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点头,有人沉默。
这十几个人,周澜自从夺下程家大院,都没亏待过。
可人总是贪心的,能谋事的李伯年也能干事,过手的金山银山越挖越狠,差点挖掉他周澜和杜云峰的小半个江山。
周澜围着会议桌,慢慢走在每个人身后,语气铿锵肯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以老三的所作所为,我杀他,算轻的。”
好几个人偷偷抬眼,瞄杜云峰,周澜讲这话,没人敢接,除了杜云峰。
“你说过会放他一条生路。”杜云峰看着他,目光跟着他走,
确定周澜答应过的事不会反悔的,但他此时很困惑。
周澜已经回到主位上,坐稳,观察着在场每个人的表情。临了,他收回目光,转向杜云峰:“我确实说过。”
周澜扭头:“拿进来。”
一声令下,警卫班的士兵推开会议厅大门,另一个士兵领着个脏脏的布袋走进来,立正:“团长”
周澜眼神示意,布袋子被放在会议桌中央,士兵打开一抖,一双粘满血污的人手被扔在团部会议桌上。
他没杀李伯年,只是退而求其次,齐刷刷的剁下一双手。
“我的东西不是白拿的,手拿要剁手,心黑了……”周澜一只手轻轻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道理是同样的。”
他目光y-in森,但因为生得漂亮,y-in冷的目光被睫毛柔化掉,只是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子说到做到的劲是个无形的气场,让在场的人后背发冷。
“我和云峰不喜欢背叛,只要大家是一条心,我们富贵不相忘,望以后各位弟兄凡事三思。”
凡事三思,大家都明白指前几天劫狱的事,以后再这么干,恐怕丢的不只一双手。三当家比其他人地位都高,杜云峰力保之下留了x_ing命却成了废人,何况是他们。
周澜的杀一儆百,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第35章 相对论
下令散会,人们并不言语,纷纷出了会议室。杜云峰低头坐在原地,不言语。
周澜挥挥手,示意卫兵把那双手收走。
然后,他拉椅子靠近:“云峰,我已经坐了最大的让步,我给老三留了钱,他虽然废了,但衣食不成问题。”
从规矩上讲,周澜没错,姑息纵容带不好队伍。杜云峰都明白,可黑鹰山当年百十号兄弟,刀山火海的跟着自己,如今剩下这一二十人,不光是手下,也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兄弟,他疼的慌。
他摇摇头,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甚至在看到那双手的一刹那,他的小手指在抽筋,抽的心里难受。
他不说话,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二人。周澜站起,靠在杜云峰对面的桌沿上,伸手去摸杜云峰的头发,毛茸茸的乖,寸寸短的硬,他手指纤长,移到对方下颌,抬起下巴,有些心疼的说道:“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再轻我就镇不住你那帮崽子了,他们和我之间,你只能心疼一个”
杜云峰叹了口气,身体一栽,脑袋抵住周澜的身体:“我都心疼,不是一个心疼法,老三也跟了你这么久,护了你多少次,你的心真硬。”
周澜搂紧他,一下下摸着他的后脑勺,心底里无声感慨:“我只在乎你一个,其他人我顾不过来。”
小宝儿成了二人关系的调剂品,那孩子总是灿烂的笑,最近学会了站,虽然一走就会摔倒,但丝毫压抑不了站起来迈步的热情。周澜把小宝儿抛到空中,那孩子不懂害怕,四肢抓空咧着嘴大笑,满眼睛的信任,向周澜伸着小胳膊。
杜云峰陪着他们玩,依旧有笑容,只不过偶尔发呆,不似那个畅快火爆的杜云峰。
他那帮兄弟分了心,有的完全臣服于周澜,有的暗地里不平,对杜云峰怨气极大。
杜云峰不解释,徒劳无益——无论周澜做得对错,他都担着,这辈子命系一起,就算有一天周澜与全世界为敌,他也站在他一边。只是,他真的觉得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压得他累,累得高兴不起来。
秋夜凉风,特别舒爽。凉席换成了柔软的缎子,微风掠过身体,皮肤与绸缎一般光滑。窗帘缝了透过一习柔和的月光,睡梦中的杜云峰在舒适中醒来。周澜正侧身躺着,一只手轻轻摸对方的脸颊。
“你刚才说梦话了。”周澜轻轻说。
杜云峰不记得说了什么,以为自己吵醒了对方,便伸手搂抱了一下:“嗯,不说了,睡吧”说完闭上眼,打算继续睡。
周澜游移得更近,嘴巴替代了手指,似有似无的吻:“云峰,你最近都不高兴。”
黑暗里,杜云峰再次睁开眼睛,想了想,说道:“没什么,别想太多。”说完给对方拉了拉薄毯子。
周澜掀开毯子,翻身压到杜云峰身上,他有一条尖尖的舌头,杜云峰吸了一口冷气,对方那漂亮的嘴此时轻轻舔舐着。他本来是个垂头呆脑的气势,可这一撩拨,很快抬头挺胸,器宇轩昂
——周澜从来没为他做到这份上。
周澜借着一点月光去抚摸对方的脸,语气温柔:“其实你根本不明白我有多爱你。”
每次都是杜云峰主动,这次是个例外。没有任何准备,周澜一寸寸坐了进去,但他听到了杜云峰舒服的叹气,他咬着牙下上活动。
也许身体太紧绷,让杜云峰发现了异常,杜云峰搂着他的腰:“小慕安,你是不是疼?”
