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痞模样的男人蹲坐在一张掉漆的小桌前埋头吃泡面,他的同伙在对面抽烟,空气中充斥着泡面与香烟味,还有一股陈腐的味道。
“救命……”
“救命……”
一道沙哑的女声从几米外铁门紧闭的小房间里漏出来,尾音颤抖,含着难抑的痛苦。
“救,救我……好疼,好疼!”
吃着泡面的地痞咕嘟咕嘟咽下最后一口汤,粗鲁地一抹嘴巴,把泡面往桌上重重一拍。
“cao,小娘们真tm多事!”
他骂骂咧咧地走过去,身后的同伙叼着烟屁股,嚷了声“小心点”。
“嘁,都被绑住了,还能怎么的?”
地痞完全不当回事,慢吞吞地打开了铁门的锁。
只见光线昏暗的房间里,被束缚住双手的青年人事不知地靠在墙角。不远处的女子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疼,好疼……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地痞见此情景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要是这女人的孩子没了他们不都得受罪,这么想着,赶紧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啊这!你,喊什么喊?”
“疼……”
杨玫艰难地抬起头,额上冷汗密布,声嘶力竭,,“求你帮我叫医生,孩子,我的孩子……”
地痞“啧”了一声,拎起裤腿蹲下来查看她的肚子。
“咋了?”
房间外传来地痞同伙的脚步声,就在此时,杨玫猛的抓住了地痞的手。
地痞一惊,正要开口,一个冰冷锋利的硬.物在抵在了他脖颈前。
“不好意思,不准动。”
“……”
狭小的房间里,两方人相互对峙。
冷汗布满地痞额头,他双腿一阵阵发软,一枚轻薄锋利的刀片就抵在他的脖颈间,只要稍一用力,刀片就能割破皮肤,鲜血喷溅而出。
杨玫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躲到了楚茗身后。
“你……你们别想逃出这里。”
地痞同伙道,“你们逃不出去的!”
楚茗:“哦?可是如果你再不让开,你的同伴就要横死当场了。”
他的话音刚落,地痞就感觉脖子上一股刺痛,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皮肤流了下来。
他的膝盖当即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被楚茗拽住了。
“让开,快让开!”
地痞不管不顾地喊道,“你,你tm想我死吗!”
“……”
同伙也有些被吓到了,慌里慌张地后退几步,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楚茗挟持着地痞一步步往前走,杨玫从地上捡了半块砖头,对地痞同伙警告地一挑眉。
这两个留下来看人的地痞显然并不是专业的绑匪,平时也只会虚张声势,一旦遇上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就一个接一个地慌了。
脖子上还横着刀片的地痞心情十分崩溃,双腿一直在抖,冷汗直淌,还有几次不小心碰到了刀片,衣领被鲜血染透了,十分骇人。
从二楼到一楼有一条铁质楼梯,哆哆嗦嗦的他被楚茗带下楼梯,他的同伙看起来完全不敢过来,不断后退,大腿碰到了刚才的小桌。
杨玫狠狠一皱眉。
也许是出于女人的第六感,那一刻她心中突然警铃大作,一句尖锐的“小心”已脱口而出。
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楚茗将身前的地痞一把推开,继而抓住她的手,踩着旁边的窗沿一跃而出!
砰砰砰!
三声搶响紧随其后,子弹打在铁质楼梯上,火星四溅,地痞中弹,发出一声杀猪似的惨叫。
杨玫:“他们有槍?!”
楚茗:“跑!”
谁也没想到这两个地痞居然有槍,但持槍的那人很明显并不擅长用这东西,子弹胡乱飞s_h_è ,没有一槍命中。
工厂后有一个陡坡,陡坡连接着一片茂密的山林。杨玫皱眉捂着肚子,在跑下陡坡时不小心踩到石块,狠狠地扭到了脚踝。
剧痛之下她“啊”了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一边倾倒,楚茗闪电似的出手扶住,好险没让她滚下去山坡。
工厂的槍声停了,但紧随而来的是刺耳的刹车声与地痞大声的呼喊——另外两个同伙回来了。
冷汗泠泠落下,杨玫痛苦地捂住小腹,急促道:“楚,楚导,你先走吧……”
楚茗在她面前半蹲下来,道:“上来。”
“我……”
“没时间了,上来!”
