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当之后辞了顾森,低垂着眼眸小心翼翼地带着翠柳和绯月两个人走过一个悠长的走廊,路过一大片翠绿的竹林,又穿过几个圆拱门还没有到老夫人的住所,这才知道顾森说的远是真的一点都不带夸张的,脚都要走疼了,陆时年下意识地翘起了嘴巴心里抱怨着。
翠柳昨天就服侍过他,知道他是个软x_ing子,又自觉跟他已经熟悉了,擅作主张地开口:“少夫人,且就在前面了,转过那道弯就是老夫人的院子了。”
陆时年慌乱收起脸上的表情,对她投出去一个感激的表情,点点头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终于赶到进去的时候,陆时年冲着早就等候在门口,神色端庄的一个嬷嬷先行了拜礼,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帘子就已经被撩开了,那嬷嬷闪身避开他的礼节:“少夫人,还请快快进去吧。”
陆时年抿了抿唇,瑟缩地看遗言因为外头光线强烈映衬得越发幽暗的屋内,犹豫一息还是抬脚迈了进去,还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丫鬟被拦住的声音,咬了咬牙没有回头。
屋内也只有老妇人一个人,此刻正歪着身子靠在软榻上,手里捏着果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瞧见他进来了,掀开眼皮顺手将果子搁在桌子上,轻轻拍了拍手:“来了?”
陆时年立刻见礼:“老夫人。”
老夫人面庞圆润,年纪虽大但却不显得老态龙钟,乍一看除了眼神带点凌厉,倒颇有些亲切熟悉的感觉。
只是陆时年也没敢细看就收回眼神,视线紧紧盯着自己的脚面,屋子里诡异一般的沉默。
直到老夫人声音重新响起来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熟悉的感觉了——这不就是老了之后又有些发福的顾森么。
想到顾森变老的模样,陆时年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又猛然回过神敛了脸上的表情。
心里暗笑自己,这才分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怎么还就想上了,可真矫情,连忙收起心思注意力全部放在老太太的身上。
顾老夫人当然也在打量他,只见他和顾森一样的月白色的长袍,头上没有束冠没有挽发,想来也是顾森准许的。
眼底略带嫌弃,面前站着的姑且算是孙媳妇的人——体型太过瘦弱,盆骨稍显狭窄,原本哥儿比女人生育的几率就要小,奈何苏晴沅的身体条件更是不上,顾老夫人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视线又挪到了那张小巧的脸上,虽说之前的生活过的很是艰苦,但是脸蛋却是稍显圆润,即使老夫人不懂五行八卦之术也能看出这孩子有旺夫相,因着拘束的手脚透露出点不自在,更显得较娇小女儿态。
长得倒是好,不见狐媚相,看着舒服但又自有一股风流韵事。
难怪自家孙儿偷偷去看了一眼就急不可耐地要将人抬回来,还不准声张,生怕被人从中破坏了好事似的,顾老夫人鼻子轻嗤一声,不过一个下人罢了,难不成还有人跟他抢不成。
不过自家心肝宝贝喜欢,再加上前面赖头和尚的卜卦,左右不过是多个丫鬟的事情,顾老夫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着他去折腾了,这孩子要是乖巧,接回来就算是摆在那里当花瓶观赏也是好的。
“咳咳。”顾老夫人手捂着嘴咳了两声。
陆花瓶慌乱抬头,瞥见一脸灰败之色的老人,料定她是因为顾森的病cao劳紧了——毕竟年龄大了,但是剧情中的老夫人有各种参汤补药倒是一直续着命,想必还能撑一段时间。
想到顾家的这两个药罐子,陆时年心下计较,老夫人那么疼顾森,看在顾森的面子上只要自己没有大的错误她也会护着自己的,所以——
陆时年立刻跪下去:“老夫人,可是身子不便,可要叫外面的嬷嬷进来伺候着?”
老夫人咳嗽止不住,只是摆摆手,半晌从断断续续的咳嗽中挤出几个字:“罢了,老毛病,前两日晚间睡得有些晚了。”
“你先起来吧。”
陆时年低着脑袋踌躇半晌,叩了一个头:“老夫人若是信得过晴沅,可否让晴沅瞧上一瞧?”
“你会诊病?”老夫人神情惊讶,显然是不相信。
陆时年装神秘,缄默半晌,才不情不愿地说:“本不该胡言乱语,但是顾公子对晴沅有救命之恩,他对我也是真好,晴沅不敢不报答。老夫人只知道晴沅小时候身份低贱,任人欺侮,却不知道晴沅因为躲避苏家的时候会总往苏府院后的一片山上跑。”
“不瞒老夫人,当年晴沅生死危难之际曾得高人出手相助,偶获一机遇,高人教了晴沅一些蹩脚的医药功夫,后来晴沅的病痛都一直是自己医治的,不过老夫人身子贵重,和晴沅自然是不同的,也不知是否有用,但晴沅想着,即使现在不行,但当时高人他教的多,又混杂,现下晴沅脑子混乱,但如果仔细梳理一遍说不定还能想起来些什么。”
陆时年唯恐她不信,想要说的高深莫测些,但奈何没读多少书,语言组织明显有问题,说的一片混乱,只好心内感慨没文化,真可怕。
顾老夫人年轻时候跟哪路人没打过交道,略微沉吟半晌,有所保留地问:“是什么人?”
