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显然不是只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
“你这些……”戚铭感觉眼眶有些酸,“什么时候开始的。”
徐闻野居然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其实也不长,就上周。”
上周,从那句“红绡帐暖”开始。
一周的时间,他午休时间全用在了咨询相关资料上。他的平板里,第一次设置了隐藏的文件夹,晚上在戚铭忙校区时,他在一旁悄摸地将有用的信息整合起来。
开始只是抱着“总有一天能用得上”的念头,谁料竟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场。
“有些细节还没来得及细看,咱们可以一块儿商量。”
戚铭轻轻应了声好。
他一路翻下来,对话框滑到最底,他一扫眼,小声嘀咕:“这什么啊……”
徐闻野给他分享了一面的公众号文章。
“十件婚纱,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
“所有新娘看见这件喜服都羡慕哭了!”
“爱她,就给她最美的婚纱。”
“……”
徐闻野一本正经地在他身后解释:“全是我一篇篇看过的,里面的款式不错,真的。”
戚铭看着这些标题,都感觉自己需要点进去的勇气。
“我……结婚,要穿这个吗?”
徐闻野比他还震惊,“开什么玩笑,你穿婚纱还能让别人看?”他随手点开一篇,“其实我最中意这件。”
或许标题只是为了迎合大众的口味,内容并没有戚铭想的那么糟糕。
徐闻野点开的是那篇介绍中式婚礼的文章,他熟稔地划了几下屏,最后敲了一下,一张照片占据了全屏。
是一件朱红底绣金线的喜服,式样中规中矩,但金凤牡丹带着东方古国独有的端庄大气,与上下那些更偏现代的新中式相比,格外挑眼。
“宝,再问一次,我给你买的喜服,你穿不穿?”
戚铭想说话,但不知什么梗在嗓子眼里,话没冒出来,眼泪倒是先出来了。
徐闻野手忙脚乱,手指手背忙不迭地在他脸上蹭,“哭什么,这、这多正常的事儿啊。那咱们洞房那晚,就穿这个,好不好?”
戚铭越被他哄着,眼泪越是控制不住。他既觉得自己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还哭成这样,丢人得很,又禁不住细想,泪水被徐闻野没章法地糊了满脸。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又说话,嗓子哭得有些哑,徐闻野费了点脑子才听清:
“那我给你买的喜服,你穿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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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闻野的唇落在沾带s-hi气的眼睑上,舌尖缱绻缠绵,戚铭的眼珠不安地转动,喉咙里像浸了蜜,黏稠地哼了一声。
“你帮我穿。”徐闻野手指c-h-a进发间,将甜腻的闷哼及时堵在了口腔里,旋即笑眯眯地跟他打着商量,“公平起见,我帮你脱。”
这哪是公平交易,分明是强买强卖!
戚铭破涕为笑,“你倒是想得美,我……等等。”他手心一麻,进了个电话,徐闻野离得近,他一接起来,就听见那边传来孟小婷急促的声音:“戚校!出事儿了!”
戚铭立即从他怀里脱出,随口安慰道:“先别急,怎么?”
他一边听,一边往卧室走,徐闻野跟上,走到半道儿,回头一瞧,小笼包居然不声不响,也晃着脑袋,跟着一步三摇地往这边走。徐闻野本没在意,走了两步后转念一想,等会儿戚铭怕是忙得顾不上它,又回身弓着背将这小祖宗哄回了窝里。
两只小崽子在另外的窝边一上一下翻滚,徐闻野远了几步观察,见没什么问题,这才打开了卧室的门。
戚铭几乎没怎么说话,电脑已经打开了,左肩夹着手机,鼠标咔哒作响,一会又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徐闻野走过去,替他将手机举在耳边,顺便瞟了一眼屏幕:“……非零起点教学?”
电话还在接通,孟小婷大概是听见戚校平静的声音,渐渐情绪也稳定下来,声调没那么高亢了,徐闻野只知道她还在不断地汇报,具体内容却是听不清了。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徐闻野的胳膊也有点儿酸了,正想换只手,戚铭开口道:“行我知道了。辛苦了,你好好休息,后续处理明天到校区再说。”
徐闻野将挂断的手机放在桌面上,捏了捏手腕问:“严重吗?”
