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他两人赶着马车,从元港城回来的时候,怎么走回村里,都是班青亲自指的路,仲聆努力记着进山的路,却发现自己没过多久,就彻底记混了。
因此到了石楠山上,仲聆第一件跟班青商量的事,就是希望班青能教会他进山的路。
这里山势奇特,一棵树模样的不同,一块石头朝像的摆放,都指向一条不同的路。
仲聆自诩记x_ing不差,脑子也灵活,可是这场认路教学,他连记带走,竟然足足进行了十天。
这足见石楠山有多隐蔽。
到了第十天中午的时候,仲聆终于可以在班青不提示的情况下,自己完全找对进村的路了。
两人都会功夫,仲聆左肩伤势康复后,攀岩走壁不再是问题,班青功夫底子好,也跟得上他。
但就是这样,他们两个也大概走了一个上午,才从石楠山走到了通往元港城的官道上。而这截官道到元港城,还要约摸走上小半天的时间。
若是按照寻常人的速度,就算是一点岔路都没走,也要差不多走上一天的时间,才能走到村里来。
仲聆说:“真是没想到,进村的路居然这么难记。”
“嘿,你这已经算学得快的了。”班青真心实意的表扬道:“我们村里的胖子,到现在都自己走不出去。”
仲聆难免惊讶:“……真的?”
“是呀,他想出去,不是靠他妹带着,就是靠我们兄弟带着,要不妥妥都不知道迷路到哪里去了。”
班青:“上一次他吹牛说自己记得路,不用我们跟着了,结果我们等了三天,他也没回来。到第三天的时候兄弟们出去找他,又找了两天才找着,他当时在林子里看到我们就哭了,几天不见活生生的饿瘦了一圈,可怜哦。”
仲聆:“……”
胖子这个本地人尚且如此,就更别说其他想进土匪村的人了。
飘儿和太监被抓进来的时候,那太监昏了过去,是被胖子脸朝地的拖回来的。他们带出去的时候,两人眼睛上都蒙了布,又在林子里刻意多绕了好几圈,保证他们出去的时候,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出去的。
仲聆决定在土匪村留下来后,他曾仔细考虑过一些隐患。
现在宽江冻了不能渡江,等来年开春了,皇帝要是意难平的打过来,这个村子若是被他关小姐的身份所连累,那怎么办?
到了现在,他才开始放心了。
这地形复杂,是一道天生的屏障。如果对这里的地形熟悉,善加利用地利人和,皇帝派再多的人来也拧不成股,就可以逐点击破。
高手如仲聆,在平地就可以单枪匹马的以一当百,有了地利的优势,他自信可以刷新一下这个记录,来个以一当千了。
当然前提条件是,Cao包皇帝派人带兵过来的,是他所器重的Cao包将军。
比如说那个张窝囊……张卧能将军。
但如果……皇帝派来的是不胖呢?
不胖从未奉过圣旨,正式领兵出征过,仲聆说不好他的风格和路子。
步庞年纪虽轻,为了站稳脚跟,使了不少心思讨好皇帝。但这些都无所谓,怕的就是他肚子里到底有几分真才实学。
北沐朝大厦将倾,他是一个生在锦绣堆里,还难得清醒的小将军。更值得称赞的是,他不仅心里明白,还敢跑到胡人的地盘亲自去查,这样的胆识让人敬佩。
仲聆直觉就知道,不胖这个人不简单。
他和不胖短暂见过两面,对于他的行事风格有些了解,却也不是摸得很准。
说他胆大包天吧,却也有心细如发的地方。这样有脑子的将领,最是难办。
仲聆私心里不希望他来。
他留不胖一命,不是让他来给自己添堵的,而是叫他去打胡人的,若是真跟不胖对上,怕是不好对付。
仲聆一边想,一边和班青在山林里走着。虽是冬日,两人也走出了一身汗。
到了中午饭点,两人把带的点心都拿了出来,随便找了个大石头并排坐着,两人就分着吃了起来。
仲聆看着班青吃的香,知道他饿了,便说:“中午垫一口,一会回去我早点做饭,晚上给你弄点好的。”
自从仲聆来了村里,班青最明显的感受就是,他的生活质量得到了直线上升。
仲聆做饭喜欢琢磨,他不像胖丫那样需要赶时间,做出许多弟兄们吃的大锅饭。
他求质不求量,在村子里的生活悠闲,时间多的话,就能弄出不少花样。
十天功夫,班青的脸就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圆了一圈。
仲聆对班青的口味也有了个了解:“咱们回去的路上,随便在林子里抓点什么,做你的晚餐。”
班青顿时精神一振,取下自己背后箭篓里的箭,捏了一只搭在弓弦上。
班青跃跃欲试:“要是能s_h_è 中一只狍子,今天晚上我们就有r_ou_吃啦。”
仲聆由着他去。
这几日出行,他每天穿的都是男装,眉毛也不再修整,已不是原先女子柳叶眉的模样。被刮掉的眉毛重新长出,恢复了他原本英气的眉形。
他头发也束着,不再随意的披在肩上,村子里的人偶尔见他,都会有一点疑惑的样子。
但是,班青就是有“不看不看我不看”的本事,完全无视了仲聆的暗示。
至今他仍坚定的认为,仲聆是为了出行方便而穿男装的女孩子。
虽说先入为主的印象深刻,但是他不再使用伪声后,他声音并不娘啊,怎么班青就一点都不怀疑呢?
