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死灰便不会再疼痛,绝望末路便不会再彷徨……但为何身体也如同僵尸一般,感觉不到这世界的一切。
风在动,却不觉得面部被抚弄;花开得正好,却鼻中闻不到任何香味,只有那刺耳的喘息之声在耳边一遍一遍,如若雷鸣一般搅得他头疼欲裂。
重烈一步一步退下了台阶,终扭头向着奉仙宫外走去,每一步都走得陌生无比,似乎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而换了一个主宰。
是自己亲手毁灭了曾经属于自己的爱情,是他将风夭年变成了现在的这幅模样,也是他将自己的心和灵魂一并扼杀了,只留下这具行尸走肉的身体。
“陛下!”独孤休以为重烈应该会进去很久,陛下这些日子似乎做出了些善意的决定,这次或许会有不错的转变,却没想到陛下竟然步履僵硬地走了出来,脸色青白。
“陛下!您没事吧?”独孤休以为他们又发生了口角,拉住重烈的胳膊,却被他一把推开在旁边。
“我没事……我很好……”重烈茫然看着前方道,“从没有感觉……这么好过。”他突然笑了出来,“从来没有……”
“陛下?”独孤休被他这般表情吓住了,看起来并非病发之前的心痛,却为何比往日更让人觉得难受?“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陛下?”
“我只是明白了……你为什么可以淡然面对你对虔妃的爱情,”重烈微笑着扭头看向独孤休,“因为你,早就绝望了……我现在也一样。”
他重新看着跃龙殿的方向,一步一步离开,像个行尸走肉的躯体一般,一切曾经的希望、愤怒、温柔,七情六欲在他身上刻下的伤似乎都一步一步被他抖落在地,却留下了一个更冰冷更令人心痛的躯壳,漫游于世。
“感觉真好……”他喃喃道,“不痛了,真的一点都不痛了……”
第70章
重雅喘息着抽离风夭年的身体,拥抱却仍留恋着这身体,将他搂向自己仍然起伏未平的胸膛,“夭年,我会抓紧你的……”他对着怀中尚未回神的孩子承诺道,“明天,我就会请求皇兄将你赐给我。”
夭年颤抖了一下睁大眼睛,看出重雅并非在开玩笑,“不行,不能说……他会……”他吞下了后面的半句话,重烈如今身体状况事关重大,不可随意乱说。
“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夭年。”重雅显然并不明白夭年隐藏的真相是什么,“也是对我们最好的选择,他应该知道你如今的期望,交给我好么?”
夭年觉得惶恐不安,重烈会如何做?狂怒之后再一次病倒么?还是会重重折磨重雅和自己?
他觉得胆战心惊,却明白自己选择和重雅发生这一夜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样的后果。
长痛不如短痛,重雅的做法是最直截了当解决此事的方法,而由他开口总好过自己直面面对重烈的讥讽和折磨,然后再因绝望和痛苦而彼此进一步伤害。
“夭年,夭年!”重雅扭过夭年的脸颊,迫他从云游天外回神过来,“不要担心以后的事情,我会挡在你前面,只要躲在我身后就好了,知道么?”他再一次亲吻夭年的嘴唇,感觉体内的欲火重新慢慢燃烧,下方在唇舌纠缠之间一点一点挺立。
“怎么了?”夭年瞧着重雅皱着眉扭开了头。
“呃……”重雅抿嘴哼了哼,不好意思道,“夭年……能……能再来一次不?”说着便孩子一般蹭了上去。
夭年半推半就让他又缠绵了几回,重雅的动作温柔体贴,并不似重烈那般炽热强烈,可就在这一波如同平静海洋的爱海之中浮浮沉沉,脑海中便怎么都无法抹去那个阴鹜的影子,反反复复,似站在天地云海之间,冰冷之余却能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寂寞感觉。
虽然昨日一直折腾到大半夜,但重雅一早便精神抖擞地醒了过来,整衣梳妆之后便来到了跃龙殿外。
重雅平素看来吊儿郎当,但那些却皆是不得已的伪装,为了敖烈大业,为了皇兄的帝位稳固他必须这般如此隐藏。
可经过了昨夜之事,他决定直面皇兄将话说个清楚。
风夭年一直跟在他的身边扯着他的手,却在跃龙殿外明显踌躇犹豫起来。
“你在外面等着,万一皇兄要是暴怒起来,我只怕护不了你周全。”重雅扯开夭年的手柔道。
“如果他暴怒,你千万别硬顶撞!”夭年觉得不安,又嘱咐道,“好生和他说……如果……”他的唇被重雅堵上了,安抚的意味明显传来,让夭年一直躁动不安的心情平静了些许。
“没有如果,无论是什么样的如果,我都会把你要过来。”重雅加重了口气道,“先回奉仙宫吧,别在外面傻等,我很快回去找你。”
话是和夭年说的轻巧,可重雅心中其实一直也没个底,人在鳞屋外踌躇了半个时辰,想着如何开口才能让皇兄不那么难过,思来想去却觉得这事没个技巧可言,刚想推门而出,门却猛地被打开,重烈站在门口似是昨夜没有睡好一般眼圈青黑,有些许憔悴的模样,一双阴鹜的狼眸直盯盯瞧着面前的弟弟。
皇兄的目光之中有些许重雅从未看见过的奇怪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仿佛一团黑雾一般茫然又极寒,让人不禁打了个哆嗦,“来干嘛。”重烈先开口,声音沙哑。
“把夭年给我。”原本打好的腹稿在这一刻也都用不上了,既然他先发问倒不如顺水推舟的全部讲清楚。
原以为皇兄会暴跳如雷,至少也应该一拳上来打得自己牙崩唇裂,可他却没动作,只是直直站在门口保持方才开门的姿势,并说了一句令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你用什么来换?”
“换?”重雅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重复了一句。
“虽然他不过是我后宫之中的一个小小男宠,但毕竟归我所有。”重烈说的冷漠,重雅便听得越发胆寒,以为皇兄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冷静。
“我知道皇兄视他如珍宝,皇弟无以为报……”重雅开始用自己腹稿的那番说辞委婉道。
“他背叛我的时候,我就不爱他了。”重烈冷道打断了重雅的解释,“我要你离开都城,去南方的边疆狼烟城,永远……都不许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