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齐元帝沉默一瞬,忽然问道,“不知你对忠勇王有何看法?”
☆、第 72 章
有什么看法?郑老太爷小心翼翼地看了齐元帝一眼, 见他黑眸幽深, 不知里面蕴含着什么深意, 只好斟酌道:“忠勇王勇猛无比,乃我大齐国的良将,老臣自愧不如。”
齐元帝示意他继续说。
郑老太爷又道:“不过他还是有些粗心大意了, 当初没有彻底扫清南疆国皇室余孽。他应该仔细搜寻一下,不错杀一个人才好。”
“哦?”齐元帝微掀眼皮,露出一丝精光直直刺向郑老太爷,“老兄觉得忠勇王是粗心大意?”
郑老太爷心底一惊, 怎么听皇上这话的意思,好像在怀疑忠勇王?
“老臣……”
“老兄信不信我?”齐元帝忽地打断郑老太爷的话。
郑老太爷哪敢说不信, 连忙道:“当然信!”
“那你这次一定要帮朕一把。”齐元帝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郑老太爷听他忽然唤了自称, 心中一凛, 也跟着郑重道:“臣万死不辞。”
齐元帝顿时满意点头, 沉吟道:“你外孙是在忠勇王手底下做事吧?”
“是,他曾经救过忠勇王一命,忠勇王对他很是赏识。”郑老太爷如实解释道。
“好……那我还得拜托你外孙一件事。”
……
这天晚上, 包括接下来的几个晚上, 齐元帝都微服暗访了几个府邸, 这些府邸无一不是世家大族,其中要么是中立派,要么是坚定拥护皇帝的党派。
*
三个月一晃而过,转眼就入秋了。
薛母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她每天脸带笑意, 因为这个孩子让她太省心了,尤其是在第二、三个月的时候,她记得她怀盛安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外加上身体受了寒气,怀孕怀得特别痛苦。
但第二胎的孕吐并没有特别严重,她每天胃口特别特别好,只不过越来越爱吃酸的东西。
薛盛安知道阿母的口味后,便亲自去金平县甚至是齐阳郡城里搜罗各种酸的点心,让阿母吃个爽。
薛母娘家人在听闻薛母怀孕后,一大家子都来看望了薛母,顺便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薛母的亲侄儿李清尧已经定亲了,年底就会成亲。不过因为李家生意忙,一大家子住了两天就走了。
薛盛安一直记着外祖家给自己送的那株救命药,为了感谢他们,他在外祖家回去后,研制了许多补药方子,又另外寻了一些珍贵补药,寄给了外祖家。
在这三个月里,金平县也发生了几件重大的事,一是金平县的孙县令被查出受贿、曾经判过多起冤家错案,以及放纵儿子强抢民女,影响极其恶劣,受害者众多。多种罪名,不仅让孙县令丢了乌纱帽,而且还被打入了大牢。
孙晋原本应该也被抓,但郡守念在他已经是个活死人的情况下,便上旨求情,让圣上从轻处置。齐元帝就让郡守抄了孙家,以抵消孙晋的罪罚。
为了安抚民心,齐元帝亲自安排了金平县县令的职位。新县令仁厚清廉,行事干脆利落,一来就把以前的冤家错案重新审理,还了以前受冤的人一个公道,并给了抚恤费。
百姓们自然是对这个县令大人信服有加,之前有些不稳的民心立马就安定了。
第二件事是,经过薛盛安几个月的调理,原本应该中风的赵老太爷渐渐找到了身体的感觉,手脚都能稍微动弹了一些。赵掌柜对薛盛安感激不已,亲自打造了一个“妙手回春”的牌匾送给他,外加五百两的感谢费。
薛盛安给赵老太爷治病确实费了大力气,他还专门改了几个药方的用药剂量,让这些药方更适合老年人服用。所以便没有客气地就收了这牌匾和感谢费。
经此一事,薛盛安的名声彻底传了出去,不仅是隔壁县经常有人来找薛家看病,甚至郡城的一些世家大族也派人专门来请薛盛安或者是薛父看病。
因此薛盛安在这三个月内,光是郡城就跑了好几趟,虽然舟车劳顿让他十分疲惫,不过他却很兴奋。他从小到大都没出过金平县,偶尔出去一下,倒是开阔了眼界。
但因着他年龄太小,去给那些世家大族的人看病时,受了不少质疑,很多人都带着怀疑的目光看他,让他心里很是不爽。
好在他几乎每次都能治好别人治不好的病来打别人的脸。
极个别治不好的病,他也能尽量调理好病人的身体,让病人不那么痛苦和煎熬。
回春堂生意越来越好,人手渐渐不够用了,薛父只好收了几个学徒打下手,帮忙处理药材等事物。至于伙计小乙,薛父见他品行不错,便正式收了他当徒弟,传授医术。
药铺人一多,地方也不够了,薛盛安征求了父母的意见,花费重金把相邻的两个小院都买了,重新修建,互相打通,建成了一个大院子。回春堂的药铺也扩大了一倍不止。
这天是八月中秋佳节,也是薛家重新开业的好日子。因为怕金平县的人怀疑他们家开业好似在盼着别人生病,所以薛父和薛母并不打算大摆酒席,只准备象征性地举办个揭扁仪式。
门口摆着几桌的月饼,薛父这几个月新收的学徒正给来往的行人发月饼。薛盛安和薛父则站在大门口处,接受着来自街坊邻居的道喜。
赵掌柜微胖的身体,挤进围着的人群,笑眯眯地拱手道:“薛大夫,薛小郎君,开业大吉,恭喜恭喜啊。”
“同喜,多谢赵掌柜了。”薛父笑道。
几个月来,喜事一件接一件,再加上夫人怀孕了,薛父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大变,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见着时间不早了,薛父转头冲儿子道,“时间不早了,揭牌匾吧。”
薛盛安微微颔首,爬上早已架好的木梯,伸手用力一掀,把牌匾上的红绸揭了下来。
“欸?薛氏药堂?”
