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风雨雨并肩走过来,她吃了不少苦头,受了不少委屈,可是从来不在自己面前抱怨,每次见面都是让人如沐春风。
在这种时刻,知道带着后妃过来给自己壮大声势,还一直硬撑着,——看着那莹白如玉的脸庞,端庄温婉的微笑,忍不住一刹那的心神动摇。
“皇后……”皇帝的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不着痕迹的伸过去,轻轻握住那娇小的素手,静静凝视着她,眼里带出一痕难得的温柔。
初慧吃惊的抬头,——她没想到皇帝会当众做出这种举动,顾不上后面的嫔妃和宫人看到没有,只是不敢动、不想动,恨不得时光就这么停下去。
小口小口的呼气,忍住了眼眶里微微潮s-hi的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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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志高死了,孙厚留了爵位却夺了官职。
当然了,孙太后依旧还是母后皇太后,还是皇帝需要敬重的嫡母,但是很快又有圣旨传出,——皇帝赐婚谢家和田家一双年轻人!
这一下,是个傻子都能看出其中的微妙了。
孙家长房已经没有嫡子,还有一个庶出的,却不成气候,况且他老子都不得皇帝赏识了,儿子还能做啥?
田家和谢家联姻,就是摆明了孙家二房站在了皇帝这边,只求富贵荣华,一举切断了孙太后的根基,剩下的只是一份尊荣罢了。
至于宫里的孙昭媛,若是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生出皇子,那才是稀罕事呢。
初盈得了这个消息以后,心下落定不少。
也只能这样了,毕竟皇帝没有胃口一下子吃掉孙家,——这些大家族,那个不是盘根错节的关系?再说皇帝没必要那么做,只要孙家二房牵制住孙太后即可。
登基才得两年,要摆平的地方还多着呢。
孙太后失去了长房的支持,二房又阳奉y-in违,孙昭媛不能怀孕,这种情况下,姐姐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一点吧?
可惜自己有了身孕,一年功夫都不能进宫去了。
“早说了,不用担心的。”谢长珩拍了拍她的手,微笑道:“以后别再多想了,只管好好的照顾自己,照顾肚子里的孩子,你们俩都吃得胖胖的才好。”
其实外面还有一堆事等着处理,颇为棘手,只是不想让妻子悬挂罢了。
“我才不要。”初盈笑着撇嘴,“你专门把我养胖了,到时候就有理由……”哼哼了两声,“坚决不中你的j-ian计!”
谢长珩不由失笑,“那我一起吃,要胖一起胖就行了吧。”
“那也不好。”初盈笑道:“回头孩子生下来,一看爹娘是两个大胖子,不好看,心里该多伤心啊。”
“尽胡说!”谢长珩扶了她到窗边坐下,沐浴在明媚阳光下,妻子的鬓角碎发泛出金黄色,眼角眉梢都带着难言的温柔,不由多看了几眼,“倒像是长开了。”——
比起刚进门的那个小姑娘,的确是丰盈不少。
初盈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嗔道:“眼珠子都掉了。”
“掉也掉在你身上。”谢长珩对妻子的奚落不以为意,反倒拣了旁边的绢扇,替她扇了扇,又道:“你眼下便是热也不能用冰,想吃水果,让人放在井水里湃一湃,取点凉意就足够。”
初盈托着腮,笑嘻嘻的望着丈夫,“你给我打扇,就是毒日头底下也不热。”
谢长珩笑道:“你敢使唤我?”
“原是不敢的。”初盈歪了头,故意扭到一旁往窗外看,“不过嘛……”又转回头一笑,“我使唤不得,肚子的孩子也使唤不得吗?”
这些天,很是学会了“狐假虎威”这一套。
“使得。”谢长珩眼下心情好,外面的事虽然烦却无危险,又等着做爹,再加上妻子软语娇嗔的,少不得笑道:“以后你想使唤了,只管开口。”
小夫妻俩彼此相对笑语盈盈,情意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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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相对,五房晏氏的屋子里气氛有些凝滞。
“就出去一下午。”谢长瑜皱着眉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有什么好担心的?难不成两个大活人,还能跑了?”
