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鹏看完李组长整理的帖子,不禁感叹:“庞宇杰真是作天作地啊,作得好,我都还没怎么出手,他自己就把自己作死了。”
此刻,庞宇杰也看到网上深扒他的帖子和微博了,网上的那些人一面倒的骂他,什么难听骂什么,就连他没有做过的事情也被强行按在了他身上。
若是以往,他可能会愤怒,和网上的网友们对掐,请水军、发通稿,把水搅浑,拖更多明星下水。
可现在他对此却完全无感,就好像网上那些人骂的不是他,而是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路人甲。
他都要离开这个国家了,从此也不再是什么明星,网上那些人要怎么骂就怎么骂吧,他们骂他们的,又不影响他吃饭睡觉。
可一想到自己就要被迫出国,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甘。
他想不通郁司阳什么来头,居然让衡盛集团以这种方式来c-h-a手这件事,直接截断他家公司几个大的供应商,还截了好些个客户,但客户却又没有完全截断,以致他家里的公司接了订单竟然进不到原料进行生产,换了那些小供应商,不是材料有问题,就是发货发不出。
前头客户在催货,厂里已经因为原料问题断断续续的生产停产了好几天,庞父是焦头烂额,庞家的亲戚们也不是省油的灯。
而让家里公司正常运转的条件,竟然是让他自愿出国定居,且永不再涉足娱乐圈。
庞宇杰这时已经后悔难当。
“小杰。”庞母端着一盘葡萄,敲了敲庞宇杰卧房的门,“妈妈买了些葡萄,可甜了,要吃吗?”
庞宇杰听到了敲门声和母亲的声音,但他就是不想动,不想去开门。
庞母叹了一口气,说:“小杰,去国外也挺好的,你以前不是老出国么。”
那怎么一样,自己出去,和被迫出去,能一样么?!这里是我的家,我只是出去玩儿,终归是要回家的。庞宇杰关上电脑,往床上一躺,双眼无声的看着天花板。
他现在这样算是被流放了吧?有家不能回,不是流放,是什么?!
郁司阳……郁司阳……
庞宇杰揉揉被打得现在还在疼得肚子,又悔恨又愤怒。
衡盛集团总部,于明亮敲了敲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后,才推门而入。
薛承修坐在办公桌后看一份投资方案,头也不抬的说:“办好了。”
“是。”于明亮说道:“庞新华愿意送儿子出国,已经在着手办手续了。”
“嗯。”薛承修并没有更多的表示。
于明亮面无表情、语调平板的说:“老板,你可以把我帮你做的这件事告诉小郁先生,趁机争取一点福利。”
“于明亮。”薛承修喊他。
“老板,请说。”于明亮依旧面无表情、语调平板。
“不要用这种死人脸八卦。”薛承修说。
“老板,你恼羞成怒了。”
“把这个方案重新做。”
“是。”
于明亮把薛承修手上厚厚的方案书拿过来,面无表情的转身出去。
——方案才看了五页就被打回来,果然是恼羞成怒了。
第62章
“翡翠酒店?”
坐在车里, 郁司阳从罗鹏手里接过一个蓝色塑料文件夹, 翻开第一页就是宣传册封面上翡翠酒店的全景图。
这栋楼他再熟悉不过了,读完初中他就在这里打工,从厨房打杂的小工开始做, 一晃十年。
罗鹏点头,说道:“他们想请你做代言人, 就是开的价不太高。”
“哦。”他们给员工的工资也不高,同理可证嘛。
郁司阳心情有些复杂, 把文件夹合上,说道:“我考虑一下……摄影棚什么时候到?”
