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城公殿下,陛下有临别礼物相送!”车夫高声叫道,将车停在重雅的面前,下马跪拜恭敬道。
“没想到皇兄还惦记着我……”重雅瞧着那雕琢精美的箱子,自嘲笑笑,“自流放诏书下达之后,我们兄弟连一句话都没说过……那便回宫替我谢谢陛下隆恩!”
“遵命!”车夫拱手领命,差人放下箱子便返身而回。
“把这家伙绑好了?”重雅回头瞧着这边已经处理妥当,纵然左延千百万个不愿意,也被重新结结实实绑好,“我告诉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这回我定会派几个亲信送你回鲜风国,别让你中途又跑回来自投罗网!”
“殿下,该出发了!”身边随从提醒道,“陛下的箱子您是现在打开,还是搬上马车到狼烟城后再查看?”
“赶路要紧。”重雅瞧了一眼仍在负隅顽抗,却被推着塞进箱子的左延,“必须要将他赶快带走,这是我答应过夭年的。”说着,便重新翻身上马,挥鞭向着南方的城门,高声命令道:“出发!”
重烈抱着若妃的肚子静静坐到天亮,孩子已经接近八个月,在母亲肚子里时不时踢腾着,便能感觉似乎他在用小手小脚打在自己的脸上。
重烈觉得这样很安心,这生命仿佛便是夭年的替代,只要这么静静守着,便不会意识到夭年今日便要离开这敖烈都城,去一个自己永远也看不见的偏远之处,此生再不相见、再不相恋、便再无伤害和眷恋。
心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感觉不到时间一点一点流转,只有那腹中孩子的踢腾提醒自己可以留在这里,可以静心放夭年离开,可以做到一切让他幸福的事情。
点绛阁之外更鼓响起,重烈抬头瞧见若妃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而窗外天色已亮,估摸着队伍已经出了城门,向着狼烟城而去。
“夭年……”重烈呢喃出这个名字,觉得空荡荡的心也有疼痛难呼吸的感觉,下意识抱紧若妃的肚子,将脸更贴近她腹中的骨血。
“嗯……”若妃似是不适,哼了一声,扭动着身体转了个姿势,孩子亦在其中不满踢了一下,踹在了重烈的脸上,力道并不重,却让重烈有一种怔怔吃痛的错觉。
这胎儿不是夭年,即使他再假想、再寄托、再留恋……这孩子亦是一个完整而重新的生命。
他的夭年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夭年……重烈心中反复呼喊着这个名字,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阻拦,不应该做任何进一步的行动,应该信守一切对他的承诺,放他走,放他走,放他走……
不,心却没办法这么放他走,没办法!
他松开若妃的肚子,连外衣也没穿便踉踉跄跄向着房外奔去,“夭年,”他下意识呼喊这个名字,只觉得心头火辣辣疼痛一般,“让我跟你走,夭年!”他这么胡乱呢喃着,一路因身形不稳而几次撞上了蜿蜒的画廊朱柱,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疼痛,一把推开了点绛阁的大门,便要向着宫门外狂奔而去。
可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定睛一瞧竟然是个精致小巧的盒子,大约手掌大小,因为自己脚下的力量而被踢到了一边。
原本根本不想理会这无关痛痒的东西,却瞧着那盒子并不对劲,清漆的盒子缝隙之中竟然隐隐落着血,便因为飞到一边的弧度而在青石板路上,勾勒出一条细细的血红印记来。
重烈下意识觉得不妙,走过去捡起那盒子打开,心头一惊瞧着那其中竟然是个血肉模糊的东西,透着微亮的晨光开始看得并不真切,用手去拨弄了两下,那物体因为脱离的身体而变得冰冷,却仍然保持着柔软的触感,很熟悉地慢慢勾勒出重烈脑海中的回忆。
答案浮上心头,重烈只觉得一阵眩晕,若骤然天旋地转一般站立不稳,千刀万剐在自己的皮肤之上、万虫啃噬在自己的心头,整个人颤抖了起来,竟然跌坐在了地上。
那东西,分明是男性的命根子,如此熟悉的形状和触感,浅淡的中草药味道混合着刺激的血腥气味……
“夭年……夭年!”重烈瞧着那盒子中的东西,终于回过神来,爬起身疯狂向着马厩方向狂奔。
他没办法去想究竟是谁下了毒手,亦没办法去思考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的夭年受了伤害,他的夭年受了折磨,他的夭年现在生死未卜……
只要一想到这里,整个人便如同堕入地狱受炼狱痛苦一般无法忍耐。
他必须要将那孩子追回来,他的心——没办法站在看不见他的地方遐想夭年的痛苦,猜测他是生是死,这种撕心裂肺的牵肠挂肚,远比死亡更可怕!
灰蒙蒙的清晨,敖烈深宫的朱红色宫墙仿佛融化成了一片血海,重烈只听见自己一狂奔的声音响彻在这寂静的空荡之中。
“夭年!夭年!”他终于忍不住一边跑着一边狂叫出来,是祈祷、是哀求、是对这世界上他曾怠慢的、曾不信的、曾不敬神明的哀求。
此时此刻,一切罪孽和加注在夭年身上的痛苦,请转加我身……
“夭年!夭年!……”他的呼喊悲恸而惨烈,惊扰了那停歇在宫墙之上的黑鸦,亦莞尔了宫墙之后某个美艳却残忍的笑容。
重雅的车队走的很快,毕竟随时随地重烈都会发现左延被自己营救出来,派人前来阻拦。
那家伙在箱子里面一点都不安分,差点在出城门的时候被人发现,幸好一切顺利,他们已经远离了敖烈都城,只要兵分两路,让装着左延的箱子转入小路向南行走,顺利送左延回国的任务便是十拿九稳。
他停了车队,将装着左延的箱子打开,扯掉对方口中的白布道,“虽然没办法给你松绑,但至少能让你开口说说话,想吃想尿尽管开口,但若想要逃跑,你最好打消这个主意。”
“我是要尿!”左延冷道瞧着重雅。
重雅白了他一眼,将他从箱子里面揪起来,推他去了路边,“尿吧!”
“不帮我解开溺袴,让我直接尿在身上?”左延哼笑道。
“是不是还要让我给你捏着鸡鸡,伺候你尿出来?”重雅挑眉反问。
“若是这样自然最好。”
“你不觉得恶心,我还嫌脏呢!”重雅伸手去解对方的绑缚,“警告你别乱来,回国还是自投罗网,相信你不会飞蛾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