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原定是晋安拍的那一部？”
“是。”
“不可以。”许苍脱口而出，等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有些慌张，却还是坚持着原有观点，“《亲爱的》是晋安的。”
沈笑一愣，喃喃道：“王朕也是这么说的。”
许苍疑惑地看着他，脸上还带着未完全消退的红晕。
“可是，晋安已经死了啊。”沈笑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许苍也是一怔，眼中流露出悲伤的光。
沈笑突然有些不忍，别过头，车已经缓缓停下，倒也正好解了这尴尬的局面。
“到了，下车吧，许苍。”
参加葬礼的人很多，沈笑挑挑眉，终究只是一笑置之。
不过，能够参加自己的葬礼，怎么说，也算是一项难得的经历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第二个幸运儿了。
圈子里认识沈笑的毕竟只是少数，但许苍作为杜衡的一把手，又曾经因为给晋安当保镖而被大多数人熟识，自然，便没人敢拦沈笑，虽然他穿着很不得体的休闲服，也没有出示请帖。
一个导演，还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导演的葬礼能有多隆重？沈笑抬眼，看着满满当当的人，黑压压的人头，就围着一个墓碑。
大多数人他都认识，大大小小的演员，歌手，甚至连王朕，帝天的老导演们，三位影帝，都来了。
“怎么都来了呢？”沈笑愣在原地，疑惑地问许苍。
“晋安虽然脾气差了点，但人缘还是不错的，现在圈里很多一线演员，都是演他的戏出名的，现在他走了，于情于理，都得过来送送。”
沈笑当然知道，他刚刚会那样问，只是有些恍惚，他一直以为，晋安没有朋友。
“不是为了出镜率？”沈笑故意问道。
许苍认真摇头，“不，王朕下了死命令，不许任何媒体混进来，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出镜率不出镜率的问题。”
“哦。”
沈笑直接冲着墓碑正前方而去，有许苍保驾护航，其他的人根本不敢拦他。沈笑还发现一个好玩的事，这些人站的位置还是有规律的，谁的名气大谁就站得离墓碑近些，他不知道这是谁安排的，不过不是沈淮安就是莫爵就对了。
站在最里面的是王朕，房书平，沈淮安，莫爵，还有……楚凝。
王朕是帝天影业的老板，房书平、沈淮安、莫爵是帝天的三大影帝，楚凝是继三大影帝的辉煌之后出现的超级新星。
这几位都是圈内鼎鼎有名的大人物，现在却都是憔悴的模样，像是很多天没有睡觉，虽然收拾得很得体，却带着一股子由内而外的颓然。
特别是楚凝，这胡子都几天没刮了啊？都快变成森林了，还有那双眼睛，这是哭了？红成这样，怎么也不拿热毛巾敷一下？脸色倒还可以……丫的那是用粉堆出来的吧，有钱买这些顶级化妆品，就不会买一碗牛肉面吃吗？蠢货！
“许苍啊，你说，王朕是不是因为形象没办法见人，才不让媒体来的？”
大家都在低头悼念，或者窃窃私语，沈笑这话却说得大声，一下子大家都往这边看来，沈笑却恍若无睹，双手抱胸，微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刻着“晋安”二字的墓碑，以及墓碑前跪着的楚凝。
许苍拉了拉沈笑的袖子，低声道：“沈少，这种场合，您就不要开玩笑了。”
沈笑扯了扯嘴角，眼睑低垂，像是陷入甜美梦境的睡美人，“我没有开玩笑啊。”
气氛有些尴尬，楚凝盯着沈笑，像是在看仇人。
可不就是仇人吗？杜衡也说了，若是当初祁铭去给晋安动手术，那晋安就不会死了。
“这位是？”说话的是王朕，娱乐圈内鼎鼎有名的“太上皇”。
他问的是许苍，是的，拜晋安所赐，这几位都认识许苍，诶，等等，陈冲呢？沈笑皱了皱眉，当初会请保镖，那位传说中的黑道背景的新人，就是陈冲，不过，他死后……陈冲好像被送去精神病院了。
是的，《亲爱的》的男配，就是陈冲。
沈笑并不是圈内人，许苍自己拿不准要不要介绍，便询问意味地看向沈笑，沈笑倒是丝毫不介意，指了指自己，大声道：“沈笑，我的名字。”
这样算是一次性介绍了个遍，就不用他一次次地重复同样的话了。
王朕脸色突然一变，“是你，那天给我打电话的那个。”
沈笑挑挑眉，“看来你还记得，那王总，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王朕皱着眉，一直以来正义凛然的脸带上了凶神恶煞的味道，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生气了的标志，“你来干什么，我说了我不会同意。”
