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周澜也不想和他较真了,继续说道:“你得罪了今信,去天津呆一段时间,对你也是个保护。”
贺驷不语,心里却涌动了柔软的情绪——周澜让他三个月不回来,是为了保护他。周澜把他和家人放在一起,虽说是为了保护家里人,这也说明对方信任他,在这个团里没人比他更令人放心,周澜才会让他去的。
他正庶自想着,周澜加了更重量级的话。他说:“你好好照顾我家里人,他们是我的命,我现在……把命交给你了。”
“团长,”贺驷霍然立正,“我,我……”他激动得有些结巴了,“你交办的事情,我一定全力做好,保护你的家人,我万死不辞。”
周澜嘴角上挑,在透明玻璃上映出淡淡的笑容,他转过头,淡淡的看着贺驷:“值得吗?”
“当然值得。”贺驷严肃的说。
“为什么?”周澜平静的问他。
贺驷哑住了,喉咙咕哝了一下,还是没勇气把话说出去,他记得周澜冷飕飕的眼神,太知道周澜另外可怖的一面是什么。
“因为,”他迟疑了一瞬,找到了周澜挑不出错,又勉强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因为……你是我的团长啊。”
周澜笑笑,没在说什么,挥手让他下去了,然后自己去了后院看小宝。
分别在即,他是真的舍不得。
第66章 无限接近
当晚,贺驷收拾好了行李,在警卫班吩咐手下需要注意的事项。他的行李简单,几件衣服而已,想着一两个月最多,他就回来,没什么好带的。
真让他离开久了,他不放心,他怕他不回来,有人回来。
警卫轮班,除了执勤的,班里剩下都休息,随意得多,李国胜几个围着桌子吃瓜子,还和贺驷耍着贫嘴,四哥,不用训练了啊,南边天暖了,走走挺好的。
贺驷笑笑,你们机灵点,有什么不对劲的人和事,马上告诉我。
李国胜他们一阵称是,说保安团有团长镇压着,不对劲的人和事哪敢露头,现在全团外边看着松紧适度,其实内部高度戒备状态,团长是风吹Cao动都明察秋毫的。
还真是如此,贺驷也意识到了,现在保安团的戒备状态绝不亚于杜造反之后。个中缘由,他归结为周澜疑心病更重了,这个团就是他自己的精神状态,时刻紧绷。
过年的红包大,人人手里富裕,但是纪律严格,不敢打牌,好在人是智慧生物,拾来干净的小树枝,lū 掉树皮,直溜溜白净净的光杆,赌长短,简单明了还隐蔽。
贺驷平日里不和他们玩这些,但临行前他输点钱出去,兄弟们能欢天喜地好久。
最短的那根白棍子上,他用指甲微划出痕迹,不明显,非要仔细看才能察觉。
一把抽中太没意思,谁抽满三次短的就算输了。
在笑闹中,一群人围着李国胜攥着的那把白棍棍东猜西猜,有趣的是过程,不断起哄,瞎支招。
脑袋扎堆,都说四哥手气今天真差,再来一把就点钱吧。
李国胜眼角一跳,霍地一下立正:“团长好!”他说,然后目视前方,一把签字扔到桌子上。
周澜悄无声息的站在警卫班门口,他很少来警卫班,虽然警卫班就在团部隔壁,只有他呼唤下属,没有他看望下属的道理。
众人转眼整齐站成一排。
贺驷上前一步:“团长。”他察言观色。
周澜没有生气,这让他有点意外,因为保安团军规很严格,他们明知故犯,是该严肃处理的。
“我的错,”他是班长,管理不力,不能怪下边人,“团长罚我吧,我管教无方,纵容大家。”
周澜面无表情的看他,看了一会儿,拾起桌子上那一把白棍棍:“赌什么的?”
贺驷眼珠一动:“大洋,一个人十块。”
“哦”周澜说。
大家连眼珠子都不敢乱动,不知道团长会怎么处罚,心里十分没底。
攥着一把签字,周澜转身走,到了门口略微回头:“不要太吵,我睡不好。你跟我来。”
大家面面相觑,贺驷跟了出去。
进了团部,周澜不说话,直上二楼,贺驷就跟了上去。
“我睡不着。”周澜进了卧室才开口,脱掉大衣丢给贺驷。
贺驷挂好衣服,同时问:“晚上吃药了吗?”
