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 作者:靡宝(上)【完结】(72)

2019-06-20  作者|标签:靡宝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男人,女人,还有许多年纪并不比江雨生大的男孩。

  令江雨生觉得惊异的是,客人们中竟然不乏衣着光鲜者。有的悄悄潜入,有的鲜衣怒马。但是目的都一样。都是将自己无法见光的欲望发泄在这片似乎能包容万物的黑暗之中。

  江雨生就曾撞见过一个邻居男孩接客的场面。那毫无遮掩的、扭曲的身体,和人们脸上狰狞原始的表情,给他上了生动又震撼的一堂生理课。

  最初的一年里,江雨生漫无目的地四处流浪。前后两段生活的巨大落差,让他回避思考未来,只能满足自己生存的欲-望。

  但是自打看过那个露骨的画面后,江雨生心里有个念头:他想回到学校里,回去读书。他想在夏日蝉鸣中写那些永远写不完的试卷,听着窗外的冬日寒风,在膝上摊开一本书。

  曾被江雨生视作樊笼的校园成了乐园,曾被当作千斤压顶砖的书本成了梦想和快乐的源泉。

  确实,有些东西,直到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这样行尸走r_ou_地过了一年,江雨生在机缘巧合下,顶替了餐馆会计做账,替老板挽回了巨额损失。老板赏识和感激他,又看他年纪小,便推荐去做了一份较清闲,收入又不错的工作。

  郭家位于市郊海边的大宅找一名花工,包吃住,薪资丰厚,工作远比在餐馆轻松。

  江雨生那时对养花Cao毫无经验,他是通过老板的人情关系才得到这份工作的。但是聪颖如他,私下通过阅读学习,不过一周后,就已对园中各种花Cao的品种属x_ing、养殖方法了如指掌,应用得当。

  那个暮春的下午,江雨生穿着沾满Cao屑和泥的鞋子,走进花厅,想要躲避一下午后毒辣的日头。

  睡在长椅上的少年被他惊醒,一脸不悦地坐起来。

  宽阔的肩膀,修长的身躯,蓬松的头发。少年穿白色T恤,半身沐浴着斑驳的阳光,面容俊美犹如教堂里的天使像。

  “我们那时候都年轻。”江雨生说。

  郭信文说:“我们当时也毫无准备。”

  大宅子里只住着郭信文一个主人,管家和厨娘平日无事也从不出来。郭信文闷得长霉,万幸得到了江雨生陪伴在身边。

  温良、恭顺、小心翼翼的江雨生,总是倾听郭信文的每句话,听从他的每个吩咐。在郭信文使x_ing子的时候,江雨生也依旧笑得那么耐心十足、腼腆好看。

  “为什么从来不说?”郭信文嗓音喑哑,“你只要和我说……”

  “我想过说的。”江雨生淡淡道,“那时我以为你误会了我和郭老的关系,去找你解释,就是想对你表白的。可你是怎么回我的?”

  郭信文还记得。他顿时悔得肝肠寸断。

  他当时怒火中烧,江雨生才刚开个头,郭信文就打断了他,并且极尽自己之能事地挖苦讥讽他,宣泄自己对江雨生这类人的鄙夷和厌恶。

  “原来你不恐同呀。”江雨生漫不经心地感叹,“当初以为你说看错了我,是因为厌恶我隐瞒x_ing向接近你呢。这种原则问题都不能达成共识,那后面也没有什么好谈的。”

  郭信文沉痛道:“你为什么不多尝试几次?”

  江雨生冷冷瞥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不信任我?”

  郭信文哑口无言。

  江雨生轻摇头:“算了,陈仓烂谷子,又不是什么大事。误会解开了就好。已发生的事不会改变。你也看开点。就我所知,你远不第一个被亲爹坑了的儿子。比你倒霉苦逼的多的是,你连前十都挤不进去。”

  郭信文茫然看向他:“这就算了?”

  江雨生淡漠:“你要把3%的股权退还给我吗?”

  郭信文顿住。

  江雨生满脸讥讽,拍了拍他的肩:“放松点,我不会把钱要回来的。”

  江雨生摁灭了烟。

  “雨生!”郭信文沉声道,“你给我点时间。股权变动也并不能由我一人之言。”

  “我都说了不要了。这种打一巴掌再补来的一颗枣,我怕吃了会噎住。”江雨生冷声道。

  “从始至终,我江雨生不过是你们郭家老子教育磨练儿子的工具,和儿子用来施展自己爱心,争取自由的借口。你们谁真正尊重过我,把我当个有感情的人来看?我对郭老相当失望,对你更是瞧不起。你们口口声声嫌弃别人爱钱不爱人。可是你们全身上下,除了钱之外,又有哪点值得别人去爱的呢?”

