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城主脚步一转就又回了身。少了个大敌,晏重灿长长出了口气。
确认别院防备空虚,城主也无暇顾及后,司决点点头,持剑飘入了内间。
三两招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一个端药的仆人,他接过碗,光明正大地推门而入。
“我身体已无大碍,退下吧。”听见声音,床上的人头也不回,随意地摆了摆手。
“我倒觉得你命不久矣,还是喝了药的好。”
伴着冷声,一碗药扑头盖脸地飞到了床头。
陈延顷一惊,反s_h_è x_ing地挡住,药水淅淅沥沥地落在地毯上,燃起一股白烟。
“司首领?”他手忙脚乱爬下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的事实“你伙同杀我儿的凶手,强开我府传送阵的罪我还没向你讨,你竟还敢出现在我眼前?”
说罢,他更是气极,“司首领,我对你可谓是毕恭毕敬,有求必应,你还有良心么?你你你……”
看出他心境在连番打击后已然极其不稳,司决唇角勾出一道讽刺的弧度:“陈城主,谁不知你觊觎裁决者已久,仅我在狼霄城半个月时间,你就杀了数十个我的人,还借此嫁祸鲻曜城,你当真以为我信?”
陈延顷心神剧震,深吸一口气才没抽过去,抬起手指颤颤巍巍指着他:“你……你怎么知道……”
明明知道自己派人对他下手,却能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和自己交往半个月,并且堂堂狼霄城城主对他如此恭敬,都不能令他松懈心神,陈延顷第一次认识到眼前这个首领不是好惹的。
“就,就算如此,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陈延顷指了他半天才冷静下来。他的伤已经快好全了,此时又身处大桑天城的中心,城主已经说好了会保护他,就一个司决,和他带来的小猫两三只,不可能能杀得了自己。
思及至此,他倒是蓦地有了几分当初的从容气度:“你现在收手,我还能既往不咎。虽然不知你是被谁灌了迷魂汤,胆敢来刺杀我,但你应该明白,本尊早已是虚境修为,十个你,也不是本尊的对手。”
剑气快得惊人,刹那间便划破了他的衣袍,司决睥睨着他:“拔剑。”
“找死!”
陈延顷大怒,一把剑自他心口铮然飞出,威严的灵力充斥整个别院,上好灵木制作的家具在他拔剑的瞬间尽皆粉碎。
藏在暗处的晏重灿险些吐出血来,五杉闪到他身前,扛住了大部分压力。他已是化神境界,是司决常带在身边的,颇得几分司决的真传,对待威压还算驾轻就熟。
这边的动静极大,两人缠斗产生的震荡整个主城都能感觉到,五杉一边支撑着一边暗暗祈祷:“四允,争点气,一定要把城主拖住啊。”
那边三元和九肃已带着手下把城主府的大部分兵力都引去了野外,再用阵法将他们困住,用尽全身灵力维持着。而四允也已扮成鲻曜城的妖修,正和城主推心置腹。大桑天城的城主是个不折不扣的魔修,即他只有恶,不存一丝善意,做事随时可以反悔,更不在乎别人的生死。此刻,他听着四允信口说来的前景,心中大感兴趣,自是对陈延顷少了几分关心。
那陈延顷虽然给了他一点好处,但在他看来也不痛不痒没什么意思,于是就算察觉到了他好像出了事,也只是随便派了几个侍卫过去看看。
五杉游走在黑暗间,如鱼得水地杀着前来探看的侍卫,晏重灿则一直在设下禁制,企图削弱这场打斗的动静,百八十个禁制叠下来,倒真的抑制住了灵力的溢出。
“呼……”陈延顷的汗水一直流入眼里,趁着格挡的空隙重重呼吸。越打他便越惊骇,多少年了,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他可以用自己受了伤来当做借口,只是他心里也明白,他的伤早已无碍。
他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剑,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杀招,一剑一剑,毫不留情,毫不犹豫,偏偏每一剑都不多余,直往他的命门刺去。
一息就是百剑,这般长久的打斗,他的速度竟没有一丝丝的减少。
他已经喘了许久气,而司决连呼吸都没有动摇过。
陈延顷的战意早已减弱。
司决目露了然。陈延顷自以为消耗战自己会占便宜,却是当局者迷,不知自己的心境根本支撑不了长久的打斗。他的安逸日子过得太久了,已经忘了亡命之人是怎么出招的。
而他,却一刻都不曾忘记。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剑,是哪里学的?”
被他生生逼退几步,陈延顷手里的剑都拿不稳了,只能颤着声问道。
司决依旧无情地出着招,剑气贴着他的耳边削过,带过司决冷淡的声音:“论剑,吾之道为天,你为地。”
我与你是……天壤之别?