戚铭思索片刻,“不如说是麻烦。”
事情若是发生得再早些时候,其实倒也不是大事。他们校区的覃老师手里面有个挺棘手的学生,家长是戚铭亲自接待过的,在教育局里有些关系,当初报课的时候就抬出这个来讨价还价。结果一学期下来,由于种种原因,期中期末的成绩都不理想,甚至期末还有所下滑,家长便到校区,非得和覃老师讨说法。结果覃老师说了句孩子的学习也需要家长的配合,这两位当即炸了锅,在校区门口嚷嚷着他们这边不负责。
这事儿还是两个月前了,原本以为已经过去了,谁知正巧赶上了教育局的新文件,要求严查超纲教学。两位家长将这孩子一学期发的课堂资料翻了个底朝天,还真找出了些超纲的内容。当即靠着那层关系,直接捅到了上头。
“可大可小的事,”说是这样说,眉头却是一直没有松开,“上面说严查校长和当事老师的责任,不过情节不严重,我这边顶多是撤职。就是覃老师她那边……”
他揉了揉眉心,接着说:“其实按说纠正教学大纲也差不多了,只不过因为……就特别严一些,非得取消她的教师资格。”
“一来,覃老师手里十几个孩子,家长们都很认可她,突然换老师,万一下次成绩不理想,家长情绪会被激发;二来,她是我刚接手这个校区时最初招进来的老师,从没出现过教学事故,要是因为这次断了教学生涯,的确太可惜。”
徐闻野暑期时见过这位覃老师,人很随和,没什么脾气的样子。
“有办法吗?”
戚铭想了想,“有还是有的,不过大概是等不到陈启找到店址了。”
他还坐在电脑椅上,半个身子向后扭,抬起脸来。徐闻野双手撑在他两侧的扶手上,微微俯身,他脑袋一动,发梢便扫过徐闻野的下巴。
“徐老师,”他索x_ing将脑袋搁在了徐闻野的颈窝里,姿势并不算舒服,但他别扭又固执地保持着这个造型,“怎么办啊,戚校长要被赶下台了。”
戚铭说到这里,与其说是在讨论明天的处理办法,更像是在同情人示弱撒娇,不自觉地流露出跟小笼包似的依赖情绪。
徐闻野低沉动听的声音夹着笑意:“什么怎么办,校长当不成,不是还能当徐太太么?”他感到肩窝一沉,继续笑着说道:
“更何况,过段时间店开起来,还请戚先生多多指教。”
周一的早晨,孟小婷来得格外早。昨晚的事情戚校最终也没给定她一个主意,她心里没底,做什么事都空落落地发慌,只能找些不用思考的事情做。校区从里到外拖得地板发光,连各处随缘浇水的绿植也都好好捡干净了盆里的枯叶。做完这些后,甚至还不到平时上班的时间,她一个人面对着前台的电脑出神。
戚铭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打卡机的嘟声清晰响亮,她也毫无反应,撑着脑袋一动不动。
戚铭在电脑屏幕上敲了敲,孟小婷一哆嗦,下一秒瞧见戚铭,脱口而出,“戚校!”
戚铭随意嗯了一声,“来。”
孟小婷以为这次商谈需要很长时间,她进门前还特意挑了支看起来水很足的中x_ing笔。谁知她前后在办公室呆的时间不足五分钟。
这五分钟里大部分时间还是戚校在和她交待如果有家长来问相关问题,对外的应答方式如何更合理妥善。
关于这件事的处理方式,戚校只字不提,只把结果说与她听:“过几天上面应该会对我进行革职处理,覃老师停职察看。我这几天会非常忙,等会儿就去总部那边,她下午来了,告诉她停职不会超过一个月。”
“不出意外,只会短不会长。”戚铭说完,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孟小婷杵在原地,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戚校的处罚结果更严重。
戚铭该说的说完了,想想确定没什么遗漏,点点头道:“去忙吧。”
孟小婷走到门口,压着把手慢慢拉开门,门轴中的吱呀声一顿一顿,像个重病老人。孟小婷想转身再多问几句,又觉得似乎没什么可问了。
他们这个校长,平时面冷嘴硬,和别的校区校长相差甚远。她刚来上班时,总羡慕那些看上去上下级关系特别融洽,工作中有说有笑的校区。去总部开会时,和别的学管聊起来,对方也只笑笑,劝她说“也挺好的”。
后来听多了因为上下级工作分工不明确,出了问题总让她们下级背锅的事,这才逐渐意识到,像戚校这样公私分明,工作不拖泥带水,还会周全地教你处理问题的上级有多么难得。
或者,还可能会在你遇到麻烦时,替你在前面挡下一刀。
戚铭一直到校区快要关门了才回来。孟小婷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见他进来,告诉他覃老师已经知道了,戚铭没多说什么,从电脑上拷了些文件带回去,临走时又放下包开了仓库。
孟小婷检查完了各个教室的电灯c-h-a头,关紧门窗,再回来时,发现他们校长提了一小罐油,蹲在墙角,专注而谨慎地在往门轴中注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