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聂家的孩子到底有多少个称呼?
二毛什么的,突然觉得匙儿挺好的。
不过……
为什么是“二毛”,不是“大毛”?盘子不是官家的大儿子麽?
郁容暗搓搓地纠结着。
忽有一只手,在这时揽上了他的肩膀,瞬时惊回了神。
“兄长。”
无需回头,他就知晓是谁,无意识地扬起笑,小小声地唤了声。
聂昕之“嗯”了一声,揽着人就要离开花厅。
郁容不由疑惑,但也没多问,跟着男人跨出了门槛……盘子的情况稳定,不必cao心。
聂昕之并未打算带人走太远,在不远处的湖畔老树下停了足。
郁容不解:“来这作甚?”
聂昕之淡淡道:“此处风大。”
说着,还“动手动脚”,不知从哪拿的s-hi布巾,替满头大汗的某人擦起脸。
郁容怔了怔,遂体悟到男人的用意,心里一点点地软成一团。
他含笑着道谢:“有劳兄长。”
聂昕之没说甚么,手上的动作不停,擦完脸,又牵起了手,点点拭着手指。
小心细致,堪比郁容给人施针之时的姿态了。
被“服侍”的年轻大夫,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家兄长的伺候。
水上凉风,拂面而来,倍是舒爽。
一时也张嘴废话了,放松着心神,是几许的惬意。
一扫适才的疲惫。
乘凉的两人并肩而立,半晌没有一句交谈,丝毫没什么尴尬。
说不尽的默契。
直到郁容的神经彻底松弛了,正想说什么,猛地觉察到一丝异样。
本能地看向花厅,目露疑虑。
聂昕之再次用上了心有灵犀的技能:“回罢。”
郁容点点头,跟上男人的脚步,还没到花厅正门,透过镂空的窗,就听到里头隐隐约约有小孩哭。
细听,不是盏儿的声音。好像是……小公主?
难免有些莫名。
待郁容跟着他家兄长进了门,女娃的哭声就更明显了。
哭得打嗝,简直要喘不过气的样子。
着实可怜。
不等郁容同情心泛滥,他就察觉到不对,循着直觉,瞄向站在盘子身边的圣人。
只见仿佛比自个儿还爱笑的人,此时面无表情,半垂着眼,静静地看着哭泣的小公主。
郁容十分意外。
官家这样子真的……好强大的气场。
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头一回发现了,聂昕之与官家迷之相像。
很快,郁容就没心思想有的没的了。
官家语气平静,道:“碗儿,我很失望。”
郁容闻言,略有迷糊。
只听对方继续说:“盘子是你哥哥。”
好像……哪里不对?
小公主哭得惨然,含含糊糊地唤:“爹爹。”
官家蓦地长叹了一声,以袖半掩面,咳嗽了好几声,遂是一甩手,毫不容情:“来人,送小公主回钟念宫。”
小公主顿时尖着嗓门,呼喊:“爹爹、爹爹——”
官家却是一改寻常的慈眉善目,即便女儿哭得可怜至极,面上不再有动容之色。
淡漠的神态,即便没流露出任何表情,也给人一种……
天子发威,如雷霆震怒。
郁容刚打消的敬畏,瞬间回归。
有些怕怕的。
忍不住撇开视线,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盘子的脸庞上。
遂是微怔,终于意识到了,是什么回事。
似乎……
官家对小公主发怒,是因为盘子哮病发作一事?
盘子患哮病其情可怜,但这一回的发作,也不能全怪到小公主头上吧?
不对。
郁容察觉到盘子的神情不对劲。
渐渐体味到了一丝微妙。
差点忘了,聂家再如何看着和谐温馨,却是皇家啊。
郁容不由得头皮发麻,他素来好奇心偏重,但同时又挺怕麻烦的。
如今,现场撞破了宫闱y-in私,会不会……
一瞬间,脑海里上演了一出《金枝欲孽》。
眼前这是现场版的宫斗?
感觉挺诡异的。
小公主应该还不满六岁吧,就会耍心机害她亲哥哥吗?图啥?
