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让那么点儿大的小萝卜头学这些谋术,会不会太早了?
转而想想这些孩子出身皇家,别看他们看着好似无忧无虑的,生存压力从某种程度上不比底层百姓小。
各有苦衷吧。
郁容乱七八糟地想着,就听一道陌生的、同样稚嫩的嗓音唤着“大兄”。
一个跟盏儿差不多大的孩子,语气怯怯地问着聂昕之问题。
郁容循声看去,略是意外。
女孩子?
听其对聂昕之的称呼,极可能是唯二的小公主之一了?
聂昕之对待皇子、公主的态度别无二致,言简意赅地回答了提问,话语吝啬的,好像多说一个字就得损失一座金山似的。
郁容一边偷窥偷听,一边在心里作着点评(吐槽),直到本就酸软的老腰,感到撑不住了。
“啪嗒”一声,被风吹得微阖的半面窗扇,倏然被人打开。
郁容顿了顿,迎上男人沉静的目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姿势,不自觉地耳根发热。
“容儿。”聂昕之先一步道,“进罢。”
郁容囧了囧。
喂,兄长你这样无视官家好……麽?
陡地察觉到视野变阔了,刚才遮挡了他一部分视线的官家……
人呢?
目光不由下移,就看到圣人蹲在墙角根与老树间的空隙里,一身华服就拖在地上沾着尘土。
郁容:“……”
这天子当的,忒不讲究了。
“容儿。”聂昕之又唤了声。
郁容醒过神,轻声“啊”了下,道:“就来。”
直起身,脚下一转,不管是走前门或者后门的,总不可能爬窗,得绕。
走了一步,余光飘向藏得不亦乐乎的官家,一不小心就看到了站在窗后的聂昕之,其眉目半垂,视线向下,好似没看外头。
郁容想起这男人的敏锐,忍不住又瞟了瞟官家。
那处空隙确实巧妙,藏身不错,但……
以聂昕之拔Cao瞻风的观察力,当真会发现不了另一人的存在?
暗自摇头,郁容大步离开。
不管了,那对叔侄玩什么小情趣的,别个人就莫要介入啦。
待年轻大夫踏入“教室”,一瞬间接受到三四道好奇的目光。
“学生”人数,别他在外面看到的多个两个,除却最大的盘子在角落看着自己的书,其余有五个萝卜头,年龄相差无几,大概在三到六岁。
正在双方互相观察的空档,一道朝气有活力的嗓音响起,特别甜地大声喊——
“大嫂好~”
吓得其他小孩儿一跳。
郁容:“……”
哪家的熊孩子,是不欠兄长的揍了?
没想,其余孩子像是被提醒了一般,稀稀落落的,紧跟着陆续叫:“大嫂——”
包括昨天才唤过“匙儿哥哥”的盏儿。
郁容梗着一股气,面上还要微笑。
总不好跟小鬼们计较吧?
唯有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群孩子包括他本人的老大。
聂昕之正容亢色,下着命令:“继续读下一章。”
喂!
郁容瞪着男人。
这家伙……装模作样也不认真点,以为撇开眼就能粉饰事实么?
这时,在认真学习的盘子小小地咳嗽了几声,温温和和地给大家说:“莫要失了礼数,匙儿哥哥就是匙儿哥哥。”
郁容转而看向盘子,欣慰地暗叹:不愧是隐形太子,太暖心了。
盘子的话尚没讲完,他征询着聂昕之的意见:“大兄,可否请阿弟阿妹,向匙儿哥哥各自言明一下名姓,也便匙儿哥哥分辨大家?”
没理由拒绝,聂昕之微颔首。
郁容扬了扬眉,感觉还是盘子有当大哥的范儿,兄长太野蛮了!
