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尤二郎平日里偷j-i摸狗,如今出现在这人群聚集之处,李姐儿便知这人要作歹事。
尤二也瞧见李姐儿,嘿嘿一笑,自人群中钻了过来,掏出一块碎银,偷偷递给李姐儿,悄声笑道,今儿活好,结了赊你的包子钱。
李姐儿忙背了人,骂道,你的银子都脏,还敢显露。
说罢瞧见那银子似有些重量,还是伸手接了,嗔道,早晚被人捉住,打断你那猴爪子。
尤二郎啧啧道,我这做的,是劫富济贫的买卖,最是侠义,劫那不仁不义之财,来救你这等穷苦之人。
李姐儿听他越说越不着调,拿自己取笑,瞪他一眼,忽然惊道,捕快来了。
吓的尤二郎脖子一缩,慌不择路,直往小巷口里躲,又听李姐儿娇笑不已,回头看去,见都是些贩夫走卒,哪有捕快,才知被个婆娘唬了,却不计较,附声也是偷笑,谁知方才躲的急了,如今回身,一拐子踏在身旁一拉货板车上,崴了脚,跌坐在地上。
李姐儿一看出了事儿,上前查看,只见尤二郎脚踝已是高高肿起,裤子也破了大洞,一条腿儿已是见了血,确是摔的狠了。
尤二郎兀自爬起来,咬牙道,屎糊了眼,不打紧的事儿。
李姐儿看他身子踉跄,伸手去扶,尤二郎连连摆手,呲牙笑道,你老娘厉害得紧,传到她耳中,硬要逼我娶你,可怎生是好。
李姐儿心中本是歉疚,听他胡言乱语,气得打了尤二几巴掌,骂道,我娘猪油蒙了心,也绝不惦记你这块馊猪r_ou_。
骂完还是扶了尤二,往他家中搀。只是她虽日日劳作,也扶不住这么一个精壮汉子。
尤二一瘸一拐,憋不住叫疼,忽然看见不远处一人,正是顾君,忙高声叫道,顾老弟,快来帮帮你二哥。
顾君闻言,与身旁髭须汉子皆是一愣,互看一眼。
这汉子黑须茂密,盖了口唇,颊边亦是长须浓鬓,面目黝黑,戴着斗笠,集上灯火流转,倒有些看不清面容。
便是那陈之敬乔装的。
因着山中憋闷,陈之敬神情低落,顾君想了个法子,将头发铰了,用米糊粘好,装作胡子,拣灶灰抹在陈之敬面上,这么一弄,倒似换了个人一般。
陈之敬觉得新奇,甚是高兴,下山入镇,左顾右盼,遇见喜欢的蜜饯果子,便要顾君买了,揣在怀中。
不曾想y-in差阳错,撞见尤李二人。
李姐儿也瞧见顾君,直招呼他过来。
陈之敬向顾君使个眼色,旋即装作过路人,往一边闪去。
顾君心肝儿乱跳,被李姐儿拖住,只得背上尤二郎,将人往家中背去。
李姐儿可算将这尤二郎脱了手,累的满头大汗,打发二人走了,站在街边拿了巾子擦汗,眼前忽然经过一公子哥儿,后面跟了几个小厮。
李姐儿与这公子对视一眼,相顾笑了起来。
正是吴鸿飞。
37.
那吴鸿飞也是热闹x_ing子,集上遇见李姐儿,更是高兴。
二人笑闹一番,就见身旁一纸墨摊子人声鼎沸,原是一穷酸儒生正在当中,挥毫写了一幅上联。
人群中有些识字的,摇头晃脑跟着读,确是“鹿野舟沉王业兆”。
说的正是那西楚霸王大破秦军,自立为王。
待落下最后一字,那儒生很是得意,提着上联,邀众人来对,有好事者对了几句,众人皆是叫好。
李姐儿笑问吴鸿飞道,你若去对,不知比这些人强上多少。
吴鸿飞说道,姐姐可别挤兑我,这些人平仄不通,都是起哄,我尽心作出对子,他们也是牛嚼牡丹花。
言语中甚是清高,李姐儿听了,笑骂道,咱们这儿山沟子,可留不住你这大秀才。
吴鸿飞讪笑不已,却见街角一人,正蹲在地上,拿着小树枝写了几个字,正是对那下联。
他好奇多瞧了一眼,心中便是一惊。
浅浅数笔,字体却是秀研飘逸,定睛一瞧,正是兼采颜柳之长,走上前去,瞧这人粗布衣衫,戴着斗笠,不由得赞道,兄台好笔法。
陈之敬听见有人,随手将地上字迹一划,低头答道,公子抬举了。
吴鸿飞自负学富五车,见到文人墨客便喜欢结交,见这人身姿挺拔,虽形貌落魄,却不失风骨,有意结识,仍是抱拳说道,在下吴鸿飞,字昌之,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陈之敬不愿与旁人说话,生怕露了马脚,朝顾君走的方向瞧了瞧,见顾君已是折返,似是送了尤二郎,正快步向这里走来,便站起身来,向吴鸿飞拜别道,山野村夫,贱名不足挂齿,家里人来了,就此别过。
他戴着斗笠,不曾见过李姐儿样貌,更不知吴鸿飞识得顾君,转身便迎向顾君,拉了顾君手臂,向人群外走去。
顾君好容易送了尤二,累的满头大汗,见陈之敬在原处等他,本是欢喜,忽见陈之敬身后吴鸿飞面色有异,眼神映着灯火明灭,死死盯着陈之敬,心口猛然狂跳,暗觉不妙,做贼一般,只想拉了陈之敬快走。
只听李姐儿挥手笑道,顾家哥哥,方才可多亏了你。
吴鸿飞却是一个箭步上前,拉住陈之敬衣袖,看的李姐儿顾君都是一愣,只听这吴家少爷不顾失态,激动道,月前我经过山林,见雪地上写着许多诗句,甚是佩服,现在想来,竟是兄台手笔。
说罢吟了其中两句,引得陈之敬不由得抬起头来,心中也是惊讶,原以为随手所作,无人欣赏,谁知竟被这人牢牢记在心中。
吴鸿飞见他真容,虽髭须缠绕,黝黑难辨,但剑眉入鬓,墨瞳深邃,也是动容。
顾君见二人如此,心中莫名慌乱,却见陈之敬不再挽着自己手臂,向吴家少爷拱手道,闲来无事所作,实让公子见笑。
周身人流络绎不绝,彩灯琉璃,溢彩斑斓,照在这二人脸上,一团祥和。
彼时情景,始终印在顾君脑中,多年后忆起,后悔万分,恨不能从头来过。
38.
