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看着我 作者:大风不是木偶【完结】(2)

2019-06-20  作者|标签:大风不是木偶 年下

文案:

渣贱年下,久别重逢。

当你看着我,命运这无底谜题,也倏然轻薄。

第一章

  元一平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男人。

  刚才有个小娘炮上来搭讪,他心烦,就推开人起身坐到了角落的卡座里,没想到,正好方便了此时不动声色的打量。

  ……是陈朔吧?

  是的……是陈朔。元一平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陈朔。

  今年元一平27岁,那么陈朔——陈朔该是33岁了。想到这元一平心里有些嘲讽,前天老妈还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提起,陈家老两口现在着急呀,陈朔这么大了还没结婚,以后要是成了老光棍可怎么办?

  陈家老两口一定想不到,此时此刻,他们的儿子,正搂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热吻。

  元一平所在的卡座和陈朔所在的吧台之间隔着一张圆桌,围坐在桌旁的男男女女,也都若有若无地扭头看向陈朔那边。

  这家酒吧并不是gay吧,虽然气氛热闹觥筹交错,但当众热吻的,也只有陈朔和那个男人。

  元一平就这么静静看着,看着陈朔和那个男人——怎么说,像两只动物?可以。陈朔和那个男人像两只动物一样疯狂接吻,陈朔的手在男人的腰上来回摩挲。

  元一平觉得恶心,不会摸到一手软绵绵的肥r_ou_么?

  几分钟后,陈朔和男人站起来,一前一后向外走。

  于是元一平也起身,开口叫道:“陈朔!”

  陈朔的朔是四声,再加上元一平的普通话是一级乙等,故而这一声“陈朔”格外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果然,陈朔一哆嗦,猛地转过身。

  元一平上前两步,又沉沉地叫一声:“陈朔。”

  此时酒吧里明黄色的光束恰巧掠过陈朔的脸,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元一平还是看得清清楚楚:陈朔瞪大双眼,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元一平无声笑了笑:“我是元一平,你还认得吧?”

  陈朔的表情凝固了好几秒,才粗着嗓子,迟疑地叫道:“一平?”

  元一平心想你是谁呀叫我一平,你也配叫我一平?但不待他说话,那挽着陈朔手臂的男人开口了:“哥哥,咱快走啊……”

  这男人看着得有四十岁了,声音却尖细尖细的,绕着圈儿,仿佛撒娇。

  陈朔觉得有点恶心。

  “我——”陈朔不自然地动了动被他挽着的手臂:“一平,我们出去说吧?”

  元一平点头,跟着陈朔和男人走出酒吧。

  一出酒吧男人就搂着陈朔直向前方的如家走,陈朔推了推他:“那个……今天就,算了吧。”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男人直接凑到陈朔胸口,一面试图解陈朔的扣子一面含糊地说:“别啊哥哥,好不容易今天咱们碰上了,你让你朋友等一会儿,咱们速战速——”

  陈朔推开男人:“真算了,你不是有我微信号,有空再联系吧。”

  男人看看元一平,低声骂一句脏话,转身走了。

  从始至终,元一平安静地看着。

  陈朔把被解开的扣子扣好,扭头看向元一平:“一平,你怎么在这儿?”满嘴的酒气。

  这酒吧街上各色霓虹闪闪烁烁,路灯也是明亮的橙黄。元一平没回答陈朔的话,细细打量他的脸。

  陈朔33岁了——他老了。元一平想。

  11年前的陈朔又干净又清爽,像冰箱里刚取出来的凉冰冰的雪碧。元一平记得他第一次见陈朔的情形,在元一智逼仄杂乱的卧室里,陈朔坐在电视前打超级玛丽,他穿一件浅蓝色的腈纶衬衫,剃个板寸,脊背笔挺。

  而现在,元一平清清楚楚看见了陈朔眼角的细纹——陈朔的眼角竟然也微微向下耷拉了。他的确老了。

  “我来长沙出差,”元一平说:“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学习——单位组织的。”陈朔回答。

  “哦。”

  “……诶,”陈朔笑了,侧脸看着元一平,有些感慨似的:“一平,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我们有几年没见了。”

  是,是有几年没见了。

  元一平上一次回甘城是大四寒假,那是五年前。元一平想,那时陈朔好像没这么显老吧?怎么五年变化这么大?还是说,五年没见,所以哪怕有一点点变化,都格外明显?