于是,一帮萝卜头们七嘴八舌的,自我介绍了起来。
盘子是大皇子聂昶;盏儿的名字郁容业已知晓,不过是重新认识一遍;最小的孩子没到四岁,是贵妃所出的三皇子唤聂昀。
头一个喊出“大嫂”的,跟赵烛隐是一家子的叫赵曚——不愧是为兄弟,一样的不靠谱。
赵曚的胞弟也在,是赵晦。
唯一的女孩只说小名是碗儿。
一堆名字加小名,塞得郁容头大,好在他没别的优点,就记x_ing特别木奉,脑子转一圈,人与名俱数对上了号。
这一番闹的,教学的气氛顿时没了。
小孩儿们本就难以专心,看到多了一个“匙儿哥哥”,不免是各种新奇。
气氛有些躁动。
郁容温声应着萝卜头们的话语,余光瞄着他家兄长,生怕对方一言不合就要教训这群不认真的小家伙。
唉,怪他……
“咳咳咳——”
窗外,倏而响起一阵急咳。
活泼好动的盏儿,“好了伤疤忘了疼”,将不久前被他大兄打手板的事给抛脑后了,一听到外头的动静,当即就跑过去巴着窗口,口呼:“爹爹,你在躲猫猫吗?盏儿也要一起玩。”
没法再藏下去的圣人,装作没事人似的,起身说了一句:“玩啥,小心再挨你大兄揍。”
被提醒的盏儿,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勉强安分了片刻。
郁容默然,眼前一片吵哄哄的,好不热闹。
偏还有人凑热闹。
只见官家笑眯眯地打招呼:“勺子课讲得不错,越来越有大兄的范了。”
聂昕之对谁都是一副死人脸,话语没半点儿热意:“陛下所为何事?”
官家“欸”了一声,道:“马上是你生辰,好不容易碰着你在家,给你庆贺一下呀。”
郁容:“……”
就说他好像忘了什么事……兄长的生日!
眼看天要晚了,过了今夜子时就到了时辰,他居然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说好的礼物到现在没影子。
聂昕之一口拒绝:“不必。”
官家浑然不在意他的态度,摆摆手:“别害羞了,小爹也是难得今儿有空,晚上就在这过一夜。”
聂昕之神色淡淡:“没空房了。”
郁容差点没绷住笑。
偌大的王府,粗略计算,大几百个房间总归有的吧?
官家也是好脾气,道:“不要紧,我就睡清暑亭。”
聂昕之依旧是不死不活的语调:“没床。”
官家一点儿不讲究:“正好,我一直想试试打地铺的感觉。”
郁容:“……”
也是搞不懂这对叔侄。
不管怎么说,圣人到底是圣人,“死皮赖脸”地要住下,聂昕之也拿他没辙。
赵家的两个萝卜头送回了家。
圣人领着自家的儿女,在王府蹭晚饭。
仍然没想出生辰礼物的郁容,苦思冥想,唯一能想到的新奇物就是蛋糕。
这玩意儿是西式的,他喜欢吃,但觉得拿来给聂昕之庆生不适合。
再者,原料不够,n_ai油没有,一时也弄不到替代品,面粉也不是适合制作蛋糕的面粉。
便打消了这个主意。
不过当晚,郁容仍是指导了庖厨,拿j-i蛋和精面粉作了普通蛋糕。
给他新认识的“堂弟妹”们吃着玩儿。
宫廷里好东西太多,没拿得出手的见面礼——药物之类忒不吉利,不适合送人——在忆起生日蛋糕时,想到小孩儿大多数喜欢吃这玩意儿,便着人做上几块,尝个新鲜。
郁容拿着筷子,夹了一小块松软的蛋糕,尝了一口,味道是出乎意料地好。
不愧是从宫廷出来的御厨。
便是在现代吃惯了各类蛋糕的他,闻着香味便克制不住分泌着唾液,吃了第一口遂不自觉地夹起了第二块。
“公子,公子!”
是管事李严。
看到素来沉静稳重的管事,这一副慌张的姿态,郁容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第160章
李严勉强维持着冷静, 神色愈显严峻:“大殿下急发吼病。”
不祥预感果真应验。
郁容心里一凛,不假思索地丢掉手里的东西, 大步朝屋外走去:“人在哪?具体什么情况劳烦李叔仔细说来。”
吼病者, 哮病也,相当于现代医学所说的哮喘。
中医将哮喘分哮证与喘证以辩证论治。
正是谓“哮必兼喘、喘不必兼哮”。
便是在现代,哮喘也是无法根治。
所谓治愈, 不过是有效控制,使病情稳定,减少复发频率而已。
哮喘重在防护,患者平时多加留意,养成随身带药的习惯, 一般来说不会危及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