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能给她什么?”重烈冷笑着一语戳穿了独孤休心底的痛楚,“别忘了她是你的孪生妹妹!就算你想怎么样,也只能投胎去下辈子!”
“至少她不应该被困在这宫闱高墙之中!她应该有一个完整的家,疼爱她的丈夫……”独孤休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捂住头,只觉得心头痛苦不堪。
这段情感从小便埋藏在自己心里,只有这么一个人能让他倾心动情,却只有这个人他不能要、不可以要……
原以为只要等待便可以让一切忘却,却不知道时间亦是一种习惯,让自己躲不开、离不开,这份禁断的情爱已经成为了心底的毒瘤,再也无法根除。
“若她可以拥有你说的美好和幸福,就不会如此等待到二十六岁,你我都知道她的真实情况,休,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重烈拍拍独孤休不断颤抖的肩膀道,“相信我,娶她为妃,不过是将她从你的中郎将府搬到了我的宫中罢了,其他一切都没有改变,你可以自由进出宫闱的任何地方,就如同你的家一样,你仍然可以看到她,保护她,更不用担心有朝一日会失去她。”
重烈抬起独孤休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陈恳道,“相信我,我的羽翼,可以替你保护她。”
“陛下……”独孤休跪拜下来匍匐在地上呜咽,“微臣如此龌龊……如此……”
“我也比你好不了多少……”重烈瞧着画廊外的飘雪越来越大,如同有重量一般沉甸甸压迫在自己的心上,“你真心爱她护她,可我却只能伤害那个人。”
第62章
敖烈主纳妃本不是一件特别隆重的事情,但对方却是陛下心腹重臣——独孤休中郎将的孪生妹妹,而那独孤休中郎将又是这敖烈国公认的第一美男,便让这一次的纳妃变得众人关注起来,不单单中郎将府被踏破了恭喜贺喜的门槛,整个王都的大街小巷都在谈论那个从未被外人瞧见过的神秘女子——独孤虔。
可即便所有人再猜测、再讨论,也没有人看见过独孤虔的真面目,只有那布店老板和伙计喋喋不休、回味无穷地谈论着那日瞧见的一双芊芊玉手,说的众人皆在心目中描绘了独孤虔美若天仙的模样,只有更美没有最美。
风夭年从亲君殿中被放出来回到奉仙宫居住,已经是重烈迎娶独孤虔入后宫五日之后的事情,一切繁忙和热闹都已经过去,宫中议论那新进娘娘的种种神秘之处的私语亦已经淡了下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风夭年随着侍从踏入奉仙宫的大门,瞧着那庭院之中栽种的大片低矮冬青,原本那里种植着六颗高大的核桃树,现在连一点痕迹都没有,这般望去便有些孤零零的感觉。
这里曾有着自己和重烈最美好最幸福时光的回忆,可惜,到如今景非、物非、连曾经一直跟随身后的戾夜也尸骨无存,只留下怀中一把熟悉的发辫证明他的曾经忠心的存在。
夭年便停脚站在了门口,只觉得心头沉甸甸地,脚下如灌铅一般难以迈出半步。
“夭年!你终于从那鬼地方出来了!”重雅从夭年的卧房走出来,喜出望外迎了上来,“这些日子还好么?伤口还疼么?吃的可……”重雅停下了自己一头脑热的关切,瞧着风夭年若有所失的表情,“你……似乎过的很糟糕?”
“伤口早就好了,吃的也很好,”夭年苦笑了笑,越过重雅走进奉仙宫,他和重烈这段时间的相互折磨,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又岂是可他人道来的?
“可你的表情,简直在日日受酷刑一样。”重雅拦在风夭年的面前,“皇兄亦不肯说这些日子与你的任何事情,夭年,我是真的为你心焦,为你担忧……你可知道?”
“玉城公和我,并非是可倾心相交的关系,所以希望你以后莫要太牵挂我才是……”
“夭年!”重雅没想到风夭年会说出这番话,扯住夭年的胳膊愠怒道,“是,我承认我曾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也放荡形骸让你不齿,但我……”他咬了咬牙狠心道,“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并不奢望其他的,现在只是希望你能开心,希望你能和皇兄好好的……”
“我和他能好好的么?若希望真的有用……那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了。”风夭年冷冷嗤笑了一声,重雅从他的表情看到了那种无奈放弃之后的心冷。
曾经柔软温和的夭年去了哪里?不过短短数月,他为何会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重雅这般傻愣愣瞧着面前的夭年,竟然有一种陌生到让人心痛的错觉。
“他真的伤你很深?”重雅瞧着夭年冷若冰霜的眸子轻声询问。
“我累了……玉城公,放我回去休息吧。”风夭年皱皱眉头不想再提这件事情,抽出手腕想要回房,冷不丁整个人却被重雅抱进了怀里。
“放开我!重雅!放开!”风夭年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冲动,挣扎了两下却听见重雅低哑的声音在耳边道,“如果我知道他会这么伤害你,开始就不应该放手,不应该将你拱手相让。”
“我不是物品,让你们兄弟两个抢来抢去!”夭年怒道,用力推搡重雅。
“你当然不是物品,你只属于你自己……”重雅喃喃道,“但夭年,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一直都会后悔,后悔当时撮合了你和皇兄,也一直都在嫉妒,嫉妒左延和戾夜可以在你身边誓约忠诚,可我……只能笑着远远地看着,什么立场都没有……”
“你是敖烈主的弟弟,这就是你的立场。”风夭年慢慢推开重雅看着他的脸郑重道,“我和你,永远只是对立的立场。”说完便没再看重雅一脸受挫的表情,越过他向奉仙宫深处走去。
“如果我说……我会站在你这边……”重雅在身后道,“你……会不会,不那么辛苦?”
风夭年停下脚步,听懂了那言语之中隐藏的态度,感觉到了重雅明显偏向自己的内心。
的确,一个人的挣扎很辛苦,他怀念有戾夜在身边说说话的日子,而如今在这深宫之中,竟然连个听自己倾诉的人都没有。
他觉得有些心动,冰冷的感觉太过漫长,已经许久未曾有人向他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