晏氏听着丈夫口不择言,心下暗恼。
苏宜君嚷着要出门去,偏生丈夫不放心,要跟着一起,——这些天总觉得苏氏有些古怪,顾不上多想其中缘故,总之自己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产,在这之前,断不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可是丈夫是个顺毛驴,只能顺着他的毛捋,不然越发说不成话。
忍了忍气,说道:“不是要拦着你,就是眼下我快生产了,你再陪着姨娘出门,让人听见了落笑话。”放柔了声调,“等我生了孩子,坐完月子,到时候天气也凉了,想去哪儿去不得?何必急在一时?”
谢长瑜的神色有些动摇,却道:“那还得两、三个月,宜君想出去散心呢。”
自己好说歹说没有用,晏氏不由恼火,忍耐道:“这个时候出去,娘知道了少不得要生气,苏姨娘一时没想到,你也该替她想一想才是。”
一提到母亲,谢长瑜终于泄了气。
“我想苏姨娘也是闷得。”晏氏平缓了气息,继续劝道:“这样吧,我去跟大嫂说一声,正好要裁夏天的衣裳,叫了裁缝铺的人过来,多给苏姨娘做几身衣裳。”补道:“要是还觉得不够解闷儿,把玉器店的人也叫过来。”
“那好吧。”谢长瑜最终还是不敢去招惹母亲,起身道:“我去劝表妹几句。”
晏氏让薄荷扶着起身,送了丈夫到里屋门口,回来坐下,忍不住有一种想摔东西的冲动!一个妾室,还要这样千哄万哄的!
继而慢慢冷静下来,问薄荷,“你说她这么惦记着出门,是什么缘故?”
薄荷为难道:“我可猜不着,不过想来没有什么好事。”
“到时候,让人盯着一点儿。”晏氏也琢磨不出来,眼□子沉重,加上刚才被丈夫怄得不行,心情烦躁,“扶我到床上躺一会儿。”
120、冰消(下)
谢姝的成亲吉日定在六月十二,皇帝让钦天监挑的。
她的嫁妆是早就准备妥当,四房就这一个孤女,当年分家的家产都是陪嫁,还有她母亲留下的嫁妆,一百二十八抬满满当当。
毕竟这不仅是谢家和田家的体面,也是皇帝的脸面,别说本来有资本,就是没有也得砸锅卖铁添上去,只嫌少不怕多。
谢夫人一口气陪嫁了两个大丫头,八个小丫头,除了压箱底的钱,还从自己的嫁妆里抽了一个小庄子,一起送给侄女做嫁妆。
初盈代表长房给了一盒子首饰和一些衣料,大约值个三、四百两银子。
盛二n_ain_ai虽然跟这个小姑子不亲近,奈何大家给得热闹,----除了长房,五房也给了小三百两,还有昭三n_ain_ai三百两,安城郡主五百两,谢三夫人五百两。
因而一咬牙,比着五房的例子送了东西过去。
回来自己心痛r_ou_痛肝痛,啐道:“捞这么多银子,也不知道晚上睡不睡的着!”末了想起来一件事,快意笑道:“听说那田家老四是个结巴,回头娘娘娘娘娘子的,可真是有得乐子了。”
佩兰既不敢得罪主母,也不敢说谢姝的闲话,只得干笑了两声。
这边谢姝的丫头海棠也说起田家,担忧道:“听说那四少爷说话不流利,平时很少出门,只怕仕途一路算是断了。”
“人要有自知之明。”谢姝神色淡然,轻声道:“像我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女,又有腿疾,难道还非得去做诰命夫人?他比旁人差一些,配我反倒合适。”
“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海棠不乐意了,心疼道:“小姐的腿疾又不严重,平日里并不影响什么的。”撇了撇嘴,“可一个大男人一辈子是白身,在官宦人家,总是被人低看的,我就是觉得委屈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