仲聆第一次感到心塞。
他想,他是不是不该给班青做饭了?在小土匪的心里头,做饭是不是都是女人干的活?
班青拉开弓瞄准远处,树后面有动静。
“是狍子,是狍子,是狍子。”班青小声的嘀咕着:“狍子r_ou_着最好吃了。
看着班青认真祈祷是狍子的脸,仲聆无奈的想,还是算了。
这小土匪年纪不大,现在还能再长长身体,吃得好了,说不定还能如他所愿,再长点个子。
他要是不给班青做饭,那班青自己上的话,凭他的厨艺,他俩肯定会一起倒霉了。
如班青所愿,树后钻出一只狍子。
箭离弦,狍子应声而倒。
班青喜滋滋的拖着那只狍子,跟仲聆回村了。
他们这一来一回,就是一天的时间。
傍晚时分,仲聆在厨房里准备做饭,班青正坐在院子里收拾狍子。
班青心里头贼美。
有了娘子就是不一样啊,吃香喝辣不说,穿什么衣服都有媳妇打点,日子过得瞬间有滋有味。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狍子,更是开心。
就在班青心里头想着今天这狍子是红烧还是酱炖的时候,他久违的小伙伴计夫子回来了。
仲聆和班青在山里头认了十天的路,计夫子就从村子里消失了十天。
仲聆早就注意到计夫子不见了,可是令他意外的是,这十天里,他居然没能问出来计夫子到底去了哪儿。
问班青,班青一脸嫌弃,总是懒得管他是死是活的样子。问多了,还有点吃醋的模样,仲聆就不问了。
这十天里,胖丫给他送了两回猪手花生红枣汤。
仲聆每次喝的时候,村里都有路过的小姑娘,对他表示十分羡慕,还有几个也想管胖丫也讨一点来喝。
但是胖丫傲气的很,等闲的小姑娘来求,她都不给。
仲聆觉得这汤很好喝,一定是胖丫煲汤的手艺好,所以姑娘们才眼馋,也想讨来喝的。
仲聆一边喝汤,一边和胖丫闲聊的时候,也问起过计夫子的下落。
可是胖丫顾左右而言他,关于计夫子去了哪里,她是一点口风都没露。
但这村子就这么大,少了个人,还是少了个教书的夫子,居然没人着急?
仲聆倾向于另外一个解释——他们都知道计夫子去了哪儿,只是不愿意告诉仲聆。
所以计夫子消失了,人们也不着急。
可是这大山里,还能有什么事必须要藏起来,不许仲聆知道?
这让仲聆清晰的认识到,这个村子里有秘密。
计夫子进到院里的时候,就看到班青坐在地上收拾狍子,不禁道:“你从山里打到的狍子?是不是兄弟?是兄弟的话,今天晚上让我蹭个饭。”
班青才不愿意计夫子去吃他娘子的饭,顿时撵人:“走走走,不留你吃饭。”
计夫子哟呵一声:“胖丫已经不给你做饭了,这一只狍子你要自己做呀?你那手艺咱村里谁不知道啊,做出来这狍子还能吃吗?好东西都让你祸害了。”
班青忍不住洋洋得意:“仲聆给我做呀。”
计夫子愣了一下,干脆盘腿坐地上,不走了。
班青顿时警觉:“你干什么?快走啊,晚上没有你的饭。”
“嘿,你俩吃了我好几顿饭,让我蹭回来一次,怎么了?再说这几天来,你使唤我在外面受苦受累,你在家里热炕头上抱着美人快活。要没我成全,你能过得这么逍遥吗?”
班青嘴上一向说不过伶牙俐齿的计夫子,面红耳赤道:“你说什么浑话?什、什么抱着……抱着……”
计夫子见他语塞,立刻换了副嘴脸:“我这紧赶慢赶、翻山越岭回来的,现在真是累的不想动。好兄弟,留我一顿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