罗鹏敏锐的感觉到郁司阳有些烦躁,他瞟了一眼被随手放在一旁的文件夹,没有再说翡翠酒店的事儿, 转移话题说了一下今天拍摄的问题。
P&H和卫小凤敲定的广告片有两支,一个是“日常篇”, 一个是“概念篇”, 今天拍摄的就是“日常篇”。
拍摄地点先是在一栋高级公寓里, 然后还要转战其他地方拍摄, 他只有一天的时间拍摄广告片, 时间还是很紧张的。
到了指定的拍摄地点,品牌方代表和广告公司都已经到了,连P&H的所有人Philip Hill也来了。
Philip Hill见到郁司阳,立刻把正在摆弄摄影机的一个大胡子拉过来, 得意的说:“Aude快来, 这就是我选中的人, 我的眼光很好吧。”
大胡子围着郁司阳转了几圈,打量一番后,对Philip Hill说道:“很适合你的那些衣服。”
Philip Hill笑得跟朵花似的,用语调奇怪的华夏语和郁司阳说:“待会儿拍摄的时候,你只要帅就行。”
“嘿,朋友,这是我该说的话。”Aude不满的说。
郁司阳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化妆师带走换装,汤航跟过去看着,留下罗鹏和两人沟通。
因为代言的是全系列男装,包括西装、休闲装和居家服,“日常篇”的拍摄主题就是一个男子一天的生活,拍摄场景包括居家、商务和娱乐三个部分,把三个系列的主打款都展示出来。
居家和商务都是室内景,广告公司直接在借来的高级公寓里搭景拍摄,娱乐部分则是借了市郊的一个室外网球场。
拍摄完室内景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开车去网球场,沿途正好要经过翡翠酒店,郁司阳靠坐在后排座椅,直视前方,眼珠都不动一下。
罗鹏对他这“生怕眼角余光扫到不该看的东西”的模样感到奇怪,他往窗外瞄了一眼,就看到翡翠酒店的大门,转念一想,大概是朋友在这里去世,他怕睹物思人却物是人非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得好好考虑,要不要让小郁接下翡翠酒店的代言了。
郁司阳记得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的一句话——枉死不能投胎的鬼,害怕回到自己死亡的地方,因为会伤心,可是鬼是没有眼泪的,他们连哭都哭不出来。
那本书其实不是什么灵异小说,而是中二气质爆表的疼痛青春文学。
书是同宿舍的一位大哥在地摊上十块钱三本,买回来装文化人用的,那位大哥就在书的扉页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后,就再没有看过,被当时没有钱买书的郁司阳借来读。
看了不到十页就三观受到暴击,实在鼓不起勇气把书看完,倒是无意中牢记了这么一句话装逼的话。
可郁司阳现在回过头来看,这句被无意中牢记的话,就像是他最真实的写照。
他害怕看到自己的死亡之地。
从他正式接受以少年的身份活着时,他去给自己扫过墓、给少年的父母扫过墓还给自己的师父扫过墓,用扫墓仪式般的告别了过去的自己,接受了自己的身体和少年的灵魂死去的事实,却怎么也不敢踏足翡翠酒店。
就像现在,他结束了一天的拍摄,独自一人站在翡翠酒店的大门口,脚步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跨进去。
“抱歉,这位先生,请您让一下,这里有车要进来。”
发呆的郁司阳被穿着制服的门童拍了一下,回过神来,退后了几步,站在酒店门前的喷泉旁,正待他要离开的时候,无意识的扫了一眼酒店大门,看到门前帮人拉开车门的那个门童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第五不羁。”郁司阳喃喃的低声说了一句,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
门童帮客人拉开车门,送客人进了大门后,就又在门外笔直的站着。
郁司阳认真的看门童的脸,果然是第五不羁,他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朋友,一起读书一起出来打工,小时候常常护着他,可陷害他让他差点儿被送到警局的人,也是他。
可是自从那件事后,他不是辞职离开翡翠酒店了么,为什么现在又在这里当门童。
对第五不羁,郁司阳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感激他多一点,还是怨恨他多一点。
在孤儿院的时候,都是第五不羁护着他,不让大孩子欺负他,抢走他的食物。可偏偏也是这个人,偷卖了酒店的贵重财物,还栽赃诬陷在他身上,他百口莫辩,如不是当时还没有收他为徒的师父挺身出来作保,恐怕他就要被送到警局去了。
这个人,当初意气风发的离开了酒店,现在又在酒店当起了门童,仔细看去,这个人脸上已经有了生活和岁月磋磨的痕迹,想来他离开酒店后,并没有他自己期盼的过得那么好。
“第五不羁。”郁司阳朗声叫人。
第五不羁寻声望过去,就见是刚才站在车道上,把车子挡住,把自己的脸也挡得严严实实的怪人。
“你认识我?”他疑惑的问,就算看不到脸,他也很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你怎么又来翡翠酒店当门童了?”郁司阳不答他,径直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你以前不是在厨房的么?”
第五不羁这会儿被吓了一跳,这个人看不到正脸的人,怎么对自己这么了解,“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
“你怎么又来翡翠酒店,你怎么好意思来翡翠酒店?”郁司阳想,自己还是怨恨这个人的,他那时最信任的一个人却那样害他,他想不通,“你害了郁司阳,你就一点儿都不愧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