陆时年为难:“不是不愿意告诉老夫人,只是晴沅起过誓,高人救我x_ing命,还赐我能活下去的方法,晴沅实在不愿意违背初衷。”
顾老夫人人精,盯着他半晌,见他面色如常,提起高人甚至还有隐隐的喜悦,又知晓他在苏府的处境,确实没有点奇遇很难活下来,心里早就已经信了七八分了,只是——第一时间老夫人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顾森的病。
挑着嗓音,因为激动声音过于尖细:“你真的会医术?”
陆时年脑门生生在脚下的木质地板上磕了一下,咧着嘴忍着疼:“零星半点。”
顾老夫人抿着唇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苏晴沅的命格,苏晴沅的身世,苏晴沅的医理之术都是谜,可是顾老夫人却不得不承认顾森在得知苏家哥儿要嫁进来之后身体确实一日比日一日好转,就像是冲喜成功一般——之前就连简单的喝药喝粥都艰难,现在却已经像是从阎王殿里走了一圈回来似的,身体康健完全看不出任何病症,让她不愿意相信都不能。
咬了咬牙,既然他会就让他试试,左右不会太糟糕了。
陆时年趴在地上腰都酸了,还没有听见老夫人的声音,正兀自犹疑就听见老夫人发话了:“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十天内你若是治的好了我的咳嗽,以后就好生呆在竹园里,平日里没甚大问题不需别处走动,大公子便只由你一人来照顾,想要什么用什么只管提,统统少不了你的。你若是治不好,且我治你欺上瞒下,你如今可是第二天进府,如果真的担上了这个罪责,以后的日子......你可是想明白了。”
陆时年愣了愣,立即一个叩首,连忙应答:“是。”
老夫人见他如此镇定,也只当他有把握,声音柔和不少:“那你先起来,且告诉我你打算如何用药。”
陆时年哪知道她什么病,用什么药,反正灵泉水多的去了,只要找机会给她喝下去就好了。
这会只能先瞒混过去,慢慢起身:“老夫人,痰多咳嗽多半是肺上的问题,只需要冰糖雪梨炖上一盅趁热慢满喝下也就是了。”
老夫人一顿,问:“什么糖,什么梨?”
陆时年微微低头:“普通的糖,普通的梨,只是这冰糖雪梨得由晴沅亲自来炖。”
冰糖雪梨他以前经常吃,天干物燥嗓子发炎的时候去酒吧那几个公主总是弄给自己喝,她们那里有宿舍,几个梨几块冰糖弄到一起卖给陆时年就能换回一个包包,这生意大家都抢着做。
不过喝下去确实也舒服不少,陆时年便一直记着,后来但凡嗓子不舒服了出去吃饭的时候便会点上这么一道菜,但是饭店的那种还是作为配菜吃的,味道不错就是效果不行,最后还是得那几个公主来做。
老夫人虽然疑惑,但是也心知他肯定有秘密,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摆了摆手:“今天你就先回去吧,你需要什么我会让人送过去,没事的话你也不用来回跑了,弄好了着人送来就是了。”
老夫人没把他当成是顾森的媳妇,这一点从她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比如——自己一直叫着老夫人也没让改口,但是也没当做下人——小透明也好,行事方便,还不麻烦。
陆时年连忙低头应了声是,又是一番行礼告别之后干净利索地掀开帘子出去了。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洋洋的暖意顺着皮肤钻进毛孔,驱走了身上沾染的y-in凉气息,陆时年深吸一口气,弯了弯嘴角,老夫人这道关算是过了吧。
系统:“.....”神棍。
说实话他不是很喜欢顾老夫人,老太太年轻的时候爱憎分明,铁血手腕,把顾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老了之后更是眉眼间带着不明显的y-in森之意,除了顾森,看什么都好像不太自在意的模样。
大夏天的虽说是在早上但房间里却涌出一阵又一阵侵入骨髓的凉意,陆时年甚至起了一身的j-i皮疙瘩。
他又不是万人迷,没把握能讨好这位难缠的老太太,所以只能使出浑身解数给自己多一张底牌,以后不管出什么事情,希望老太太看在顾森的面子上能饶自己一命。
而且——陆时年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老太太,有问题。
微叹了一口气,要是全天下的老人都像易建成那样的该多好——还没等脑子里浮现出易建成的身影,他就又立刻打住,怎么可能。
回来倒是比去的时候花的时间要短上许多,正在胡思乱想间就已经进了房间。
翠柳和绯月在院子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干各自的事情去了,陆时年掀开帘子瞧见顾森正坐在桌前看书,还没等他说话顾森倒是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