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 作者:排骨吃阿西【完结】(4)

2019-06-20  作者|标签:排骨吃阿西

  余颜颜两眼精光,右手打开食盒瞬间香味扑面而来,周锡在床边坐下,端起自己那份陪她一起吃。

  “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咱们院前边那条街的尽头对面那间小教堂?”

  “记得,你老爱偷偷跑出去看新娘子,每次都说长大了要和人家一样漂亮,嫁一样帅气的新郎。”

  他陪余颜颜偷偷溜进那个小礼堂三五次,对穿着婚纱打着脂粉的美丽新娘倒是没什么印象,反而那些不用花钱的冰柠檬和松软的糕点让他记忆深刻。

  有一回他不小心拿错了杯子,误喝下一口清酒,呛得他捂着胸口直咳嗽,涨红了脸,旁边的大人们笑他,说这是谁家的孩子顽皮得偷吃酒喝。后来教堂拆迁,变为废墟,他们再也没吃过里面免费的食物。

  “多久远的事了,这会儿怎么想起来?”周锡把两人剩下的汤汁剩饭倒进卫生间,用水冲走,空盒子扔进垃圾桶。病房的环境不错,白于煁每月会往他账上打一笔数额不小的钱,他拿了钱后就给余颜颜换了一件单人病房,女孩适合安静的地方,也比较方便。

  “就是突然想到了嘛。”余颜颜嘟囔,“因为我可是这一辈都不能穿上漂亮婚纱了啊。”

  周锡闻言一顿,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弹,“说什么呢,会有那么一天的,别想太多,我给你削个梨,看能不能堵上你瞎说的嘴。”

  余颜颜倒是表现得很从容,梨要吃,话也要说:“我认真的,哥,我想好了,只要能等到你结婚那天,你穿着黑色礼物,嫂子穿着白婚纱,两人深情对望,互换戒指,拥抱后亲吻,下面是一片为你们祝福的喝彩与掌声,你们是上天眷顾的一对。”

  她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异色:“只要能等到那天,我就满足了。”

  周锡在专心致志低头削梨,灵活的手指在余颜颜说话间快速削掉一半薄皮,露出水润细嫩的果r_ou_。

  脑海里竟然跟着描绘出两个人站在礼堂中央交换对戒的画面,不同的是对面站着的人变成了一个男人。男人只比他矮几公分,穿着白色礼服,明眸朗星,言笑晏晏。只是在当聚光灯下男人的脸容逐渐清晰的时候,周锡阻断了自己荒唐可笑的想法。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男的,cao这份心干什么,你好好养着,等哥挣钱买世界上最好看的婚纱给你穿。”他说。

  余颜颜眸光亮了一下,随即黯然下来,眼睛泛红,“我知道你去做那些事是为了我,哥,等我死——”

  “颜颜,”周锡打断他,“我喜欢男生,在你生病之前,那些事也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与你无关。”

  周锡等余颜颜睡下,找医生问了病情。

  两年前余颜颜上班昏倒,送到医院被查出脑袋里长了小型恶x_ing肿瘤,癌细胞转移,接下来的住院治疗需要大笔开销。他和余颜颜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院长和老师就是他们的长辈,那些和他们一样无父无母的小孩就是他们的兄弟姐妹。

  余颜颜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只不过从小黏他,两个人的关系比其他人要亲密,从孤儿院出来后也一直相依为命,即便不像平常人家里的孩子有稳定的学业和工作,日子也算过得去,直到这场病把他们平淡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二十二岁的余颜颜得了癌,周锡找到快速赚钱的好法子,辞掉了原来薪资还算不错的岗位。“酒池r_ou_林”是快速消费之地,权贵之流,作为MB自然是能者多劳,劳者多得,点你的人越多,身价越高,拿到手里的钱也会翻倍。

  他倒并没有觉得这个职位有多低贱,一句生活所迫会压死很多人,那些生存法则都是瞎扯淡,愿意就去做,不愿意被人羞辱就换一个。

  周锡不会在脸面上撑成大胖子,别人看不起他是真,余颜颜的病等不起也是真。他在这里学会了技术,见过各种有钱人家的少爷,也拿到不菲的薪资和小费,他没有很快乐,倒也不至于不快乐,至少给了余颜颜更好的保障,能多活了几年。

  听医生讲明详细情况,打车回到出租屋已经快到十一点。

  这里和鼓钟山庄那种高档住宅没法比,地方小,两室一厅,布置摆设比较简陋,有几处墙面已经掸黄,是他和余颜颜从出来工作就一直住着的地方。

  因为长期不住人,厨房和电视柜都积了厚厚一层灰,余颜颜说希望有一天能再回到这里,他就每周末回来打扫一遍。

  第二天周锡像以前一样会在医院待一整天,经过医生允许,早饭后带余颜颜出去走走,看看雪和冬枝。余颜颜喜欢看雪,她高兴,他也高兴。

  从医院打车回到鼓钟山庄的别墅,在车窗内看街道华灯初上,冬天夜晚黑得早,星星点点的灯珠在雾气雪花中朦胧不清。

  打开门,屋内漆黑一片,看样子白于煁不在。他简单洗完澡,随便弄了一盘葱油辣椒拌面,配一小碟辣白菜,打开电视,端着碗,叉开腿,坐在沙发上边看边吃。

  快要吃完才注意到茶几隔层上多出来一份小巧精致的银灰色方盒,上面一串烫金英文周锡认得,是一款卡地亚限量版手表,白于煁常用的手表品牌,应该是谁送给白于煁,被他带回来的。

  这么说他不在的时候白于煁来过这?