月光暗淡,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看到对方摇头。于是,杜云峰撑起上身,另一只手抱住对方,摸到周澜后背大汗淋漓,动了没一会,不至于这样,肯定是疼的。
“小笨蛋,”杜云峰嘀咕了一句,伸手从床头柜里掏出一盒擦脸霜,按着人,再一次进了去。
杜云峰手肘撑住自己的身体,抓住周澜的头发,耳边轻轻责备:“小慕安,傻不傻,你疼,我就不疼了?”
“你一定要心疼我。”周澜耳语。
事后杜云峰开灯,抱周澜去浴室,身后的一团乱的床单上,白浊里夹杂着鲜血。
他忽然心疼的想:“我的小慕安在讨好我。”
日子像条大河,杜云峰是脚踩两只船的人,一船上是兄弟,一条船上是爱人,他站得累,不知该如何保持平衡。
出去打点生意的时候,常和烟馆打交道,那些老板都是和李伯年打过交道的人,尽管避讳着,也难免提起一星半点的往事。杜云峰心里不痛快,不时喝得酩酊大醉,大半夜的回去就直接被送到副官楼,周澜日子如常过,并不责备,事情已经处理过,不会越来越浓,只会越来越淡。
深秋时节,杜云峰带金小满出去办事,本来是喝酒暖暖身,结果又一次一发不可收拾,金小满又不敢管他,只能由着他喝,打烊了,金小满连搂带扛才把人弄上车。
夜深人静,关门闭户的街市早没了灯光,两盏汽车光线打亮空荡荡的马路。
金小满之前很佩服安少爷,和他好,也知道他和大哥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可是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他开始怕。他和李伯年私下关系好,钱的事情他也有份,周澜现在不追究这事,不代表以后也不追究。杜云峰现在不似以前,万一真发生什么事,纵使看在兄弟多年,有保他的心,但能保得住他吗?
他一边开车,脑子一边转悠,磕磕巴巴的就和杜云峰闲聊起来。东拉西扯的,就扯到了宋书栋身上,说是换了新住处,比原来的好很多。
那酒后反劲,杜云峰头疼,皱着眉仰靠后座,用拳头一下下捶自己的头,偶尔嗯啊一声。
“不远、就这个转转、弯能看见,去不去,大哥?”金小满的车刻意开到了附近的街。
杜云峰眼也不睁,吐出两字:“不去。”
金小满不动声色的开车,路上空荡,车子却冲冲停停。冷风一吹,屁股底下这么一晃荡,后座的杜云峰陷入了天晕地转,几欲呕吐。
车子转弯,在一个大院子门口停车,熄火,他试探道:“大、大哥,正好路过,我去给你弄点水喝。”
杜云峰的脑袋里嗡嗡的响,除了水,什么都没听明白,迷迷糊糊的被扛下车。
金小满咣咣敲门,把穿着单薄小褂的宋书栋催命似的叫了出来。
看见人事不省的杜云峰,宋书栋先是楞了一瞬,然后二话没问就帮忙驾到屋里。
这房子大得多,家具也齐全,把人驾到客厅的木靠椅上,金小满不乐意了,意思说大哥都喝成这样了,坐不稳,得找地方躺着。
宋书栋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帮着把杜云峰架进了卧室。宋书栋刚从被窝爬出来,那床上还透着热气,把高高大大的杜云峰架上去,宋书栋胳膊都麻了。
拔掉暖瓶塞子倒水,宋书栋举着玻璃杯子,不放心的先喝一口,然后才把杜云峰扶起来,一点点的喂。金小满袖手旁观,一言不发,忽然说还有事,让宋书栋先照应着,天亮他来接人,也没等答复径自走了。
杜云峰喝得一塌糊涂,想搬下床弄上车还是真是力气活,宋书栋只得留他。
金小满心满意足的告别,发动汽车一溜烟的回了团里。他听杜云峰的吩咐,照顾宋书栋,私下里来往多了,宋书栋那小子频繁的问杜云峰的情况,金小满嘴笨心特别灵,估摸着这小兔子对大哥还是有点情意的。
大哥死心眼的喜欢周澜,活祖宗似的拿心供着。可在金小满看来,周澜越来越像美丽的活阎王,多少人栽在他手里,爆头的、活活折磨死的、弄疯的、弄废的——他对谁都不手软。
也许大哥心思活络活点,外头再多个耍头,就不会被周澜拿得死死的。金小满回了保安团,不声不响睡到大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