“……”
身后的车鸣声越来越近,杨玫一咬牙,双臂紧紧抱住楚茗后颈,被他背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躲避进了山林之中,车子无法进入,其他绑匪只能下车。一时间林叶风动,满是追逐之声。
杨玫本以为他们很快就会被抓住,但出乎意料的是楚茗的反追踪能力非常好,与其说是绑匪在抓他们,倒不如说是他在给那些人下圈套。有几次他们险些与绑匪们碰面,但还是被他躲了过去。
“靠,人tm都去哪了?!”
“再找找,妈的,他们肯定就在附近!”
“……”
Cao丛外的人声渐渐远去,没有动静了。
杨玫给楚茗比了个口型:他们走了?
楚茗点头,低声道:“你还能走吗?”
杨玫借着Cao丛的掩饰试着往前挪了一小步,红肿的脚踝一阵钻心的疼痛,不要说走路,就是稍微动一动也十分困难。
见她疼得面目扭曲,楚茗没说什么,而是再度蹲下.身,示意她趴到自己背上。
杨玫默默照做了,隔了一会她突然道:“楚导。”
楚茗:“嗯?”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等出去后再说吧,”
“不,我一定要说。”
小腹一阵阵疼痛,冷汗从额角滑落,杨玫咬了咬牙,攥紧了楚茗肩头的衣服。
“其实我看白轶不爽很久了。”
楚茗:“……”
“是真的不爽很久了,”
杨玫深吸一口气,道,“我看不惯他拿别人试探你的做法,跟脑子进水的小屁孩似的。不过不得不说,在发现你没什么反应后他又生气的样子挺逗的。”
“……”
“不过其实我也存了一点私心,”
杨玫不好意思道,“我觉得楚导你挺好的,离开了白轶也会天高海阔,实在没必要被他绑着,就对你瞎扯了一些话……对不起。”
“……”
又是一轮沉默后,楚茗在杨玫的忐忑不安中轻笑出声。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
他道,“算了,没关系。”
听到他这句话,杨玫舒了口气,算是放下心来。
两人继续向前赶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日头偏西到黄昏落幕,夜色笼上山林,他们却依然没能走出去。
汗水打s-hi柔软的黑发,s-hi漉漉地贴在额间。楚茗脸色苍白,脚下趔趄一下,却依然稳稳地托住了背上的杨玫。
他的体力消耗极大,几乎到了极限。杨玫贴着那被汗水s-hi透的衣服,不知第几次道:“楚导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事实上她的腿在这个时候已经完全不能走路了,又怀着身孕,如果楚茗真的把她放下来,那和让她在黑暗的林子里等死没什么区别。
他没有理她,只是沉默地喘.息着,汗水从下颌滑落至喉结,又滚进了衣襟深处。
视线开始模糊不清,耳边嗡嗡作响,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喘.息。楚茗在原地休息了片刻,又勉强抬起了脚步——
夜色昏黑,精疲力尽的两个人都没能看清前方,这一脚踩空了。
杨玫:“啊!”
身体失重的瞬间她的心脏几乎蹦出胸腔,然而她很快被楚茗转身护在怀中,两人就这么从两米多高的地方摔了下去。
楚茗后背着地,发出一声嘶哑的痛呼。
“楚导!”
杨玫慌里慌张地从他身上爬起来,黑暗中伸手摸到一片s-hi热,顿时睁大了眼。
——那是楚茗的血。
“楚导!楚导!”
她这下彻底慌了神,完全忘记了小腹和腿上的疼痛,颤着手想扶楚茗起来。
因为手上没有什么力气,杨玫扶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楚茗则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安静得令人心寒。
“什么声音?!”
“在那里!”
不远处响起了几道人声,手电筒的灯光在黑漆漆的山林间乱窜,有人正向这边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