  晚间周锡熬了皮蛋瘦r_ou_粥温在锅里,留了一盏玄关口的地灯,上楼看到卧室里乱成一片的两米大床,心中顿悟,白于煁昨晚的确在这里留宿。

  他也懒得再整理,把自己陷进柔软的被褥,上面还残留着不属于他的淡淡木香味。他困意十足,在这种好闻的味道里熟睡过去。

  梦里他回到过去生活的孤儿院的小教室,善良的院长在黑板前和蔼可亲地讲话,给他们每个人发一袋小熊饼干。冬天的教室很冷,窗户关得严实,他坐在窗边,手却出奇的热和,突然不知哪里漏了冷风进来,冻得他一个哆嗦。

  周锡身体一抖,就醒了。

  他感觉旁边床垫往下稍微塌陷一块,鼻尖隐约传来酒味,知道是白于煁来了,带回一身寒气。

  周锡伸手打开床头壁灯,暗澄澄的灯线柔和缱绻,他看见白于煁形容疲惫地躺在身旁,手搭在肚子上,面色时不时纠结痛苦。

  时钟显示已过凌晨,周锡拿手贴了贴他胳膊,温暖熟悉的触感让白于煁立即主动靠过去。

  周锡一顿,叹了口气,就是这样的白于煁,最容易让他心软。

  他像照顾小孩一样轻轻揉着白于煁的肚腹,五分钟后下楼盛了一小碗温热的粥,单手端着,另一只手扶起白于煁靠在自己胸前,嗓音贴近被冷风吹红的耳朵,低声叫人。

  “白少,白于煁,起来喝点粥,暖暖胃。”

  刚开始他不知道白于煁有胃病,一喝酒就胃疼。有一次白于煁难受得要死还压在他身上胡作非为,他当时只以为他想要,不遗余力地做,做到一半才听出身下人呻吟声的不对劲,打开灯一看,发现白于煁满头大汗,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意识已经昏迷,把他吓坏了。

  后来他去看余颜颜时顺道问了医生这种情况的缓解方法,对方就告诉他这个揉胃的法子。第一次实践在白于煁身上时被他用眼神狠狠凌迟个来回,兴许是意外发现效果不错,没有挣开他的手。

  白于煁晚上应酬完那些老板,司机照常把他载回观景阁,行至半路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头痛地捏了捏眉间,让司机掉头回鼓钟山庄。

  然后他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睁开眼,一碗浓稠粥横在眼前,味道清香。

  他转过头,脑袋阵阵眩晕,恍惚看见了那人的脸。

  接着一勺温软的粥入喉,滑经食道暖至胃里,难受的身体似乎因此好受许多。白于煁心里突然涌出一种情绪,脑袋被酒精驱使,也不知道是恼怒还是委屈,断断续续念出几个字。

  声音模糊不清,周锡还是听清楚了。

  “沈西洋。”

第四章

  白于煁有几个大项目势在必得,不得不和那些老总多吹了几杯,第二天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就像坐在摇晃的大巴车上,脑袋时不时撞在冰冷的车窗,混沌一片。

  窗台上两株水培的风信子茎干拔高不少,花骨新绽,花瓣上露水成滴,室内缭绕淡淡清香,他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掀开被子坐起身,往浴室走去,洗掉一身过夜酒气。

  将自己整理干净后才出卧室,他站在二楼向下看,能瞥见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周锡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梨白低领毛衣,下身搭配黑色休闲棉裤,风格简单随意,系着围裙做饭的样子认真温柔,居家感十足。

  忽然想起前两天周锡主动缠上来的深吻,白于煁披紧睡袍,踩着阶梯慢悠悠走到楼下,往客厅沙发一坐,不多时有脚步靠近,一杯蜂蜜水映入眼帘,他回头一看,人又进了厨房。

  端起来抿一口,蜂蜜水甘甜,可口如常,温度适中,想必是早早调好准备着的。

  他知道周锡很会照顾人。他被这张脸勾起兴趣,又因为周锡对一个人的态度而好奇他拥有怎样的灵魂。

  他曾认为周锡在“酒池r_ou_林”是本色出演,和一些同为MB、同被包养的人一样货色,被眷顾总该有点恃宠而骄的优越。

  所以那时候周锡一副不声不响的样子在他眼底不过故作矜持。他理解为这是自尊心在作祟,在低人一等时,即便堕落,也想要倔强地维持不甘,然而这份不甘很快就会被某种东西打磨殆尽,比如金钱,x_ing欲,和妄图拥有的真爱。

  后来才发现自己的认知从一开始就产生了偏差。

  白于煁思绪飘远,最后不知停在哪里,嘴巴发苦,捧着杯子就喝,嗜甜解涩,正好一举两得。

  周锡不知他心中所想,考虑到白于煁喝酒后遗症,午饭就做得比较素淡,酱腊r_ou_,清闷芋头,排骨汤,他盛好米饭,又熟练打好半碗汤,扬声唤了一声“白少”,示意他过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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