“没有。”周澜坐在椅子上,望着贺驷说。
他说他睡不着,但是明显他烦恼的不是睡不着这件事。贺驷思考着是该张嘴问,还是说点无关的,就好似看不出对方的有心事。
他不会无缘无故招他来,他刚才去警卫班,就是为了找他的。
一个电话,或者勤务兵通报就好了,何必亲自来去呢?
“找你有几句话要交代,”周澜说,他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这就说得通了,贺驷洗耳恭听。
屋里布置很简单,除了大床衣柜镜子,就只有衣架双人沙发和小茶几。
周澜坐了沙发一边,贺驷是绝对不会去坐另一边的,他站在扶手边,弯下腰来听对方说。
回天津有很多事情要他一一去做。
天津的陆先生要去拜会,陪云海去,有笔大的款子结出来,从关外带回去的金条要放进花旗或者汇丰,切记不能进日本人的银行。生意场上事情陆先生都可以帮忙,但是如果和陆先生有了纠纷,或者解决不了有大的麻烦,可以找警察厅的候厅长或者他的弟弟,他们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万不得已,可以去找他们。
你打我的名头,带着云海,这些人都会卖你面子,以后不要惹事,也不要怕事。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周澜细致的交代,把自己在天津那点人际关系合盘脱出,贺驷目不转睛的听,连个逗号都不敢落下。
“大概就是这些,”周澜全都交代清楚了,问他,“都记好了吗?”
“记好了。”贺驷毕恭毕敬。
“好,最后一件事情,你牢记——三个月之内,你绝不可以回奉天,”周澜停了一下,抬手一勾贺驷的脖子,把对方的头揽到自己脸颊旁,“切记!”
贺驷差点没站稳,一下撑住扶手。
周澜这时已经放开他,自己靠在沙发背上,非常疲累,只有一双眼睛眯着缝隙看他,好似在研究他。
“我记住了,团长,”他看着他灯光下睫毛投下一小片y-in影,“你要累了就睡吧,要不我给你拿点药去。”
周澜单手支着头,食指中指放在眉梢处,静静的打量他。贺驷不知他是什么打算,就立正了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周澜垂眼,拿出白签子,攥住两根,问贺驷:“我们来赌一局?”
“赌什么?”贺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赢了,你把下半辈子的命给我。”周澜看着他,笑笑。
“团长,我本来就可以给你。”
周澜摇摇头:“听我把话说完,你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
“我?”贺驷说,“我提什么条件?”
“问你自己。”周澜伸出手,两根白签子摆在贺驷面前。
不知道这是什么把戏,贺驷想,周澜可能是要交给他什么玩命的任务。
他看着那白签子上印子,一狠心抽了出来。
周澜靠回到椅背上,依然敲着眉梢看他,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己那根签字。
“团长,比比?”贺驷握着那支做了记号的钎子,明知故问。
“好,不急。”周澜说,“先去给我拿药吧。”
贺驷只好放下签字,开门去了书房,周澜的药,锁在书房柜子里,以防万一。
再进屋,周澜同时命令锁上门。
他倒白水,连同药片交给周澜,周澜又命令拉上窗帘。
贺驷拉上厚丝绒的窗帘,转身的功夫,大灯熄灭,周澜拉亮了落地台灯。
气氛就不对了。
他询问地看周澜。
周澜看他,同时摊开手掌——一支被折得更短的签字。
扭头看茶几上那支短签,再看周澜手里这支新折的,贺驷刚要申辩,话就被堵了回去。
“你赢了,提条件吧。”周澜斩钉截铁的说,同时吞下药丸。
贺驷懵了,他第一反应,周澜在试探他。
他沉默不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周澜站起身,脱了军装外套,一边脱一边自顾自的走向床,走到床边时,他抬手扯掉衬衫,裸露出伤疤密布的上身。
“想好要什么了吗?”
贺驷脸通红,魂不守舍的往床边走,他伸出手,想触摸周澜,可是指尖快碰上了,又缩回了手。
他的目光焦灼,其中满是渴望和恐惧。
周澜转身坐下,见对方不动手,就叹了口气,自己动手松了皮带,但是没往下脱。
蹬掉鞋子,他口气随意的问:“没和男人睡过?”
“没有。”贺驷低声说,满脸通红。
周澜乐了,眼望别处说:“敢情说喜欢我,只是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