陈延顷被震得怔楞一瞬,然而就是这一瞬,便让司决找到了破绽。
长剑剑光大盛,陈延顷什么也看不到了,他的魂魄在剑尖戳入命门时便飘了起来,好似要在漫天肃杀的剑气中化作虚无。
他不甘,但不甘有什么用,他更不解,明明自己离飞升一步之遥,为什么竟会输给差自己一个大境界的年轻人。
他活了上千年,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休想!”
陈延顷的躯体刚发出一丝微不足道的光,晏重灿就大喊着扑了过来,他反应极快地迅速出招,在陈延顷要自爆的瞬间一把刺穿了他的丹田,同时封住他的气x_u_e,令他再无行动的能力。
司决也反应过来,信手便是一道灵力,直接将他离体逃跑的一缕神魂抓了回来,在刺耳的惨叫声中将其碾碎。
至此,总算是大功告成。
两人看着一地狼藉站了一会儿,五杉飞快地跑了进来:“四允发信号了!他撑不住,已经找了借口先行离开,城主不多时就会察觉。”
司决当机立断牵起晏重灿的手准备化光逃离:“你去掩护他,再分头离开,我们在城外八百里处翠峰会和。”
“是!”五杉身体消散,变成一道黑影,朝着四允疾速飞去,他边飞边擦去手上血液,心中却是一片宁静——平和的日子应该很快就要到来了。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为了掩人耳目, 他们特意延迟了两天才隐匿身形, 悠然回转拥华城。还未到地方,便闻雷声重重,抬目望去, 头顶乌云蔽日, y-in寒冷肃,宛若哪位大能正在渡劫。
阵法笼罩了整个主城,哀泣声跟着风盘旋在上空,城楼上谢璘傲然挺立, 见到他们来了,却是目露一丝遗憾。
“城中发生了何事?难道两日时间便开战了么?”
晏重灿有些着急,忙飞至城楼之上询问详情。
“你们走后不久, 鲻曜城便派兵过来,要挟我们与他们结盟,共同攻打狼霄城。那柳姜果真驾驭不住陈延顷打下的庞大家业,如今只能向外人求援。我瞧出他空有架势, 实则毫无实力, 自是不允,便率兵守城, 将其赶了回去。”
晏重灿心下一松,疑惑道:“既是如此,便应是大喜之事,为何众位都如此凝重?”
“唉……”谢璘抹了把脸,摇头道“是啊, 战胜后我便要去向陛下邀功,将这功记在你二人身上。哪知……趁我们作战时,陛下他……被混进来的内j-ian偷袭,已然奄奄一息。”
捷报传回时可谓是全城高歌,本来还不满皇帝给谢璘调兵遣将重权的大臣们也都喜不自胜,一群人忙入了宫想与皇帝分享喜讯。进了宫门,却见宫中愁云惨雾,御医们在大殿门口跪成一片。内侍颤颤巍巍跑出来,对着他们嚎啕大哭,说是陛下……不行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晏重灿惊疑不已“刺杀之人在哪?“
“是一个死士,已然自杀了,连魂魄都不留。”谢璘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他往城楼下走,顺便将情况也与司决说了一遍“照我们的追查,那应该是陈延顷设下的后招。若情况对他不利,便令那死士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手中应是有陈延顷的魂灯,魂灯一灭,他便知主子已死……”
“所以将皇帝一同杀死,也算为主报仇。”晏重灿接道。
谢璘颔首:“正是如此。
“看来陈延顷已死的消息,他的心腹尽皆知晓,狼霄城大乱在即。”
“……”谢璘又叹了一声“还是先与我去看看陛下吧。”
寝殿的内侍们都面色惨白地胡乱忙活着,好像只有做点什么事才能掩饰住自己的惊慌,而常随皇帝左右的宫人则是跪在他的床头,不断念着什么,晏重灿走近了才听清楚是固魂的口诀,只是他念得颠三倒四,作用并不大。
晏重灿也略通医术,他一眼便知皇帝的确已是衰败之象。修士最重要的是气,生气与灵气缺一不可。那内j-ian心狠手辣,手法独特,直接破坏了他的气海,令他无法吸收灵气来自愈。他体内的生气更是停滞堵塞,无法流入经脉,最终为了维持生命而入不敷出,有如一口枯井,无法灌溉广阔的田地。他能坚持到现在还没魂魄离体,也着实是不容易了。
“陛下,陛下您坚持住啊。”宫人涕泗横流,一面哭,一面又捡起法决念了起来。
短短一夜,皇帝的身体就已瘦得皮包骨头,浑身弥漫着将死之人的暮气,有一瞬间就连呼吸都停止了,吓得旁边还在绞尽脑汁想方子的御医险些晕厥过去。
谢璘虽对他们没什么感情,此时也忍不住凄然道:“除了神仙,怕是谁也没有回天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