沈笑耸耸肩，“别担心，我今天不是为了那事来的，”他缓步上前，经过王朕时，停在他耳畔，轻声道，“不过，您还真以为我在征求你的意见？”
看着王朕额上拼命出来刷存在感的青筋，沈笑又笑了，背着手气闲神定地走着，“我那明明是在通知你。”
王朕气得浑身发抖，握紧了拳，许苍看着，生怕他按耐不住冲沈笑打去，那他可就遭殃了，不过幸好，王朕还是知道轻重的人。
“王总，对不住，沈少他……嗯，有些任性。”
“无事。”王朕看了许苍一眼，又问：“你怎么来了？”
“嗯，我想送送他。”
王朕看着他的表情不似作假，虽然满肚子怀疑，却还是没问出来，他看着沈笑的背影，“这么说，他是陪你来的？”
许苍笑了，重重点头，像是要再心中刻下一个印记似的，“嗯。”
“他真是杜衡的表弟？”
“是，怎么了？”
王朕叹了口气，怪不得敢那样说话，他确实有这个资本。
但面对许苍的疑惑，他却说：“没事。”
☆、第五章
沈笑径直往楚凝那儿去。
这几个人之中，王朕有他的钱去抚慰他受伤的小心灵，房书平就是个乐天派能够自己恢复，沈淮安和莫爵这对狗男男可以相互安慰，可楚凝……
沈笑也不知该怎么说，楚凝对晋安太依赖了，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没有晋安的世界。
沈淮安曾戏称，没有晋安，楚凝甚至连演戏都不知道怎么演。
这句话是对的，所以，楚凝一般不接戏，要接也是接晋安导的戏。
“唉，晋安死了，你今后可怎么办呐！”
楚凝目光不善地盯着沈笑。
沈笑恍若未觉地在楚凝旁边蹲下，近乎严肃地说：“要不，你考虑考虑，今后跟我？”
沈笑的意思是让楚凝跟他拍戏，做他的徒弟，可别人却不是这么认为的，就连许苍，也以为沈笑是想让楚凝做他的情人。
楚凝狠狠地瞪着沈笑，声音沙哑却狠戾，完全没了以前与晋安说话的温柔，“沈少要找床伴也好，要找情人也好，都去别处找。”
许苍在后面听得胆战心惊，到现在他也没弄清楚沈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陪他？明显只是一个借口。拜祭？这个更扯。
“沈少啊沈少，您别是真的是来找楚先生做情人的啊。”
沈笑终于明白他说的话有多么引人误会了，嗯，其实都是这群思想邪恶的人想岔了，咳咳，没错，就是这样。
“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楚凝打断他的话，“不是最好。”
沈笑剩下的话在嘴里绕了几圈又回去了，楚凝那想要杀人的眼神太过可怕，沈笑识相地闭了嘴，做了个拉封条的动作，不想楚凝看到这动作手上突然用力，竟生生撕裂了手中的冥钱，沈笑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动作，原是他还是晋安时，面对生气的楚凝，最喜欢做的动作之一。
唉，就算是这样，这孩子，也太敏感了吧。
沈笑摇摇头，目光很快又被这一堆烧完的没烧完的冥钱和燃了一半的香吸引了，眨眨眼，话说，他只是换了个身体继续活着，没去地府报道，那这些钱怎么办？是被那阎王私吞吗？还是被真正的死者沈笑接手？
甩甩脑袋，沈笑倒是又想起一件事，“话说，你们在这儿又是烧香又是烧纸的，就没人管管你们？”
楚凝没理他，继续低头烧纸钱。
沈笑伸伸舌头，偏过头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做了个鬼脸，然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楚凝看。
楚凝忍了很久，终于抬眼，“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沈笑抿抿嘴，其实他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只是觉得参加自己的葬礼绝对很稀奇就来了，可来了，见到这么多熟人却不能上前套近乎，他们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随便自己怎么骂都不会真的生气，突然，有些伤感了。
他伸手推推楚凝，“喂，你也给我点一炷香呗。”
楚凝很讨厌沈笑，自然不愿给他，再说这人明显就是来者不善，“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笑毫无预兆地在原地坐下，许苍眼尖，立马过来拉他，“地上凉。”
“没事。”沈笑拍拍许苍的大腿，“我不告诉杜衡不就行了。”