  “我知道我们父子对不起你。”郭信文道,“让我补偿你。”

  “不稀罕!”江雨生转身朝大门走去。

  “雨生!”郭信文追上来,“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江雨生猛地转过身来,一拳捶向郭信文。

  郭信文因为早年跑船,跟着私人教练学过防身术,身手敏捷,挡住江雨生易如反掌。可是他却硬生生定住,用脸接住了江雨生的这一拳。

  江雨生使出全力。郭信文连退两步,撞在办公桌上。他抬手捂着流血的鼻子,一言不发。

  江雨生气得浑身发抖,脸颊泛红,道:“这一拳是为顾元卓打的。”

  他拉开门,一阵风般走了。

第69章

  暴雨转为小雨, 苟延残喘, 像年轻情侣闹分手,拖拖拉拉, 怎么都不肯干脆地终结。

  江雨生没有回家, 而是去了实验室。

  上班族的人生里, 除了工作缺席之外并无大事。

  哪怕你罹患重病,亲人离世, 但凡有一口气能维持呼吸, 就还得支撑着爬起来完成手头的活儿。

  四川人将工作称作“做活路”,实在太形象生动。

  唯有不停地做下去, 才有活路可走。

  觉得人生看不到希望, 觉得自己饱受不公, 觉得命运太过荒诞?

  那就更要不停地做下去。车到山前未必真有路,但是人一旦忙起来,谁还有那闲工夫感怀身世,顾影自怜?

  等到忙碌的生活告一段落, 回首一看, 才惊觉不知道已度过了多少个低潮期。

  江雨生膝盖以下的裤腿全都s-hi透,一双才穿了半个月的皮鞋彻底泡汤, s-hi哒哒的脚印从大楼入口一直蜿蜒到实验室。

  他一进实验室就打喷嚏,一脸恹恹地翻白眼。助理小罗飞奔去买了替换裤鞋, 江雨生换上了, 往实验台前一坐,数个小时都没有挪动过。

  老板脸色不佳, 他的一干手下更是大气不敢出,如一群温顺的绵羊,老老实实干活。

  一整天,江雨生的手机除了接到两条麦少东发来的短讯外,就再没有响过。

  郭信文并没有试图联络他。

  江雨生动身去接敏真放学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大好。

  他浑身酸痛得好似被人胖揍过一顿,脑浆在沸腾,将头颅变作一颗随时会爆炸的高压锅。而且,两眼昏聩,半路上,车还险些蹭到了人行横道上的行人。

  “舅舅,你看起来好糟糕。”敏真一上车就嚷起来,伸手摸他的额头,“哇!你绝对发烧了!”

  “坐后排去。”江雨生说,“我感冒了,别传染你。”

  敏真一拱一拱地从前排爬到后排:“今天学校老师还要我们注意,说最近因为倒春寒的缘故,有流感。我们班上有三个同学都请假了。咦,舅舅,你右手怎么了?”

  江雨生淡淡道:“今天和人打架了。”

  敏真瞪圆了眼:“舅舅也会和人打架?你才教育过我和人有矛盾不要轻易动手呢。”

  “可见凡事知易行难。”江雨生大言不惭,“没有人能百分百控制住自己的冲动。有些时候,你确实觉得比起打口舌之仗,一拳到r_ou_更加快意恩仇。”

  “那谁赢了?”

  “当然是我!”

  等回到了家,江雨生已如一个刚出炉的鲜r_ou_包子,浑身热气腾腾。体温计显示:三十八度二。

  江雨生暗自把郭信文从头到脚咒骂了一通,吞了一把药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还不忘叮嘱敏真戴口罩,并且和自己保持距离。

  江雨生裹着被子昏昏欲睡,肌肤滚烫,可骨缝里却止不住渗出寒意。疲惫如垮塌的山体,将毫无抵抗之里的自己掩埋。

  这一刻,江雨生觉得,自己依旧是那个住在城中村的陋室里,裹着薄薄的棉被睡在木板床上的流浪的小孩。

  他不过是呼吸着窗外涌来的呛人的油烟,努力抵御着冬日的严寒,做了一个漫长的美梦。

  梦里有个少年,在花海之中拥吻着自己,诉说着自己最想听的那些爱语。他带着自己远走高飞,住进一间漂亮的房子里。他完成了学业,拥有了体面的工作,和恋人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那是一段江雨生所能憧憬的最美好的时光:贴心的爱人,聪明的孩子,稳定富足的生活。

  他再也不用在寒夜里独自入睡,不知道明天的伙食费从哪里来。再也不用面对一张张被生活搓摩得麻木冷漠的面孔,所有的心酸与苦楚都有了倾诉的方向。

  那个人就像太阳,稳定地给他这颗星球提供着温暖和力量。

  浑浑噩噩之中,床一沉,有人从身后将江雨生拥住。男x_ing身上的热度辐s_h_è 了过来,将他身躯深处的y-in寒逐步驱散。

  那只温柔的手将退烧贴贴在江雨生的额头,又把温热的粥喂到他嘴边。

  那人亲吻他的滚烫的脸颊,嘴唇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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