  或者是——

  “你是不是纵欲过度?”元一平直白地问:“老这么快。”

  陈朔脚步一顿,伸手摸了把脸:“……是么?”

  元一平说:“是。你真的老了。”

  陈朔放下手,轻轻笑了一声:“嗨,谁不得老呢?”

  他这话让元一平一阵火大,想也不想就呛道:“你也知道自己老了啊,刚才和那男的那么激烈——陈叔叔张阿姨都等着你结婚你不知道?”

  陈朔脸上还挂着笑,也不恼,只是慢慢地说:“你也看到了,我怎么会结婚呢?”

  元一平冷笑:“那可说不定,你这随便找个男人都能上床的德x_ing——骗个小姑娘结婚也没心理障碍吧。”

  这话实在尖刻,陈朔沉默了。

  两人都不说话,顺着公路往下走,没一会儿就到了湘江边上。晚上的江水暗沉沉的,初夏特有的夜风轻轻拂在皮肤上,很舒服。

  陈朔的胳膊肘支在栏杆上,面向湘江,他轻声说:“这些事,你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元一平心里本来有些后悔,听陈朔这么一说,却怒意更盛:“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哎,”陈朔语气无奈:“我明白,但是,我们这种人,也只能……这样了。”

  陈朔仍然是这样,元一平想,他对陈朔说了再恶毒再刻薄的话,陈朔也是淡淡地接下。就像一滩幽深的死水,哪怕一块砖头掷进去,也听不见“嘭”的入水声。

  而道理元一平明白:残酷的人,总是看似柔和的。

  “你这几年怎么样?”陈朔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掀开盖子凑到元一平面前:“来一支吗?”

  “我不抽。”元一平硬邦邦地拒绝。

  “唔,挺好的,”陈朔“嗒”一声点燃了烟:“我发现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不抽呀,单位新来的小孩都烟酒不沾的……不错,对身体好。”

  陈朔怎么这么絮叨?他没别的话可说了吗?

  元一平看着陈朔指间明明灭灭的烟头,烟头下方便是缓缓流动的湘江,再远处,灯火幢幢。

  “你还在甘钢?”元一平问。

  甘钢是甘城钢铁有限公司的简称,在元一平小时候,甘钢是甘城最大的国企,进了甘钢,等于抱住铁饭碗。然而这些年整个钢铁行业都不行了,元一平听说甘钢的效益也一年不如一年。

  “还在甘钢。”陈朔说。

  “还是工人?”

  “嗯,”陈朔顿了顿,接着说:“不过前两年调到维检部了,平时基本不干活,很清闲。”

  “那是不是赚得也少?”

  “五千不到吧,”陈朔笑笑:“肯定比不上你在大城市的。”

  元一平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想了想,又问:“国企人多眼杂的,你这么乱搞,没被发现?”

  陈朔在栏杆上抖了抖烟灰,语气轻松:“一平,你真是在南方待久了,说话也像南方人了,‘搞’这字儿北方人不怎么说啊。”

  元一平:“而且甘城那么大点地方,出个门碰见的都是熟人,你是不是憋得很惨?趁着出差疯一把?”眼前又浮现出刚才陈朔和那男人接吻的情景。

  “你说得对,”陈朔偏过脸去,后脑勺对着元一平这边:“所以我么……有时候去郑州啊石家庄啊什么的,去了就做,做够了就回甘城,哈哈。”

  他的声音似乎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低低的,几乎要被江水声掩盖过去。

  元一平咬牙道:“你也不怕得艾滋。”

  陈朔还是后脑勺对着元一平:“嗨,我们这圈子就这样……我今晚,喝得有点晕……”

  元一平终于忍不住了,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蹦出来:“陈朔,你太恶心了。”

  陈朔又是两声若有若无的“哈哈”,然后便不再说话了。

  元一平默默看着漆黑的江水,他知道自己说话难听——太难听了——可看见陈朔这幅德x_ing,他就忍不住。不,也不是看见这幅德x_ing忍不住,是看见陈朔,就忍不住。他有五年没见陈朔,可如今见了面,纠缠的恨意竟然还是像雨天里探出水塘的鱼一样,不受控制地翻涌上心头。

  没过多久,陈朔手指夹着的烟燃到尽头,被他摁灭在栏杆上。

  “一平,我回酒店了,明天上午十点过的火车,今晚得收拾收拾行李,”陈朔叹口气:“没法和你细聊了,对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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