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搂着他腰的手更是紧了几分,似乎是要将自己深深嵌进他的身体里一般。
“去吧。”
陆时年踌躇了一会,还是从顾森的轮椅后面走出来,抿着追春看他半晌才慢吞吞地走进房间。
听见闷响,苏父猛地抬头眼神迷茫了会才指着陆时年惊讶地说:“你是......你是苏晴沅?”
这具身体长得和苏念慈还是有几分相似地方的,认出来倒是不稀奇,只是难为他还记得名字了。
陆时年抬头凉凉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顾大公子呢?”苏父也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站在原地颇有些手足无措,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孩子不错,但自家产业饱受顾家打压,很难说没有他的因素掺杂在里面。
“公子他不会见你的。”陆时年语气平淡。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他打击我们苏家的。”苏父语气忽然凶狠起来,手下商行短短几个月内七零八落。
最后甚至就连自己的房产以及棺材本都被原来的亲信一并被骗走了,说是可以捞本,哪知道最后却落得无家可归的地步。
今天是那些债主最后宽限的日子,他要是还还不上钱的话,恐怕今晚全家都得睡大街上。
更何况家里有一个躺在床上要发疯的女儿,还有一个整天就只知道在女儿房间里抹眼泪絮絮叨叨责怪自己不懂经营的夫人,他是深深受够了。
“是。”陆时年斩钉截铁回答,目光直直s_h_è 进他的眼睛里。
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个孩子的苏父猛地一愣,之前听说这个孩子怯懦无知,软弱不堪,今天他竟然被这孩子犀利的眼神震住了。
也是因为他没有预料到这孩子竟然会如此坦诚,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质问。
怔楞之间听见一阵笑声,疑惑地抬脸。
陆时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轻声说:“苏老爷,我今天可不是来听你说什么的,而是我想跟你告诉你一件事情。”
苏父眼中带了隐隐的期待。
陆时年嘴角勾出一抹笑,忽的凑近了脸残忍说道:“苏老爷,劳烦您回去问问您的夫人,二十年前由她请来的婆子接生的孩子到底是哥儿还是儿子?”
犹如晴天霹雳,苏父嘴唇哆嗦猛地看向陆时年,这么多年来他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一个儿子来继承他的家业,等到他百年之后,自己的众多产业只能跟别人的姓。
可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不仅自己的产业没了,自己一直弃之不顾的孩子竟然是自己期盼已久的儿子——不是哥儿,是可以替自己传宗接代,好好培养之后便可以将苏府继续发扬光大的儿子。
苏父的眼神紧紧盯着陆时年,似乎要将他整个人s_h_è 穿。
陆时年冷笑一声:“想要检查?”
苏父的喉结动了两分。
“做梦,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是去问问苏夫人吧。”说罢甩袖便要离开。
“苏晴沅。”苏父猛地开口,声音哀怆。
路是啊你身子顿了一下,脚步随之也停了下来,听见苏府逐渐沉重的呼吸声,笑=声音带着笑意又夹杂着冰冷:“苏老爷,我现在是顾家的人,担不起苏这个姓。”
你们苏家没有儿子,你们苏家就此绝后了。
说完再不多加逗留,拉开门看见外面等候的男人,嘴角漾开一抹笑意,转身走到轮椅的后面。
屋内沉寂半晌,就在他们即将走入长廊的时候忽的听见身后一道凄厉的声音,不知道是叫声还是哭声。
“晴沅。”
“公子。”
陆时年提前打断了顾森的话,笑着说:“夏天该到了啊。”
顾森抬头看了看一边姹紫嫣红的花丛,青翠欲滴的绿芽长势甚好,声音也带了笑意:“是呀,夏天到了。”
夏天到了,我该走了啊,公子。
陆时年扁了扁嘴,俯身看了看微微勾着嘴角的顾森,忽然伸出手握住她防止在轮椅扶手上的大手,顺着肌肤纹理一寸一寸地抚过那粗糙的茧子和掌纹,抿着嘴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紧接着就听见了顾森越来越重的喘息声,陆时年手上一僵,这个禽~兽。
任务还在审核,按照之前的规矩,陆时年还有一段恣意潇洒的日子,老太太那边也没见来打扰,似乎给他们留够了时间来造人。
只是如果他还在的话,这个人可能永远也造不出来。
这当中倒是顾二公子还是病的太过严重,没能熬过去死了。
这么大的事情顾府却尤其低调,众人都是惊讶异常,原以为活不过几年的顾大公子虽然身体孱弱了些,但却一直活得好好的,但是一直以来身体健朗,甚至时不时受邀喝个小酒赏个花的顾二公子却是这么早就命归西了,不知道的人只能感叹生命无常,知道素来顾二公子作风习气的人低下头掩饰住脸上了然的神情,这种病是治不好的呦,真真是作孽,一个大家公子竟然会得这种病,难怪丧事一切从简,就连大公子那边都没人过来。
这些事情陆时年全部不知道,只是疑惑今天摆饭的竟然是绯月不是翠柳,顺嘴多问了一句:“翠柳呢?”