不得而知。
郁容也只是估摸着官家的态度,胡乱猜想的。
反正,小公主再如何不情不愿,还是被强行送回了宫。
官家周身的气温,慢慢回升,对着盘子嘘寒问暖。
眼见天要黑了,国医大人就跟影视剧里的警察一样,终于姗姗来迟了。
竟然是金九针周防御。
好些日子没见,郁容有些惊喜。
却不是寒暄的时候。
周防御给盘子进行了复查,最终松口说了没事,就手重新写了两个方子,便是功成身退。
郁容作为嗣王府的半个主人,抢了管事的活,主动要求送国医大人出门。
“刚是你救治的大皇子殿下?”周防御问。
郁容忙颔首应是,以为这位老国手会有什么额外的嘱咐,不想对方只是“嗯”了一声,啥也不说,转身上了马车。
一脸懵逼。
数日不见,防御大人傲娇了。
“小郁大人。”
突来的一声唤,吓得暗自吐槽的某人心跳漏了一拍。
心虚。
郁容带着完美的笑容:“可是防御大人有何指示?”
喊他的,是防御大人的小厮。
小厮双手奉上一块灰扑扑的牙牌:“老爷着令小的将此物亲自送到小郁大人的手上。”
啥玩意?
郁容莫名,但见对方没有说明的意思,唯有微笑自然地接过牙牌:“劳你奔波了。”
小厮大人连呼不敢,作了个礼便告辞了。
郁容拿着牙牌,翻来覆去地看,一面印着太医署的全称,一面是一个大大的“y-in”字,底下有个“金廿九”的字样。
“此为y-in令金牌。”聂昕之作了说明。
郁容囧了,忒玄幻了,有听没有懂。
聂昕之又说:“是为太医署准入令牌。”
郁容微讶,遂感到一阵压力:“我好像算在医官院的吧?”
但凡职能相近,有重叠,或是关系密切,却又不同的两个部门,相互之间总有些微妙。
他虽不去医官院上班,但是拿着太医署的令牌……
有种叛离门派的感觉啊,尽管除了一个曾经的保安郎大人,他对“门派”里的大家一无所知。
聂昕之补充道:“持y-in令金牌,可随意进太医署的藏书楼。”
郁容黑线。
兄长说话能不大喘气吗?一句一句的,跟挤牙膏似的。
聂昕之遂又“挤”出一截“牙膏”:“太医署藏书,囊括天下医书,可堪容儿一去。”
郁容听罢,笑了:“所以,这金令就是图书卡咯?廿九是编号吧?”
跟他相处久了的男人,对其说法理解无碍,微微颔首。
郁容松了口气:“那倒不错。”
叙着话,二人漫步往回走。
郁容把玩着牙牌,迟疑了一下下,到底是禁不住好奇难捱:“兄长,适才……”
他故意没说完。
聂昕之心领神会,便接过了话头:“碗儿故意害盘子落水。”
郁容默然。他就随意一脑补,还真给蒙对了?
回忆着小公主怯怯乖巧的x_ing格,他无法理解:“为什么?”
聂昕之淡声道:“无外利之所趋。”
郁容茫然。
聂昕之丢下一个炸弹:“碗儿是男孩。”
郁容微微张大眼,愈发哑然无语。他居然没看出来?
便是迟疑,问:“那怎么成了小公主?”
碗儿的情况明显不同于他那个女装大佬的表哥,他的二表哥只是本身恶趣味外加喜欢女装才故意装女人,碗儿则不同,全旻国都知晓,宫里只有三个皇子,还有两个公主。
聂昕之回:“无知之人行蒙昧之事,愚蠢罢了。”
郁容闻言汗了。兄长真是……
聂昕之没吊他胃口,接着道:“宋昭容虚报碗儿的x_ing别。”
郁容面色狐疑:“真的假的?”
聂昕之点头肯定,遂是以最精简的语言,讲了一段深宫秘闻。
碗儿的亲娘宋昭容是多年前,圣人白龙鱼服时救下的一名落魄豪绅之女,见其可怜就带回了宫,因其美色封了侍御。
后由于其有一个好嗓子,唱的山野小曲颇受圣人欢喜,慢慢就走上了进位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