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这药方竟然是个假的了?展昭回忆一下,那酒馆老板娘的底细他有小心打探过,仿佛是早年江湖上闻名的,素来担着仗义疏财的名声,何况白玉堂特地嘱咐他去尝那家的酒,应当靠得住;可老板娘又说开方子的是她旧日好友,那么……展昭与公孙先生商议了一番,终是无法参透,不如还是跑一趟江宁再行勘查。
趁着公孙先生埋头归拢他的药钵,展昭看一眼窗外,恰好一片叶子打着旋飞落,秋风又起了。果然这世上没一天和平安定,一刻不留神,天风就变化了。
常州改作了江宁,虽说还是东南方,总归差着三百里呢。且展昭心里有了案子,回乡的心思自然就淡了。只是临出门前忍不住嘱咐起公孙先生来:“展某这一去总要有些日子才能回转,那锦毛鼠白玉堂若是又来府中,还要有劳先生看顾。”
“怕他偷你的酒喝?”公孙先生看展昭脸上认真,忍不住开他的玩笑。
展昭哪有存酒的习惯,他倒也知道公孙先生是说笑,可还是不放心地解释道:“那白五侠的x_ing子,争强好胜,展某纵然不在,府中王马张赵几位大哥也毕竟是江湖上有名堂的好手,展某怕他玩心过重,闹出什么麻烦来不好收场。”
“呵,要说这个啊,展护卫怕是多虑了。”公孙先生笑起来,“那位白少侠,虽是少年心x_ing,有七分傲气,倒也颇通情理,并非一味胡来。何况咱们这府里,除开你展护卫,啧啧,怕是没一个能值当他跳下院子里来、拔刀出鞘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发这么晚真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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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又想,楼小冲的善恶观应该和人类不同,在他看来,白玉堂那么英俊潇洒,所以死了才格外可惜,展昭和白玉堂那么搭配,所以应该在一起吧。。但是他未必会认为襄阳王造反有什么不对。。【好吧这个问题喵某也在继续分析,也许后面正式写出来的想法又会变化= =
第24章 半月归
半个月后,开封府后院。白五爷踏月而来的时候,展护卫正一个人在院子里练剑。
大凡习武之人,都讲究一个天地沟通。练习刀剑拳脚,多在清晨,夜里纵使用功,也多半是盘坐静室,叫内息转个几周天,这也是日月调和的道理。
可眼下这展护卫,披星戴月的,是练哪门子剑呢!白玉堂这么想着,左手里大拇指一弹,钢刀已经飞出鞘来,半空里锵的一声响。他自己也望着院中宽敞的地方,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他这边一只脚尖还没着地,刚刚反手擒过刀柄握稳,是个一字封的架势,展昭也恰好转了半周身子,剑锋压过来,一刀一剑碰了个正着。纵使兵器路数不同,二人都是顶尖的高手,这么一碰下来,白玉堂早估量出展昭也是只用了三分力,倒是来得默契。就着一碰的力道,他腕子一翻,换成正手,轻轻喝一声:“又来了!”也不等展昭答话,直接扫下盘,转接一个上挑、一个虚晃、一个偏刺——也不过是用了五分的功力,只是想看展昭如何反应。
不出预料,展昭没有理睬他故意丢出的破绽,而是侧身退一步,让开刀风,取了守势。
“哎哎,你要是这么着,可就不好玩了——”白玉堂手里钢刀也偏开了势头,划了半圈回来收住,“难得大家都有兴致,打一场过过瘾么!”
展昭心里暗暗叹气,他是近来事多,觉得烦闷,才出来练剑,想要疏解一下的。怎么就那么倒霉,偏偏又撞上了这位处处都要争一口气的白五爷呢?要说切磋比试,练武的人都是家常便饭,可是白五爷这一口,他还真不大敢吃。你点到即止留三分后手吧,他说你瞧不起人;你毫无保留全力以赴吧,万一赢了他,激起他的x_ing子来,又是没完没了的麻烦。可是这一抬头,他看见白玉堂满是期待的样子,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了——算算是又快到十五了么,今晚的月亮怎么那么亮,映得这位五爷的眼睛也亮闪闪的。
“想什么呢!”白玉堂见展昭愣在那里不说话,上前两步去,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打不打了还?不打就去喝酒!”
喝酒?只要不打架怎样都好,可是展昭打量了这位爷一番,一个人,一把刀,连行囊都没带,那曾带酒过来呢。“酒在哪里?”
白玉堂被他一问,笑了:“喂,你是主人、我是客人啊!这酒,当然是你请我喽!”
“此言有理。不过展某也是刚回开封,不知白兄今晚到访,尚未备下酒水……”
“不是吧你!”白玉堂做出惊讶的样子,“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喝酒就跟喝水一样的才对,你居然也不藏几坛子六十年份的状元红!”说着话他鼻子故意嗅嗅,“……等等,好像有那么一点酒味?”