“这是改名了吗?”
薛父拱手冲围观的百姓道:“各位父老乡亲,从今往后,回春堂改成薛氏药堂了,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当然,薛某就不说什么欢迎来我家药堂看病这种晦气的话了。”薛父又打趣道。
周围人闻言后顿时发出善意的笑声。
“今天是中秋佳节,薛某准备了许多月饼,大家可以去拿几个尝尝味道。”薛家指了指自己学徒那边摆着的桌子。
百姓们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态,听了这话后一窝蜂就围到了那边,弄得几名学徒措手不及,只好大声道:“别挤别挤,排队领啊。”
薛盛安站在梯子上看着这热闹的场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正要下梯子,他的目光忽然越过人群,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那熟悉的人后面,还跟着两人抬着担架。
“哎——让让、让让。”来人穿着麻布衣裳,奋力地伸手扒开人群,挤进内圈,随即让人把担架放下来。
薛盛安皱眉看着,慢慢爬下了木梯。
孙夫人看到薛父和薛小郎君后,立刻跪在地上,哭嚎起来,“薛大夫,薛小大夫,救命呐!”
薛父被突如其来地哭声吓了一跳,发现是孙夫人后,连忙去扶她起来,“孙夫人,你这么跪着可是折煞薛某了,薛某可当不起。”
孙县令被打入大牢,家产被抄,孙夫人只得变卖嫁妆,另买了一个小院子住,然而她儿子的病是个无底洞,要吊着他的命的话,非人参不可,但她现在哪里有这么多钱给儿子买人参?
眼看着银钱越用越少,她无法,只得来找名声越来越大的薛家再次诊治儿子。
孙夫人抬手紧紧拽住薛父,哭着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现在总是昏迷不醒,眼看就只剩一口气了,你们就救救他吧,求求你们了,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们,只求你们救救我儿。”
薛父见状抿了抿嘴,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软,毕竟他体会过十几年对儿子的寒症无能为力的感觉,但一想到上辈子在他死后,夫人和儿子受过的苦,那一点心软又立马消失殆尽了。
他费力抽出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道:“孙夫人,当初我就给令郎看过病了,薛某真的无能为力。”
“我不信!”孙夫人瞪大眼睛,尖声道,“你儿子明明连中风那样的病都能治好,怎么就治不了我儿子了,他只是昏迷而已!”
顿了顿,她又露出似有所悟的表情,转头冲薛盛安道,“薛小郎君,你是不是还对我儿当初的行为心怀怨恨,所以才不肯给晋儿治病,是不是!?”
薛盛安盯着孙夫人有些癫狂的样子沉默不语。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心中对孙夫人所说的“行为”大感好奇,一时之间都没走,手里拿着月饼边吃边看戏。
“薛小郎君,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孙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
她跪着往薛盛安这边爬,想去抱他的腿,被薛盛安及时躲开了。
“真可怜,丈夫被抓,儿子生病,要是我,还真不如死了算了。”人群中的一个妇人摇头感叹道。
孙夫人一听这话,脑中灵光一闪而过,她忙大喊道:“你要是不帮我儿治病,我就带着我儿的尸体在你家门前一头撞死!”
薛盛安心中嗤笑一声,眼底闪过讥讽。
他才不信她真敢撞死,像她这种人,最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