吴鸿飞再报家门,陈之敬面色如常,随口胡说了一个名字,却是梁远。
因这梁家镇梁姓居多,他三弟又名叫陈之远,当下各择了一字,蒙骗吴鸿飞说是祖籍梁镇,幼时离家,如今回来,已是物是人非。
吴鸿飞一听,登时徒增几分相惜之意,他也少时入京,每年回乡,总是少些旧人,多些新人。
又感慨些时事见闻,乡土人情,陈之敬一一应承,滴水不漏,直至说起他所作诗词,陈之敬才警醒起来。
吴鸿飞吟诵那几句,正是“金阙露未干,九重曙光寒”,便是陈之敬凌晨入宫,于殿前有感而发,这时想来,只怕吴鸿飞品出端倪,便含糊应道,曾于京城谋生活,听些官老爷讲起宫中景象,才写了出来。
吴鸿飞自是不信,却婉言道出他瞧那雪中残诗,好似通晓其中苦闷,既有恍若隔世之离愁,又有手刃仇敌之悲愤,如今虽是磨砺坎坷,但剑鸣匣中,只待锋芒再显。
此话一出,陈之敬却是有些动容,他知晓吴鸿飞以为自己仕途不顺,才躲在这深山中度日,因而话语间尽是安慰鼓励,直指再度出仕,重整旗鼓。
世人皆赞陶李豁达,纵情山水,只可他陈之敬偏不以为乐,又听吴鸿飞说起自己得中秀才,弃了春试,只等天下平定,再求功名,才知吴鸿飞将自己一番思绪,都付之他身上。询问之下,得知六皇子之事,不禁说道,功名利禄,不过虚无,百岁过后,何人记得,如今乱世降至,正是英雄逐鹿之时,人生一世,若不做些轰轰烈烈的快事,岂不可惜。
吴鸿飞闻言,便有些惭愧,转了话头,说起些旁的事情,这梁远之见地也与常人不同,听的吴鸿飞称赞不已。
李姐儿早就听困了,见远处有喷火把戏,顿时精神,要拉着顾君去看。
顾君却是纹丝不动,拽了拽陈之敬衣袖,小声道,表哥,咱们去看把戏吧,可精彩哩。
他在陈吴二人身边站了许久,听二人聊的投契,许多地方听的云山雾绕,c-h-a不上话,心中莫名不安。
吴鸿飞听顾君所言,不由得笑出声来,只觉梁远学识渊博,顾君跟着,却学不到半分,只顾着热闹样子,真是买椟还珠。
见梁远也对顾君摇头苦笑,以为他与自己所想一致,却听梁远笑道,我身子不好,出来这许久,哪还有力气与你去瞧把戏。
顾君一愣,旋即接道,表哥既然乏了,不若早些归家休息。
见陈之敬欣然应允,即刻雀跃起来,面上已不似方才苦闷,顺势将李姐儿交于吴鸿飞,便拉着陈之敬与二人拜别。
吴鸿飞意犹未尽,很是惋惜不能与梁远把酒言欢,通宵达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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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山中多日来积雪不化,映了月光,倒是分明。
顾君硬是要背陈之敬,陈之敬只好俯在他背上,轻声笑道,我说身子不好,便是说给那吴公子听的,怎的你也信了。
顾君听闻此言很是亲昵,犹自窃喜,小声道,小的还道少爷喜欢与那吴公子说话,谁知后面递话与我,竟是要走,小的还愣了一下,险些露馅。
陈之敬在顾君背上轻哼一声,眼神已是斜了起来。
顾君不曾回头,只听得陈之敬冷笑道,那吴公子不过是Cao包一个,附庸风雅,实则无胆匪类,终难成大事。
39.
听闻此言,顾君脚步一顿,陈之敬道他累了,便让他放自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