雷阵阵,一时间倒令她有些不习惯。时辰尚早,她也并未惊动其他人,穿了重重衣裳披上裘衣,便来到偏殿所改建的佛堂中跪坐下来,低声地诵念着经文。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渐渐响起了轻声细语,仿佛整座郡王府已然缓缓清醒过来。她回首望去,恰见张傅母抱着大氅进来与她添衣:“佛堂里的香火从不曾断,暖和得很,何至于添衣?”张傅母依旧坚持将大氅与她披上,她便只得嗔了一声,又问:“三郎可已经起了?”
张傅母犹豫片刻,这才答道:“三郎好不容易歇息两天,便容他多睡一两个时辰罢。横竖下午才出门,便是午时起身也误不了事。”教她如何能说,这几日两个年轻郎君简直如胶似膝,不是新婚胜似新婚,她带着近身服侍的侍婢们也不好随意接近寝殿?在她看来,他们情意深重,许多时候想独自相处,亦在情理之中。
“阿张,你可真是愈来愈宠三郎了,迟早会将他纵得不知轻重。”阎氏蹙起眉,“今天不比往日,是他大喜的日子。若是连大婚都如此不经心,万一传了出去,不仅会连累伽蓝,说不得他们二人亦会惹来流言蜚语。就算这场婚事能替他们掩盖一二,也止不住旁人的议论,白白坏了自个儿的名声。”
张傅母轻轻一叹:“殿下,再容他们休息片刻罢。今日在旁人看来是大喜,三郎与王郎君心里却不知该有多难熬呢……就算是半个时辰也好。”许是常年照顾李徽之故,她不仅心疼自家郡王,亦爱屋及乌心疼王子献。
“你呀,就是心软了些。”阎氏摇了摇首,继续合上眼念着佛经。待到半个时辰之后,她才起身洗漱梳妆。按照礼制盛装打扮,前前后后拢共耗了将近一个半时辰,她才领着几个心腹前往李徽的寝殿。
张傅母随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背影,禁不住心中道:王妃殿下,心软的究竟是谁?
本以为两位年轻郎君尚在休息,阎氏其实并不打算进入寝殿,只想着在偏殿中略等一等。不过,当她踏入正院时,便听见一阵刀剑争鸣的铿锵声响。定睛一瞧,就见雪地当中,两个修长的身影正在移步腾挪,手执着横刀横砍斜劈上削。寒光交织,杀气四溢,教人完全挪不开目光,不由得替他们都提着一口气。
许是发现旁人来了,他们渐渐慢了下来。一同收势之后,二人的额角皆是热汗流淌,头顶上升腾着雾气,也不知已经对练了多久。若不是他们的神情自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侍女们险些以为他们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唯有阎氏淡定如初,打量着汗s-hi重衣的两人:“天候冷,出了一身大汗极容易受寒着凉,早些去洗浴罢。”
张傅母亦含笑接道:“热水早便备好了,洗浴完之后正好用朝食。我特地命厨下准备了合你们口味的吃食,多用一些。”大婚之日,新婿说忙也忙,说清闲也清闲。接人待物自然轮不到新婿,有父母兄弟出面。不过,神清气爽地纵马去迎新妇,过三关斩六将,同样是力气活儿,可容不得半点气力不济,自然也须得从一早开始便养精蓄锐才好。
李徽与王子献便暂时辞别了阎氏,一同去了浴房当中。阎氏遥遥望着他们,低声吩咐张傅母:“往后寝殿附近多派些合适的人守着,无论是谁都不得随意放进来——即使是伽蓝或者她的陪嫁侍婢亦同样必须照规矩行事。在寝殿之外,便提醒他们二人稍微注意些。此外,隔三差五好生查一查府内的人,免得出什么差错。”
“王妃殿下放心,三郎君与王郎君均非生x_ing肆意之辈,行事自有分寸。奴也会将郡王府好生清理干净,之后再交给未来的郡王妃打理。”张傅母自是明白阎氏的顾虑,相较杜伽蓝这位新妇,她们当然更在意李徽与王子献的安危与感受。而且,新妇先前确实瞧着不错,但是否能全心信任还很难断定。若没有经过三年五载的试探与磨砺,她们绝不可能完全放心。
“本想让你早日回到我身边来……唉,我到底放不下三郎。”阎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总归往后都一直住在长安城内,也不必分隔两地。郡王府中若遇见什么为难之事,自有我替你们做主。当然,郡王妃这孩子,也很是令人疼惜。我亦绝不容许有人以下犯上,委屈了她。”
张傅母神色微凛,颔首答应了。阎氏遂转身离开,命管事们去府门前随时准备迎候贵客:“去外头瞧瞧,大郎和佑娘是否已经到了?再去隔壁问一问,悦娘用过了朝食不曾?若是尚未用,便将她请过来陪一陪我罢……都这个时辰了,大王也该起来了,赶紧着人唤醒他罢。”
随着仆婢们有条不紊地筹备,沐浴在浅淡日光下的新安郡王府愈发热闹起来,举目望去皆是一派喜气洋洋。不多时,王府中门缓缓打开,准备相迎诸方贵客。同一时刻,长安城内首屈一指的世家贵族们皆登上华贵的马车,徐徐朝着永兴坊而去。无数百姓亦都换上了新衣,兴致勃勃地走上了街头,意欲一睹新安郡王与傧相们的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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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内,王子献缓缓地用完朝食,目不转睛地望着正在由侍女服侍穿上婚服的李徽。郡王位列从一品,大婚之时可着第一品礼服衮冕。九旒青珠,青衣纁裳,九章之服;白纱中单,革带,大带;剑,珮,绶,朱袜,赤舄——隆重得犹如祭祀。他几乎能够想象,身着衮冕的李徽将是如何风姿卓然、王威天成。
这是他首次得见他盛装的模样,却是在他的大婚之日中。而他盛装也并非穿给他瞧,而是为了迎娶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女子。
想到此,王子献心里依旧免不了微微一涩,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李徽颈侧的吻痕上。那是方才他在洗浴时情不自禁留下来的,穿上重重衣裳便能遮掩住,此时却是半遮半掩,似露非露,格外引人遐思。
而半个时辰前的缠绵,也令李徽眼角微微发红,一双凤眸斜过来的时候,更仿佛含着些许水光,似有万千情意蕴于其中。就连他的唇亦是不涂而朱,略有些红肿。仅仅只是远远地注视着这样的他,便令他的目光禁不住有些暗沉起来,只想再一次与他抵死厮磨,将他揽在怀中再也不放开。
“我来替玄祺着衣罢,你们下去。”王子献缓缓立了起来,挥退了侍婢们。只穿着白纱中单的李徽点了点头,侍婢们立即退得干干净净,并体贴地将寝殿门合上了。
“衮冕配饰众多,连我都不知前前后后该如何穿戴。”李徽瞥着他,“你若是觉得为难,便将她们再唤进来便是。”
“怎么?你不信我?”王子献勾起嘴角,笑着替他拢了拢领口,掩住颈侧的吻痕,“说不得我一人服侍你,还比束手束脚的她们更快些,你信是不信?”每当侍婢近身的时候,李徽的眉头便紧紧地攒了起来,令她们难免紧张万分,举手投足越发小心翼翼,平白耗费了诸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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