确实没有存酒才对——展昭心下一动,抢过一步,想要拦住门口,怎奈白玉堂动得早,已经推开了门板了。
桌子正中央,一个小酒坛子。月光从门口照进来,看得还算清楚。
展昭站在门口,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在埋怨自己:怎么没有早一刻开口、拉白玉堂去别处转呢。
那边白玉堂已经拎起空了的酒坛子,掂了两掂,还倒过来,照着光看了一阵子,似乎在确认:真的一滴酒都没剩了。
“诶,我说展昭,”白玉堂转过身来,把坛子塞到展昭鼻子底下,“我怎么觉得这酒坛子有点眼熟呢?是不是你偷了五爷的——还全都喝光了,没给我留!”
展昭微微皱眉,这白老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他想了一下终于答道:“今日时辰不早,若是白兄想要喝酒,不如等到明日午后,展某完了差事,做东请白兄喝个痛快?”
明日午后?白玉堂屈指一算:“大半天呢,那么久啊。算了,走,五爷带你去太白楼的酒窖里开开眼!”说着他就把空空的酒坛子朝展昭手里一塞,转身就要出门。
这个时辰去酒窖的话……那其实就是打算偷酒喝的意思吧?展昭一手抓着坛子口,把它丢回桌子上去,另一手就去拉住白玉堂的袖子:“白兄作风潇洒,展某一向佩服,可是行事终究还要光明正大才是正途!”
“噗——”白玉堂被他这么一说,回头笑了,“那是我大哥开的酒楼,本来就说过随便我什么时候高兴就去喝的,只不过多带你一个,大家认识这么久了,也不算外人吧……”
“多谢白兄美意,怎奈展某明天还要早起,去护送包大人上朝,万一误了时辰总不好的。”展昭灵光一闪,祭出包大人这个借口来。其实他就是说不清地想要拒绝掉白玉堂的邀请,隐隐地总觉得今晚若是喝多了,就会有什么事发生一样。
白玉堂看看他,这半是心虚半是抱歉的样子,啧啧,顿时间连酒兴也打消了:“那算了。”不过就算展昭放开了抓着他袖子的手,他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打算,而是直接转身回到屋里,还掏出火折子点亮了灯,举起来环顾一周,才又说道,“五爷走了那么久,你也没换张大点的床啊。对了,今天又得烦请展大人收留一晚了——不打扰吧?”
其实是有那么一点打扰的——但这话展昭怎么可能说出口。看着已经毫不客气地跑去床边抖被子、挪枕头的白玉堂,展昭叹气:“怎么会呢。白兄不嫌弃的话,请便就是。”
虽然白五爷今天心情好,很想热热乎乎地洗个澡,奈何这是开封府,不是他家陷空岛,这种时辰,厨房的火头工早就回家和老婆孩子团圆去了。不过,既然展昭是随手抹一把脸就算的,他也有样学样。
到底展昭岁数大些,照顾惯了人的,自己擦好了脸,见白玉堂挽着袖子一脸水珠,顺手就递帕子给他。这一递出去,展昭暗道一声“不好”。谁都知道,眼前这位爷是好洁成癖的呀,还好自己脸皮厚……正想着,那白玉堂却已经道一声“谢了”,就接过帕子去,铺展开来在脸上搓了两搓,然后笑着和他说:“等我洗了再还你!”
“不用了——”展昭伸手抢回帕子,他可就这么一块擦脸的,再说,哪里就那么讲究了。
“……真小气。”白玉堂小声嘟囔一句,脸上倒还是笑着的,去宽衣解袍不提。
到这展白二人终于灭了灯、肩并肩躺到了床上,整个开封府早是一片静谧。秋风裹着落叶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展昭已经做好了再次被身边这位横踢竖打、抢被子的准备,可是等了好半天,这位爷却安静得很。仔细听去,原来一直都醒着,只是不动不言语。展昭刚想开口劝白玉堂早些睡,却听他先说话了:“哎,展小猫,没睡吧?”
“没。”展昭听着这句话调子低沉,也不计较那个“展小猫”的称呼了。“白兄这是,有心事?”
“心事么,”白玉堂念叨了半句,翻一下身,侧对着展昭,手搭上来,语调也扬起来了,“哪有你心事重呢展大人。说起来,展大人你这大半夜不睡觉,又是练剑、又是叹气的,是在想什么心事呢?总不会是想我吧——”
胡说什么呢。展昭甩开他的手:“没想什么。”
“真没想什么?”
“真没想什么!”展昭按住白玉堂企图再次搭过来的手,有点恼了,“照这么算,白兄你也是半夜未眠,莫非在想展某!”这话说得有点唐突了,展昭头脑发热说出来,随即后悔:怎么能跟白玉堂这个初出江湖的一般计较呢!他赶紧又补一句:“抱歉,展某不是有意冒犯……”
“没事没事。”白玉堂却只是摆摆手,也不管展昭能不能看见,“咱们聊点别的吧,你猜我这半个月去哪了?”
还好白玉堂并不是小肚j-i肠之人,展昭暗暗松了一口气:“白兄匆忙离开,想必是有什么要事?”
“要事么,也算啦。”白玉堂翻回去,仰面躺好,双手叠在脑后,脚却忍不住跷了起来,“我找到楼小冲了——你猜怎么着,被他家大人领回去了,唉,虽说好像不是太讨喜的人家吧,也难得那孩子还不坏……后来叫一点小事缠住了没再追上他,下回再遇到了,得问问他,那日山道上他怎么就一下子没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