绯月将最后一幅碗筷放好,行礼答:“少夫人,今日是顾二公子的头七,翠柳过去帮忙了。”
陆时年看了看一边淡定拿筷子的顾森,抿着嘴唇也是坐了下来。
拿起筷子看了看一边还未离开的绯月,轻声说:“没事,这边我来就好了,你先下去吧。”
话未说完,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看一眼顾森他倒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毫无所查的模样,陆时年愣了愣,猛地抬头果然没错过绯月眼中那抹看向顾森的浓重的恨意,眼底显出惊慌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只见一道凛然的光从眼前闪过,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躺在顾森的怀里了。
卧槽,什么情况。
腰腹间疼痛难忍,陆时年深吸一口气都觉得那地方就像是被千百针扎一般细密地疼。
还有——自己脑子是段路了吗,就算要离开这个世界也得选择一个安乐死啊,为什么自己想不开偏生要撞上来——又没有止疼的礼包。
眨了眨眼睛看向前面被绯月握着还在往下掉血的匕首,陆时年后悔之余只觉得气力有些不够,眼前一黑意识消散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过久,陆时年皱了皱眉毛,动着眼皮睁开了眼睛。
转脸就看见趴在自己床边睡着了的顾森。
陆时年稍微向后挪了挪身体,这样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顾森的脸。
睡了一觉起来,顾森脸上已经布满了青色的胡茬,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真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
“大腿,我睡了多久了。”陆时年忽然问。
“四天。”
“这么久。”视线回到顾森的脸上,难怪憔悴了这么多,这段时间一直没睡吗?
隐隐约约瞧见顾森颤动的眼皮,陆时年连忙在空间里拿出来一株干枯的Cao放在顾森的鼻子边上凑了凑,只见他眉毛蹙的更紧了,眼睛却没有丝毫要睁开的痕迹了。
系统:“......”
陆时年松下一口气,抽了抽鼻子眼睛眨得不停:“顾森有点可怜啊。”
系统:“.......”
陆时年放心大胆地摸了摸他的手,手心的茧子摩擦着自己的手背,就像是摸着磨砂纸一般有些疼,咧了咧嘴轻声说:“什么都不干的一个人手怎么就这么粗糙呢?”
转而咧开嘴笑了:“不会是因为要干那种事吧。”毕竟摸起来是真的很舒服。
系统实在听不下去了:“这里的很多机关都是顾森亲自做的。”
陆时年惊讶:“是吗,我都没听他说过。”
系统:“......你们没说的事情很多呢。”
陆时年点点头,手指摸上他的脸,胡茬扎得刚刚就磨红了的手心更疼了:“也是,这个任务完成的快,我才进来没多久,有很多事情都没说清楚呢。”
系统顿了半晌:“准备吧。”
陆时年手上僵了一瞬,也没问怎么这么快,抽回自己的手,凑过去在顾森的嘴角边上舔了一下。
相公......再见了,或者——你可能再也不想见我了。
就在他松手的那一刹那,顾森忽然有感应一般地睁开了眼睛,一把反握住他的手,定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眼底的哀怨与忧愁是陆时年有生之年都未曾见过的浓稠。
他眼眶忽然就酸了,强撑着最后一点力道紧紧握住顾森的手:“相公,我希望你——可以有个孩子。”
或许真的有了孩子之后,你的命就不会这么苦了,最起码,没有了我,你应该也会快乐许多吧。
隐隐约约只听见系统说:“不要太过认真。”
陆时年抿唇一笑,意识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认真,他这辈子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又哪来的认真一说——只是人有相似,真的很相似。
时间太短,他都没来得及搞清楚他舍不得的到底是顾森还是那种相似。
顾森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圈不断发热,不断地凝聚着水分模糊他的眼睛,可是他却连擦拭都不敢。
不敢伸手,生怕丢了之后就再也握不住那双柔软白嫩的小手,不敢闭眼,生怕睁眼就再也看不见那张熟悉的俏皮的笑脸,不敢说话,生怕惊扰了他要嘱咐自己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